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首
李如松和赤哥兒被困在屋中,不得自由,正這時,突然房門一開,從外面進來個黑衣人,只見那人並不講話,先從背上將一個背囊仍在地上,而後懷中抽出一張紙來,一甩手,用利刃將那張紙釘在李如松面前地上,而後扭頭出了房門。
李如松本來見那人手持利刃,以為來人圖謀不軌,剛想大喊,卻見那人轉身離去,他和赤哥兒相視一愣,不明所以。
此時月光透過房門,剛好照在那張紙上,李如松和赤哥兒低頭一看,都是一驚,原來那背囊正是前幾日李如松交給秦蒼羽的背囊,只是此刻背囊上系著兩條夜行人遮面的黑巾,而那把利刃卻分明是秦蒼羽的那把識君劍,一個羽字在月光下閃著藍光。只見紙上寫著:秦押南門,三更問斬。
李如松和赤哥兒頓時渾身一激靈,李如松趕緊背過身去,倒背雙手從地上將那把識君劍拔了出來,湊近赤哥兒,先將赤哥兒身上繩索划斷,那識君劍鋒利無比,頃刻間赤哥兒身上繩索脫落,而後赤哥兒從懷裡將自己的識君劍抽了出來,又將李如松的綁繩鬆開,兩人拿起紙張,飛身出門,見兩個府兵倒地不起,那個黑衣人蹤跡全無。
李如松又將那張紙展開一看,當即說道:「來人到底是誰?這上面說二弟要被問斬,怎麼回事?」
赤哥兒心急火燎,說道:「大哥,別想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無論這人是何目的,二哥性命當緊,我們先去南門看看再說。」
李如松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先去看看,如果有假,再做計較。」
兩人將背囊之上的黑巾解下,遮住頭臉,蒙好面目,赤哥兒背起背囊,李如松將秦蒼羽的識君劍收在懷中,兩個人害怕驚動府兵,便不走正門,一前一後上了房頂,一同趕往寧遠南門。
邊跑李如松對赤哥兒說道:「三弟,我覺得這事頗有蹊蹺,這二弟的識君劍本應在知府衙門作為呈堂證供,收於府庫才是,怎會被那黑衣人拿來此處。而且就算二弟坐實了行刺遼王之罪,這等大罪,也應該羈押在死牢,交由天子批示,按照道理應該將二弟解往京師,由刑部親自審理,卻為何此刻就要問斬?那黑衣人到底是誰?他這麼做明顯是要我們兄弟去救二弟,那他到底有何目的?」
赤哥兒恨不得頃刻就到了南門,聽李如松一下子說出如此多的疑問,赤哥兒急道:「大哥,先去看看,我也覺得這裡面定有隱情,只是二哥性命攸關,眼看二更天已過,如果是真的,自然要先保二哥不死,至於其他的事情,融后再想。」
李如松一想,現今也只能如此,二人之前在功業樓也下了苦功,此刻穿房越戶,腳下如飛,片刻之後,來到寧遠南門。
此刻正值深夜,只見南門處漆黑一片,並無任何動靜,兩人趴在一處房檐之上,李如松剛要講話,只見赤哥兒將食指放在嘴上,而後一直北面,李如松扭頭一看,慌忙壓低身子,只見不遠處有幾個火把閃動由遠而近,還有鐵鏈摩擦的嘩啦嘩啦之聲,在這深夜之時,傳到李如松赤哥兒耳中,格外刺耳。
兩人緊貼房瓦,仔細觀瞧,只見四個衙役,均手拿單刀,其中兩人夾一人,往前拖行,此人手腳均拖著鐵鏈,肩頭上帶著木枷,頭上套著黑色頭套,腳上扣著腳鏈,被兩個衙役拖著,腳鏈擦地,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幾人過去,身後還跟著一人,體型彪悍,懷抱一柄五尺長,兩寸的厚的九環鬼頭刀,邊走邊啃著一隻雞腿,跟在眾人身後。
