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偷腥
當年的情況,國家對農村承包一塊規定不嚴格,村裡外租給農戶,根本不用辦什麼手續,別說書面材料遞交鎮上,就連正式的合同都沒有。
趙大腦袋兄弟當村長,全都是一句話的事,至於租金那更不必說了。
但我倆還是問出具體的租地金額,聽后大吃一驚。
三十年的承包權,偌大的小桃花山,承包金三萬!
對,一年才區區一千塊錢!
另外,桃花湖那邊,基本上類似,桃花湖的承包者桂大剛,何許人也,原村書記的侄子,當然,老支書前兩年得腦栓塞已經去世了。
不過,桂大剛的大伯死了,他仍有靠山,因為他還是秀河鎮副鎮長的外甥!
我倆一陣唏噓,就說趙大腦袋死活不認賬呢,一聽扭頭便走,想必之前便有人問過他,而三十年合同,僅僅三萬塊錢的承包費,能鬆手才是傻子呢。
問清楚來龍去脈,我倆照例不當回事,與孫長軍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直到把他干到在桌子上,抬不起頭,才起身告辭。
我倆的情況可算不上好,強忍著走出村長家,並排蹲在路邊的排水溝前豪吐一番。
有道是,有備無患。
多虧我在臨走之際,順便拎了一瓶冰鎮礦泉水,我倆漱口已畢,才緩過神來。
得啦,喝酒喝的太多,圍著村子走走轉轉醒酒吧,不然回去早了被父母罵。
昏黃的路燈下,我和常勝利跟螃蟹一樣,橫著走。
不知不覺走到村子的角落,順勢朝遠處一看,敢情正沖著小桃花山那邊走。
我倆不禁相視苦笑。
然而,就在我倆調過頭準備朝回走,忽然撇見小衚衕那邊黑影一閃。
農村跟城裡不一樣,城市夜生活非常豐富,晚上大街上仍然人流不少。但農村除了幾條大道安裝上路燈,其餘的小衚衕什麼的,到處黑漆漆的。
到了這個時間點,怎麼可能還有串門的?
常勝利輕輕拍了我兩下,貓著腰鑽進小衚衕。
我本想攔住常勝利,又覺得好笑,常勝利這小子不定腦袋裡想什麼呢。
記得小時候,半大不大的孩子,晚上吃飯後,都溜出來玩兒。而最常乾的事,比方哪家新婚燕爾,非得蹲人家的房後面聽動靜。
俗語叫「聽喜房」。
常勝利那會兒沒少帶著我們幾個偷聽。
當然,小孩子嘛,未發育前根本不懂這個,只是圖個樂子。
這次常勝利貓腰鑽進去,像極了當初的樣子,讓我不禁聯想起兒時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跟進去,一前一後兩個人走到衚衕的最後面,他忽然站住了,抬手止住我。
「怎麼啦?」我不解的問道。
常勝利一指前面才一人高的石圍牆,小聲說道:「這裡眼熟的很,就是想不起到底誰家了!」
我瞄了兩眼,屋裡已經熄燈,不過,從破舊的房子不難分辨出來,「你小子成心的吧,這不是張寡婦家……」
等我說到一半,戛然停住。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靠,常勝利想幹什麼!
常勝利眨巴著小眼睛,嘿嘿一樂,「哈哈,大胸大屁股的張寡婦?我說剛才那個人聞著味朝裡面扎呢,要是張寡婦家便正常了!」
村裡的張寡婦,男人死的時候不到四十歲,帶一個閨女,原本找了一個人家過,可是後來沒二年,又回來了。
至此之後,便沒有再找。
前些年名聲還好一些,有婆婆住在一起,跟外面的人雖然眉來眼去,卻不敢明目張胆的搞。
後來,婆婆去世,閨女也大了,出外打工不回家,她家便成了光棍漢和熱衷家花不如野花香的漢子們的焦點。
偏偏這次讓常勝利瞅個正著!
我心說都多大的人了,還好奇這個,他們私下愛咋地咋地唄。
這時,張寡婦院里傳出一聲「貓叫」。
「喵……」
有戲,常勝利拉著我三兩步溜到牆角下,伸長脖子朝裡面瞅。
但貓叫聲過後,屋裡沒什麼動靜。半分鐘后,那隻「貓」忍不住了。
「喵喵……」
「喵喵喵……」
聽聲調夠猴急的。
只不過,無論外面的貓叫聲多麼激烈,屋裡根本就沒任何反應。
這隻「貓」顯然不想就此罷手,偷偷的來到正屋的窗戶底下,在窗戶上「咚咚咚」,敲了幾下。
好嘛,就是不給他開門!
