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猿意馬
沈雋意咬著牙,手指死死地掐緊,有血跡從掌心裡流出來,他手心裡有玻璃碎。
「你別忘了,你也姓沈。」沈開霽伸手要去剝他的手檢查玻璃碎,盡量放平了聲音不去刺激他,說:「還有你姐姐沈遙,她也姓沈。」
沈雋意避開他的手,「所以呢,二叔,你打算讓我忘記我媽怎麼死的,沒心沒肺地和你們沈家握手言和?你們貴人多忘事,我忘不了。」
沈開霽:「你父親已經知道錯了,這麼多年也在儘力地補償你跟你姐姐,你姐姐也已經放下看開了,為什麼你還不能釋懷?」
沈雋意揮開手,恨恨地盯著沈開霽的眼睛:「你回去告訴沈開雲,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會忘。」
「唉……」沈開霽嘆氣,「你父親一步走錯怨不得旁人,可誰沒有犯過錯,每個人都應該擁有一個懺悔的機會,你忘不了仇恨,折磨他的同時也在折磨你自己,何必呢。」
沈雋意的手仍在滴血,他卻彷彿不覺一般,輕輕笑了聲,「行兇者應該擁有一個懺悔的機會,被害者就不該擁有一個活下去的資格了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亂咬人好不好!」沈開霽按按眉角,覺得跟沈雋意說不到一起去,「我的意思是你還有自己的人生,不該被你媽媽的死所綁縛。」
沈雋意說:「你覺得我還有自己的人生?沈開雲是不是還跟你說,將來他死了,沈家要留給我?我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兒子?」
「他只是希望補償……」沈開霽說不下去了。
其實他也曾勸阻過大哥,但他一意孤行,為了得到沈雋意的母親連自己的人生都毀了。
沈雋意的母親原名叫諾拉·珀西,因為沈開雲不喜歡,估計是用那個名字就會想起當年那個不臣服的她,所以改了新名字,叫沈煙。
她曾是羅國最耀眼的女人,是個alpha,年僅二十一歲就比很多男alpha還要驍勇,成為他們國家唯一的女將軍。
沈開雲是基因研究院的學生,和導師一起出去參加研討會的時候,在酒會上對她一見傾心,千方百計打聽到她的名字。
她的追求者太多,沈開雲只是泱泱大海中的一粒沙,並沒能引起她的注意。
他是基因研究員最有天分的學生,僅憑自己就做出了改變基因的藥物的前期數據,再加上沈家的財力,他只用了三年多就研發出了成品。
「他固然有錯,可是愛上你母親,也是他的痛苦。」
沈雋意被他氣笑了,「是是是,那他可太慘了,他愛上我媽他痛苦,所以就搞出那種葯硬生生將她變成ega,是吧。」
沈開霽沉默。
「……你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沈煙死的時候,他不在國內,只知道她去世了,然後沈雋意就離開了沈家,一次也沒回去過。
沈雋意回過頭,看著沈開霽,緩緩地舉起右手,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親手殺的,就是用這隻手。」
「為什麼!」沈開霽一下子站起身,雙眼瞪大不敢置信的去攥沈雋意的胳膊,「你那時候才九歲,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媽媽?」
沈雋意背對著他,輕笑了聲:「如果能重來,我拿得動刀的時候就會殺了她。」-
沈雋意沒心情去看君燃了,更何況沈開霽來平洲,估計也是為了看君燃,他不想跟他再撞個對臉,便回了學校。
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許奕和人有說有笑地出門,沈雋意腳步停了一下往角落裡避了避,等他過去才走。
他既然不追許奕了,就得避免少在人面前出現,不然顯得自己說話跟放屁似的,沒點信譽。
「你在這裡幹什麼?」傅清疏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來。
沈雋意轉過身,把不太流血的手往身後一背,將自己內心的情緒收得一乾二淨,換上弔兒郎當的面具,「哎喲」一聲笑起來:「擋您道兒了,不好意思我這就滾。」
傅清疏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雖然弔兒郎當的笑,但身上卻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很陰鬱。
「你從哪兒回來。」
沈雋意背對著他,蹙眉動了動手,掌心的皮肉里好像還有玻璃碎扎在裡面,讓他疼得頭皮炸起一層冷汗,然而一開口,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欠揍:「你想管我啊,省省吧,去管管沈開霽的幾把吧,少讓他去禍害ega。」
