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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船中爭執

  「就算他羅龍文攀上了嚴小閣老的高枝又能怎麼樣!?」


  「嚴東樓嚴小閣老能做得了嘉靖皇帝的主?」


  「不說是他嚴東樓嚴小閣老,就算是嚴老閣老,也做不了嘉靖皇帝的主!」


  徐惟學聲色俱厲地喝道:「大明朝廷之中,沒有誰能替那嘉靖皇帝做得了主!」


  「眾所周知的是,自從壬寅宮變之後,嘉靖皇帝就躲在西內潛心修道、不問政事了。可是,雖說嘉靖不出面過問朝政,但他卻依然通過太監們牢牢把持著朝政呢!」


  「朝中雖然有閣老理政,但是那些閣老們卻是徒有其名、無有其實。實際上的朝野大權還是在通過太監們把持朝政的嘉靖皇帝手裡呢!」


  「而那嘉靖皇帝,自從壬寅宮變之後,就變得愈發得剛愎自用、喜怒無常、朝令夕改。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摸得清皇帝的心思,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預測到皇帝的想法!」


  「我聽說,滿朝文武之中,也就是嚴家父子還算是能跟那嘉靖皇帝說上幾句話。但是,嚴家父子也不過是嚴東樓聰敏絕頂,能百發百中猜准皇帝批語,再由嚴閣老順著皇帝的用意,加以引伸罷了。要說是嚴家父子能做得了嘉靖皇帝的主,那是沒人肯相信的!」


  「所以,我徐惟學徐碧溪奉勸諸位,不要白日做夢了!光憑個羅龍文的寥寥幾句話,就想著能達到讓皇帝改變注意、開關互市的目的?」


  「而且,嚴老閣老還沒死呢!那羅龍文的主子嚴小閣老再怎麼能猜皇帝的心思,在上面還有他老子的情況下,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再說,那嚴東樓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恐怕大家也都有所耳聞的吧?」


  「那小子瘸一腿、眇一目,短項肥體、相貌醜陋,雖然確實是個聰明絕頂之人,可是那聰明勁可並沒有放在正途之上,是一腦門子的歪門邪道。」


  「那便箋上說的沈某一案,想來是前段時間鬧得全國上下沸沸揚揚的楊繼盛、沈練案吧?」


  「咱們可有楊、沈那般的名望么?沒有!」


  「即便是楊、沈那般名望的大人,都被這嚴東樓嚴世藩設計陷害,咱們這些人有何德何能能被這嚴東樓看重、值得他去為咱們在皇帝面前美言?」


  「而且,別人不知道羅龍文是個什麼貨色,咱們這些與他同鄉之人還不知道么?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嚴東樓和羅龍文這兩個人湊在了一起,別人就只能指望著能少被他們坑一些罷了。你們居然還願意去相信他們這兩個一丘之貉!?」


  「說到底,羅龍文寫的這張便箋,依我徐碧溪看來,無非就是想跟咱們表明一下:看,我羅龍文可是替徽幫想著呢,你們徽幫還不趕快多多拿些銀子來感謝一番?」


  「哼!」


  伴隨著一聲冷哼,徐惟學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廳里,竟是一陣的冷場!


  半晌之後,汪直汪幫主才有些尷尬地說話出來:「欸,碧溪兄的說法未免是有些偏激了。」


  「俗話說的好:人無信不立!」


  「羅龍文是嚴小閣老的中書舍人,算是個幕僚,手中並沒有任何實權,咱們暫且不說。」


  「那嚴小閣老可是手握實權的大人物啊!要是像碧溪兄說的那般毫無信義,朝中林林總總數以千計的文武官員,哪個會聽他嚴小閣老的話?」


  「要是像碧溪兄說的那般毫無信義,他嚴小閣老光憑著嚴老閣老的萌蔭,怎麼著也做不到戶部尚書的高位吧?」


  「所以說呢,這張便箋中說的事情,並不是完全不能相信的。」


  葉宗滿在旁邊輕拍了一下手道:「就是!我徽幫做事向來講究一個信字!既然已經通過羅龍文搭上了閣老的這條線,咱們徽幫就不能因為任何原因而做沒有信譽的事情、砸了咱們徽幫自己的招牌!」


  徐惟學騰地站了起來,滿臉通紅地吼道:「咱們徽幫去搭人家的線!?」


  「這明明是那羅龍文通過招五峰之子為婿而搭上咱們徽幫的線的!怎麼能說是咱們徽幫去搭別人的線呢?」


  「既然是他們先搭咱們的線,憑什麼要咱們先守信!?」


  王清溪也開口說道:「人家嚴閣老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不管是誰先搭線,能跟嚴閣老取得聯繫,不管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總歸是咱們徽幫的榮耀吧?」


  「俗話說的好嘛:朝中有人好辦事!」


  「剛才你徐碧溪也說了,大明之中的滿朝文武,也就只有嚴閣老父子能跟嘉靖皇帝搭上話。」


  「不管是嚴東樓嚴小閣老能百發百中猜准皇帝的意思也罷,還是嚴老閣老能順著皇帝的心意也罷,總歸是唯一一條能直接上達天聽的路子吧?」


  「徽幫再怎麼在海外逍遙,咱們的根總還是在大明國內的吧?」


  「咱們徽幫雖說是以海為田、生意遍及四海,可那最大的財源,還是在國內的!」


  「要是咱們惹惱了嚴家父子,以嚴家父子的權柄,只要他父子暗地裡交待一聲,沿海的官府可就都要與咱們徽幫翻臉的呀!」


  「到時候,咱們徽幫還要不要和國內做生意啦?」


  「沒了國內的貨源,咱們徽幫的財源可就要斷啦!」


  「咱們徽幫這上上下下四五萬口的人,上哪吃飯去呀?難道就吃海魚、喝海風就行了?」


  徐惟學被這麼一說,頓時也沒有主意,頹然嘆了一聲,跌坐在座椅上。


  毛烈此時也開口說話道:「其實,咱們並不需要糾結於誰先搭線、誰有無信義的概念上!」


  一句話,將大家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


  只聽得毛烈款款說道:「咱們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樣才能保證徽幫的利益!」


  「正如方才清溪先生所言,徽幫最大的財源是在國內。要是沒有國內的貨物,徽幫就無法得到足夠的經商利潤來養活上上下下四五萬幫眾。」


  「所以,只從這一點上來說,徽幫是萬萬不可與官府鬧翻的!」


  「大家應該考慮的是,既然不能脫離與官府的關係,那麼怎麼樣才能將官府對徽幫的不利影響降至最低。」


  「另外,還需要考慮怎麼樣能把與官府的這種關係發揮出來,為徽幫的利益發揮一些作用。」


  「在毛烈看來,這次官府請求與徽幫一起對付陳思盼的提案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不待大家去考慮,毛烈直接就將自己的觀點表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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