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情深意切(一更)
傅清疏沉默了,他早前跟祝川說過這最後一條路,也是他最不想走的那條路。
他不想綁縛別人的人生,更不想綁縛喜歡他的人的人生,如果不能給予回應,一味地接受別人的好意,那太自私了。
沈雋意早已超出固執的範疇,偏執地認定一件事就死也不會回頭,傅清疏有些無奈地拿開他的手,低聲問他:「東西收拾好沒有?」
「還沒有。」沈雋意偏頭看了眼,欲言又止地補了句:「你這兩天還是不穩定,我怕臨時出狀況,想等你徹底穩定了再回平洲,萬一飛機上……」
傅清疏站起身,說:「不礙事了,應該已經過了。」說著走到他床邊,撿起地上掉的一個t恤,想了想說:「這些衣服質量都不好,扔了吧。」
「這些是你給我買的。」沈雋意換了個方向坐著,撐著下巴看他笑:「我留著,你要是真不要我,有個念想。」
傅清疏手指頓了頓,沒偏頭地說:「回平洲重新買吧,念想也不要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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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洲。
沈雋意執意要把傅清疏送回家,但送到了卻又不進去,在門口道了別就走了。
傅清疏回到家裡,熟悉的環境讓他的冷靜瞬間坍塌,再也沒有精神支撐,疲憊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夢裡斷斷續續的出現傅正青,出現他放縱的那些年,出現沈雋意。
頭痛欲裂。
祝川靠在門口,敲了下門笑問:「傅教授,睡覺怎麼還不關門呢,這要是你家小狼狗進來了,你還有全屍嗎?」
傅清疏被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抬手遮住從窗帘縫裡透過來的光,眯了眯眼,「你什麼時候來的?」
祝川雙手抱胸靠著沒動,定定地看著他說:「昨晚就來了,你家小狼狗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在家,讓我過來陪你。」
傅清疏被他一口一個小狼狗弄得頭疼,半坐起身靠在床上說:「他人呢?」
「不知道,說是有事兒要辦。」
傅清疏伸手去摸手機,看到屏幕上只有陳清婉和兩條簡訊,還有許奕一個未接電話,沈雋意沒有打過電話來。
「找小狼狗啊?」祝川「嘖」了聲,賊兮兮地湊過來說:「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考慮什麼,反正你也沒什麼回頭路了,不如就從了他吧。」
傅清疏心一沉,「他都告訴你了?」
祝川被他突如其來的冷聲嚇了一跳,遲疑地點頭:「說、說了啊。」
傅清疏倏地握緊拳,扣上手機,冷道:「他很得意吧,這樣的談資。」
「啊?」祝川被弄得一頭霧水,懵逼了半晌,斟酌道:「不算談資吧,他就交代我照顧你,說你在霍城發過一次燒,身體很虛弱,這也算談資嗎?」
「什麼?」
祝川徹底懵逼了,小心翼翼地盯著面前人有些蒼白的臉,小聲說:「沈雋意給我打電話,說你剛生過病,身體很虛弱,他自己有事兒去辦,讓我來看著你,別出什麼事兒。」
「就這樣?」
「就、就這樣啊,不然呢,還能怎麼樣?」祝川無奈道:「不然他還能跟我說先痛哭流涕求我嗎?他看我眼神兒也就現在還好點兒,以前不知道我取向為女的時候都能生吃我。」
傅清疏心尖微痛。
是了,沈雋意不是那種會做了點事就夸夸其談去炫耀的人,他雖然囂張又狂妄,但是做事很有分寸。
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早在跟莫久吃醋的時候,就會說他暫時標記過自己,但他沒有,只是暗自較勁,然後在自己這兒加倍討回去。
是他小人之心了。
傅清疏長輸了口氣,抬頭看向祝川,忽然迷茫了,他需要一個人來解惑。
祝川看著他的迷惘的表情,說:「哎你剛說的談資,是什麼啊?當局者迷,你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唄。」
「沒什麼。」
祝川看他下了床,跟著他一起走到樓梯口,又一起走到廚房,看他洗鍋煮飯,不依不饒地問:「說說唄,指不定我能給你出主意呢。」
「沒必要。」
「哦,我好傷心。」祝川捂著胸口,裝模作樣地假哭起來:「有了老公忘了朋友,傅教授我以為你境界高一點,沒想到啊,你也是一樣的見色忘義。」
「假哭太過了。」傅清疏伸手拿姜,想起沈雋意不愛吃薑,又放下了。
「誰假……」祝川忽然一笑:「誒誒誒?你剛剛是不是承認他是你老公了?」
「我沒有。」
祝川「嘖」了聲,從他切的番茄里拿了一小瓣兒送進嘴裡,感慨似的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沈雋意不是狼狗,是個舔狗,你那麼煩他,他還死皮賴臉地纏著你,這要我……靠!」
祝川看著抵在脖子上的刀刃,瞬間舉起雙手投降:「拿開,拿開拿開,見血不好。」
傅清疏收回手,又慢條斯理地切菜,祝川靠的遠了一些,又繼續說:「你看吧,我故意說兩句他不好,你就這反應,還嘴硬什麼呢。」
傅清疏刀一歪,差點切手指上,安靜了好半晌忽然呼出一口氣,說:「祝川,我跟沈雋意……」
「咋了?」祝川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靠在洗菜池邊喝,優哉游哉地欣賞傅清疏青青白白的臉色,不怕死的說:「難不成還上過床了咋的?」
「嗯。」
「噗……咳咳咳!!」祝川差點把杯子扔了,肺都要一併咳出來,忽然驚訝的說:「是我理解的那種上床嗎?他把你給……我靠,這小狼狗效率夠快的啊,你怎麼發的燒啊?他太亂來了?」
「……我沒發燒。」傅清疏:「那件事是形勢所迫。」
上床還帶形勢所迫的?
