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分頭
腦中一片混亂的不只是羅德一個，還有想殺他的人，尼克重重地一拍桌子：「那是菪蕨毒素，一小撮能放倒十頭牛，根本沒有解藥！現在你告訴我——你該殺死的人喝下了整杯酒，在吐掉之後毫髮無傷地離開了宴會？」
「可我沒有撒謊，我難道還為了救個不認識的人，不僅騙你們、還找人來刺殺自己的國王么！」年輕的侍從滿臉慌張：「全城的軍隊都在搜捕刺客，我不能繼續待這了，你也快走吧，這段時間……最好永遠都別來找我……我回去了，宮裡只怕很快就會封閉進行調查！」
間諜頭目在旅店外等著目標的死訊，卻親眼看著他安然無恙地返回下榻處，隨後更是收到伊力特國王遇刺的消息。沒有人能在那種劇毒下倖存，唐尼一定是在說謊，要麼就是他一直到刺殺發生都沒下毒；要麼就是雖下好了毒但目標一直沒喝下去。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已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只能想法彌補，爭取把任務完成了。
面前這傢伙的利用價值已經歸零，他知道太多，留著只會帶來麻煩。尼克朝邊上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會意，跟上了站起離開的王宮侍從。
……
門外傳來了人體倒地的輕微悶響，間諜頭目搖搖頭，開始盤算下一步行動。其實，也不全是壞消息：目標不知為何成了刺殺嫌疑人，一隊士兵搜查了他下榻的旅店，卻被提前半步避開……
尼克不信羅德與國王遇刺一事有關，帝國處於壓倒性的優勢，此時犧牲軍隊統帥的獨子只為刺殺安泰利國王，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目標逃跑顯得做賊心虛，不過也可以理解他們為何慌張——若是安泰利王宮的安全負責人瘋狂地想要尋找替罪羊，來自米德蘭的與會者當然是第一懷疑對象。
冷靜下來略做思量，怒火平息下來，尼克意識到自己有機可乘。
以下毒的方案挑起戰爭成功率並不高，但現在一個更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若羅德被捕入獄，在監獄內部沒有安插人手的情況下反而很難殺他，可現在他逃跑了，若能趁亂解決他，再把鍋甩給安泰利官方的追捕者，那情況便成了「一方統治者遇刺，另一方一名高等貴族被不加審判地處死」。兩件性質極其惡劣的政治事件撞到一起，到那時即使自己想攔，也阻止不了戰爭的爆發！
間諜頭子內心激動起來，這回自己恐怕是陰差陽錯撿了個便宜，當即毫不猶豫地叫回下屬:「讓我們的人全都動起來，立刻設法消滅目標！」
***
「砰——」格羅姆敲碎了擋住眾人的那面土牆，新鮮空氣瞬間湧入，一行人都深吸了口氣，逃出來的感覺真好。
「把亮的東西滅掉。」
雖不知為何要這樣做，但羅德乖乖終止了對戒指的魔力灌注，光芒閃爍幾下消失，眾人重新隱入黑暗的保護。
「可以了，出去吧，小心腳下，別發出聲音。」
眾人屏息從破洞中鑽出，來到了地面上。
野曠天低，明月照人，稀疏的星光零零散散分佈在天穹上，背後，薩登堡的城牆靜靜矗立於夜色中，厚重高大的輪廓壓迫感十足，自下往上看讓人忍不住懷疑它會傾斜壓向自己。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城牆頂上的火把光芒提醒了眾人，他們還沒安全。
「先走遠點再說，這個距離城牆上的人依然可以看見咱們。」迪特壓低聲音說，率先向遠離城牆的方向走去。
沒有路，周圍的雜草足有半人高，蹲在裡面就能躲得難覓蹤影，羅德挺直身子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遠超常人的夜視力讓他迅速適應黑暗，然後，他背後一寒。
夜色籠罩下，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荒地，小土丘和不規則的亂石遍布，其間還有些豎立的石碑。從或方或圓的形狀看，顯然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們從城牆內側的一間破屋子裡進入地道，抵達了牆外的一塊墳地……回頭一看，剛剛格羅姆打破的那面哪裡是什麼土牆，分明就是一個小墳堆！
一行人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
不止羅德發現了這一點，但沒有人大驚小怪，如果沒能順利逃脫，他們從墳墓里爬出來后可能很快又將躺回去，說不定連個墓碑都沒有。間諜，無論在哪個國家被逮住都沒有好下場，更別提是和國王遇刺有關的間諜！