「站住。」
沈雋意抬腳要走,被傅清疏再次叫住,走到他面前來,伸手握住他手腕。
因為沈雋意的信息素是血腥氣,所以他一時也沒分清,結果就在他轉身走了之後,剛才站的地方有一小片血跡。
「上來。」
傅清疏說完,率先抬腳走了。
沈雋意站在原地兩秒,聽他這個沒頭沒尾連個主語都沒有的兩個字,有心想扭頭就走,反正他跟這個傻逼教授又不對盤。
他還跟沈開霽藕斷絲連,眼瞎。
「喂,傅清疏。」
傅清疏腳步一頓,心尖頓時跳了下,這還是他頭一回直呼自己的名字,像是猛地搓燃了一把火,讓他呼吸一顫。
「傅教授,或者傅老師。」
沈雋意:「你叫我上來幹什麼?」
傅清疏沒理他,徑自打開實驗室的門,安排沈雋意坐在一邊,讓他別到處溜達把血滴一地,然後從柜子里拎出一個小藥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手拿出來。」
沈雋意除了被他冷著臉說「滾出去」「別弄髒我的實驗室」「要追人可以,不准你靠近實驗室半步」之外,還沒被人命令過。
他乖乖把手遞出去,看傅清疏拿出一瓶碘酒剛想往他手上倒的時候一下子停了,笑問:「怎麼還停了,後悔啦?」
傅清疏眉頭微擰,拿起鑷子夾出一個藏在傷口裡的玻璃碎,不可避免地戳到了他的傷口,疼得倒吸了口冷氣。
「疼疼疼。」沈雋意吸著涼氣嘴巴不停的甩鍋:「傅教授你這是借著包紮的理由喊我上來公報私仇呢吧。」
「你以為我是你?」
傅清疏看都沒看他一眼,垂頭認真的挑玻璃碎。
沈雋意用完好的那隻手撐著腦袋,笑眯眯地說:「哎傅教授,你不如喜歡我吧,我長得比沈開霽好看,還比他年輕,照君燃說的他那牙籤兒似的尺寸,真的,我比他強多了。」
傅清疏鑷子按在他的傷口上,沈雋意頭皮一麻:「我操,輕點兒輕點兒。」
「還說嗎。」傅清疏問。
沈雋意連連吸了兩口氣,「你不扎我就說,你扎就不說了。」
這話說了跟沒說兩樣,傅清疏冷著聲說:「不該說的就別說了。」
「我覺得該說。」
「那就說。」
沈雋意想了想,認認真真地說:「其實那個醫生也不適合你,我敢打包票他哪兒都沒我硬,一臉弱雞的樣子,我也就兩拳他就得趴下。」
年少輕狂都愛用拳頭說話,小狼崽子似的。
傅清疏嘴角忍不住勾了下,「無冤無仇,人幹嘛要挨你兩下。」
「那他喜歡我傅教授,我不得考驗他一下,就那個廢柴樣,能保護你嗎,還有。」沈雋意語速飛快地說:「還有你那個叫什麼川的朋友,一看腎就不好,多半是縱慾過度,說不定不到三十就禿頂了。」
傅清疏頭也沒抬地說:「不勞你擔心,他已經三十一了。」
沈雋意毫不在意地將自己的話收回,換了一句:「哦,那指不定他戴的是假髮呢,誰知道呢。」
「真的,我覺得他們都不適合你,你我操別別別,輕點兒輕點兒,我怕疼。」沈雋意眼睜睜看著他把碘伏換成了酒精倒了上去,疼得快跳起來了。
傅清疏沒好氣地收回手,沒再往上倒,語氣里是自己都沒發現的淡淡責備,「怕疼還跟人打架。」
沈雋意一愣。
傅清疏垂著眼給他挑揀玻璃碎,離他很近,呼吸幾乎都掠上手掌心,包著他手背的那隻手掌很細很軟。
他能聞見傅清疏身上的淡淡的雪鬆氣,還有一股幾不可察的清甜氣味。
實驗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窗戶關的很嚴,沒有開空調,有稍稍悶熱,讓人心裡有些悸動。
沈雋意沒忍住,本能地追隨著那道清甜氣味欺近,即將靠近傅清疏頸窩的時候被他騰地一下站起身撞到了下巴。
「我操。」沈雋意捂著下巴,「幹什麼!你有病啊不說一聲突然站起來,我要是毀容了你賠我?」
傅清疏後退了兩步,手指死死捏著鑷子,惶恐的聞見了自己身上信息素的氣味,不知道什麼時候溢了出來。
「抱歉。」
沈雋意在心裡過濾了下恨意,盡量公平公正地建議傅清疏,沈家全特么變態腦殘,他好好一beta,要是被沈開霽硬生生變成ega,他這麼驕傲,得多痛苦。
他也不想看見另一個人像母親一樣,被生生打碎驕傲,淪為慾望的奴隸,傅清疏這麼乾淨,像白瓷一樣,天生就該存一存清澈見底的茶,或酒,不該扔進泥坑裡。
「傅教授,看在你幫我包紮手的份兒上,我認真勸你,沈開霽不適合你。」
傅清疏看著他微微皺了下眉,他是對沈開霽心動過,但過了十多年,任是再深情的感情都磨滅了。
他能對沈開霽有什麼想法。
更何況,他現在這樣,有沒有明天還兩說,指不定哪天就因為抑製劑的副作用死了,他以命搏命,怎麼可能去影響別人。
「他不適合我,你適合我?」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已經過去半分鐘了,還有四分半,小沈就要開始追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