祝川明白了,敢情他都到了現在還沒徹底打開內心呢,不由地嘆為觀止:「傅教授,我說你對沈雋意也太嚴格了,且不說你倆是不是自願……哎你是自願嗎?」
傅清疏搖了下頭,又點了下頭,眉頭微蹙。
「到底是不是啊?」
傅清疏說:「我不清楚,祝川,我遇見傅正青了。」
「我艹,誰?」祝川眼睛瞬間瞪大了,扔了杯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面前站著,擰眉重複了遍:「你遇見誰了?」
傅清疏稍微把製藥廠試藥和遇見傅正青的事簡略說了,見他震驚地說不出話的樣子,又說:「抑製劑對我完全失效,禁藥我沒帶,沈雋意也不准我用。製藥廠里有藥物的氣息,我被影響了。」
「徹底……」祝川頓了頓,覺得這個詞他可能不太能接受,就換了一個:「那什麼了?」
「嗯。」傅清疏點頭,盡量平靜地說:「我不能怪他,如果連我都怪他,他就更會覺得自己和他父親一樣。」
祝川這下明白傅清疏為什麼這個反應了,傅正青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過不去的坎,在那個時候被標記,他沒崩潰已經是不容易了。
他想了想,沒想出什麼好的說法,又拐回去,到最初的問題問他:「你喜歡沈雋意嗎?」
「也許吧。」
祝川直勾勾地看著他,又讓他看著自己,等兩人四目相對了,才開始問:「或者我這麼說,沈雋意碰你,你覺得噁心嗎?」
「……沒有。」
「你憤怒嗎?他趁你失去意識標記你,這種趁人之危的行為,你想弄死他嗎?」
傅清疏沉默兩秒,說:「他不是趁人之危。」
祝川沒揭穿他下意識地為沈雋意說話,想了想道:「那我再問你,事後你跟他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
祝川嘆了口氣,這是他熟悉的那個傅清疏會幹出來的事,用自殺自滅的方式去拒絕別人的接近。
傅清疏頭疼不已,腦子裡紛亂如麻,他也知道沈雋意心裡有個名為「沈開雲」的自我厭棄,暫時標記了自己他心裡也承受著莫大的壓力。
「這件事只能怪我自己,他救了我,該謝謝他。」
祝川這下發現問題的癥結所在了,敢情他拿這件事當成個明擺著的交易了,雖然看上去公平公正,但對沈雋意來說,還不如揍他一頓來的好。
「傅教授,你也太狠了。」祝川輕嘆了口氣:「也虧得是沈雋意這種大而化之的性子,忍得了被你一次次這麼扎。這要擱旁人,你回回這麼傷人的心,早不要你了。」
傅清疏垂眸。
「你折磨自己的同時,也在折磨他。」祝川說:「你摸摸自己的心,然後認真地問自己,如果這一刻沈雋意死了,下一秒就看見他的屍體,你心裡第一反應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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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雋意把人送回家,也沒休息,直接就去了燕城。
每年沈煙忌日的時候,沈開雲都會在那裡住上一段時間,以緬懷自己已逝的愛妻。
他踏進沈家大宅的時候,傭人老遠看見了他,扔了手裡的工具便跑上樓跟沈開雲報告,這個叛逆不爭氣的不孝子回來了。
沈開雲正坐在書房裡看文件,其實是看沈煙和他的合照,描摹著妻子的臉,回憶她的樣子,回憶兩人的曾經。
「替他安排住的地方。」沈開雲頭也沒抬的說,「我累了,晚飯不必叫我。」
下一秒,書房的棗紅色木門便被一腳踹開,沈雋意站在門口笑了聲:「怎麼?不敢見我?」
傭人立馬低頭:「對不起先生。」
書房裡安靜至極,三個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尤以傭人為甚。
「出去吧。」沈開雲擺擺手,傭人說了聲「是」,走出去並將門關上。
沈開雲乾淨整潔的亞麻對襟衫一絲不苟,從頭髮到手指全都修剪整齊,看起來是個飽讀詩書的溫和長輩,聲音也很溫和。
「說吧,回來幹什麼。」
沈雋意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挑起剛剛被他反扣在桌上的相冊,說:「挖墳。」
作者有話要說:qwq我昨天在評論區放了神秘代碼來著,怎麼你們都沒看到嗎?
祝·戀愛導師·川:我一個beta,為這倆人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