「嗨，真是個好地方，我們要在這過夜么？」
「什麼時候了還貧嘴！」席爾娜在黑暗中瞪了眼莫爾凡，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見。
「別說話！」
一行人在月光下行走了一段，找到了一戶民居，闖入其中，將睡在裡面的主人蒙頭綁了扔在房內，開始作下一步打算。
「這裡是安泰利腹地，我們十幾個人，既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跑掉，也不可能強闖返回帝國境內。」迪特苦澀地說：「只怕天不亮，周圍就全是追捕的士兵和賞金獵人了，我決定把人分成三組，分頭撤離。不與羅德一起行動的兩組人，要作為誘餌先暴露行蹤再隱蔽，盡量為他創造逃離機會。」
沒有人說話，雖然迅速幹練地從城中逃出，但眾人依舊都有些糊塗：護衛一場旅行，原本多麼輕鬆的美差事，他們甚至沒準備逃跑預案，怎麼就忽然化為兇險死局了？
「抱歉，我不清楚敵人到底來自哪裡，作為指揮者，『不清楚』本身就是嚴重失職，難辭其咎。但事已至此，羅德的安全，就拜託給大家了。」迪特語氣空前沉重，他看向少年：「你，跟格羅姆和泡利一起走，把劍交出來，你整天背著那大傢伙招搖過市，太顯眼了。」
「要分開？為什麼啊，人多力量大點啊，我們有格羅姆在嘛。」
「力量大，目標更大。格羅姆是很強，對付十個、二十個甚至一百個普通士兵都不成問題。」泡利輕哼一聲:「但一千個一萬個呢？更別提安泰利軍隊不可能全是普通人。這裡是安泰利腹地，想強闖出去，我們十幾個都有劍聖的實力也不行。」
「好吧……」羅德有些不情願，但明白不是任性的時候，乖乖把背上連龍都沒見過的「屠龍」解了下來，「但我要帶上銀兒，她沒被多少人看見過……還有希里。」
「不，我不和你走。」希里神色黯然地搖搖頭，顯得沮喪無比：「我總是這樣，把不幸和災禍帶給別人，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幫助過我、還有我在乎的人身上，原以為……在這個世界能不發生意外，結果還是出事了……我就是個掃把星，會給你帶來麻煩。」
怪不得一路上都一聲不吭，原來是糾結這個。看著希里情緒低迷的模樣，羅德趕緊出言安慰：「國王不是你害死的，給我下毒的也是別人，和你完全沒關係好不好！」
「要不是我鼓動你一起參加比武大會，也沒有這些事情發生……」
「是我自己想參加，你沒出現我也會報名的。」
「夠了，到底是誰的責任，日後再討論吧。」迪特打斷了少女的自責，隨即想起一件事：「希里，你進入這個世界，是靠別人幫助還是自己的能力？」
「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說，你離開的時候也只靠自己就行了？可以帶人嗎？」
「是的，理論上可以帶人。」少女答道：「我明白你想我幹什麼……但不行。我沒掌握定點傳送的能力，所以一直採用取巧的方法——感應那些把能量投射到虛空中的『魔力活動』，從中隨便挑一個作為終點坐標再使用時空穿梭的能力。但『魔力活動』並不一定由法師施法產生，自然現象也有可能形成相同的效果——我來到這個世界那天，就是因為感應到了那場你們口中的『魔力回涌』，腦中靈光一閃毫無理由地選中了它作為終點，才出現在你們面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了，傳送的落點並不一定安全。」迪特點點頭：「但是，如果羅德遇到了生命危險，再不安全的傳送也值得一試。」
「可我一旦使用血脈中的能量，狂獵就會立刻感應並追蹤到我……」
「你從狂獵手裡逃脫了那麼多次，應當能應付他們，另外，我相信以羅德的身手也不會拖你太多後腿。當他遇到比被狂獵追還大的危險時，請帶他離開試試，可以么。」
「明白了。」希里緊鎖眉毛，答應下來。
「待會別把劍背在背上了，太顯眼。」迪特點點頭，囑咐完后便轉向另一邊的年輕人：「羅德，我允許你帶著狐狸，前提是你必須再接受席爾娜的化妝易容一次，最好還要自己學會，此外，絕不要讓你的寵物被任何人看見，明白？」
「好。」
「席爾娜，準備易容，泡利，把屋子裡的人放出來，弄點吃的。」
席爾娜開始重新為羅德和希里製作偽裝，迪特又把剩餘的人再分了兩隊。他作為商隊首領，很可能被作為重要嫌犯之一追捕，是以決定不和羅德一起屋主人在監視下準備了點食物，眾人稍填肚皮將主人重新關回裡屋后，分為三隊離開民居，各自往約好的方向奔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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