這位也夠執著的,使勁的摳了摳窗戶,看能不能摳開。
也就在這時,房門嘩啦打開,人影還沒看到,一臉盆髒水已經沖窗前站著那位潑了過去。
「嘩」
「哎呀!」
那位慘叫一聲,抱頭鼠竄。
果然這場戲夠精彩,這位饞嘴的貓聞得到腥味,卻是吃不著,最終倉皇逃走,功敗垂成。
我倆捂住嘴,盡量不讓發出聲來。
常勝利樂的前仰後合,問我,「看清了嗎,那老小子是誰,要不咱攆他去!」
我心說你真夠閑的,閑的蛋疼,攆人家幹什麼。
兩個人偷偷嘀咕,卻不料從對面的黑暗處,再度閃出一個黑影。
這位比剛才那個身材要高些,明顯的看出有些駝背。
「吆喝,又有好戲啦!」
真的夠巧,我倆絲毫沒妨礙到駝背男,他從對面走過來,竟然沒注意到這邊還藏著兩個大活人。
然後,我和常勝利再度吃驚的發現,此人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極其熟悉,爬院牆時,他輕而易舉的翻身而過,整個過程如同靈貓一樣靈活。
這簡直就是他自己家的院子!
高個跳進院子里,竟然毫不避嫌,背著手光明正大的走到門前,側耳聽屋裡的動靜,然後捏鼻子學了兩聲貓叫。
「喵喵……」
同樣是貓叫聲,唯一不同的是腔調。剛才那倒霉蛋聲調較高,而這位顯得低沉。
不出半分鐘,房門便打開一條縫,這個瘦高個朝門縫一鑽,便進去了。
果然待遇不一樣,顯然這位瘦瘦高高的駝背男是張寡婦相好的,即便名聲不好,張寡婦也不至於隨便跟人湊合。
我倆看到這裡,對視一笑。
「二包子,這回咱倆該走了吧。」尋了刺激,我倆酒醒一多半,眼下沒啥好看的了。
常勝利搖搖頭,「別急啊,小舅,好戲還在後頭呢!」
啊!難道我倆還像小孩子那時,躲到房后偷聽人家,這太沒勁了吧。有那工夫,倒不如找個最新的島國愛情文藝片瞧瞧。
然而,出乎我意料,常勝利並不是準備房后偷聽,他搖頭擺腦的對我說道:「小舅,看人相面,剛剛你看那人有什麼特點?」
我說誰知道,我又沒看清他長相,不知道這是哪位。
「嘿嘿,是誰不重要,關鍵我看出來一點……」
「什麼呀?」
「這爺們兒搞不準是個快槍手!」
常勝利滿腦子都什麼跟什麼呀,居然分析瘦高個的駝背男是個快槍手。
「你看吶,剛剛他的動作很連利,做事不拖拉,從咱倆發現他到進屋,前後才一分鐘,這就充分說明了問題!」常勝利解釋道。
「二包子,我叫你小舅得了,咱能不能不研究這個,走人吧,時間可不早了。」
「別呀,咱不還沒搞清楚呢!」常勝利說道:「小舅,以我看,這爺們兒最多呆半小時,快則十幾二十分鐘,你姑且在這裡盯著點,我去去就來!」
不等我答應,常勝利扭動大屁股沿著衚衕溜出去。我看他靈巧的身影,不禁被他折服。這恐怕才是他最大的興趣,這小子的口味有點重!
你說三十歲的人了,偏偏樂此不疲。
常勝利前腳離開,我便倚著牆角坐在地上。別管什麼情況,先眯一覺再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常勝利把我從夢中吵醒。
「不是讓你盯著嗎,怎麼睡著了?」
我抹了兩把臉,盡量讓自己清醒。
「完事了嗎,這回該走了吧。」
常勝利神秘一笑,「小舅,咱們可不能白等了,你且再等片刻,我讓你看一出好戲!」
算了吧,既然常勝利說了,我就聽他的。但這回我沒心思和常勝利一起趴在牆沿看,乾巴巴的看什麼,烏漆墨黑的,啥也看不見。
常勝利照例伏在牆頭,伸長脖子朝裡面瞅。
大概也就三兩分鐘,常勝利突然麻利的退回來,彎腰抓住我,說道:「趕緊的,那爺們兒完事出來啦!」
我倆於是迅速的逃出小衚衕,遠遠的躲出二三十米。
接下來,果真如常勝利所說,我倆看了一出好戲。那個瘦高個翻牆出來,腿還沒著地,便突然痛苦的嚎了一嗓子。
「哎呦!」
「噗通」
整個人仰面倒地,狠狠的摔在地上。
俗話說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這爺們兒栽了個大跟頭!
不對,這是常勝利乾的好事!
我終於明白常勝利為什麼說讓我看一出好戲了,敢情他剛剛給這爺們兒下套了。
不過,瘦高個卻不敢聲張,吃了啞巴虧爬起來,一瘸一拐的逃走。
常勝利捂住嘴巴,笑的五官挪位。
我問常勝利,你小子到底給他使得什麼壞,他嘿嘿一笑,你別管那個,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誰嗎,明天只要這爺們兒出門,保證讓他露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