李如松和赤哥兒看不清那人是否是秦蒼羽,因而並沒有任何舉動,只見這夥人到了南門,其中一個衙役從懷中拿出一個銅鑰匙來,打開城門,而後幾人魚貫而出,卻沒有將城門鎖上,看來他們所去不遠,頃刻間還要回來,因而並沒有鎖門。
李如松和赤哥兒這時從房上下來,躡手躡腳的來到城門之前,探頭從城門縫處向外張望。只見那四個衙役將那人拖了幾步,面朝城門方向,放在地上,其中一人悄聲對那拿鬼頭刀之人說道:「趕緊動手,完了我們還要趕緊交差去了。」
只見那人將那尚未吃完的雞腿扔在地上,摸了摸嘴上的油膩,而後將所押之人頭套摘去,舉起鬼頭刀,這就要砍下。
李如松和赤哥兒借著月光一看,那帶木枷之人正是秦蒼羽,而此刻鬼頭刀呼的一聲,砍落下來。
原來那日秦蒼羽告別李如松和赤哥兒,隻身而去,走了幾步,他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腦中亂糟糟的一團,左想右想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天子命寧遠伯護送遼王上京,如今遼王卻不明不花白死在大營,而且是李如松和赤哥兒從那個趙游擊手裡將我帶走的,此刻我如果就這樣亡命天涯,那麼寧遠伯自然難逃干係,此事本來就是內有陰謀,意在對付大帥李成梁,如果藉機咬住大哥三弟私放我這件事,不僅寧遠伯難逃干係,恐怕大哥三弟也難以收場,我豈能為了一己性命,連累了大帥和大哥三弟。
轉念間又想到徐清瑤的不辭而別,頓時心亂如麻,而後自言自語道:「男子漢大丈夫,大不了一死而已,豈能為了苟活而連累弟兄。我就去投案自首,雖然自己死了,但是至少可以為大帥大哥,三弟洗清罪責,他們定會追查此事,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只是恐怕沒有跟清兒解釋的機會了。」當下打定主意,往寧遠城而來。
快到城門處,尋思自己被大哥從南門帶出,如果方才有人記得我的話,豈不是證實了大哥私放於我,不如我改道西門進城,當下在送客亭換了衣衫,轉路來到西門,而後雙手高舉,喊道:「秦蒼羽在此,我要面見知府大人。」
守城軍兵見一人自稱秦蒼羽,當下不敢怠慢,先是幾個人抽出腰刀,圍了過來,秦蒼羽並未反抗,被按到在地困了個結結實實,而後一人飛奔直奔寧遠衙門,通知知府陳宰熙,眾人將秦蒼羽押進寧遠衙門。不一會知府陳宰熙命人將秦蒼羽先行收監,再做發落。
秦蒼羽便被帶入大牢,關了起來。管牢的兵丁並未為難秦蒼羽,讓他單獨一個牢房,還送上食盒,另有一壺燒酒。
秦蒼羽真的餓的飢了,抓起盤子來,狼吞虎咽,不一會功夫吃的是乾乾淨淨,而後抱起燒酒一飲而盡。
剛剛吃完,就聽牢門外一聲低咳,有人小聲問道:「是秦蒼羽嗎?」
秦蒼羽抬頭一看,只見有兩個人站在牢門外,當前一人一身便裝,秦蒼羽認出此人正是寧遠知府陳宰熙。
秦蒼羽秦蒼羽沒想到陳宰熙會在此刻微服來見自己,愣了一愣,這才趕緊站起身來,躬身施禮,說道:「陳大人,正是罪民秦蒼羽。」
陳宰熙看了看秦蒼羽,而後命身後一個牢頭模樣的人打開牢門,陳宰熙閃身而入。那牢頭只是將牢門帶上,這才走開。
陳宰熙進來后,低聲說道:「少帥不是已經將你帶出寧遠,為何你又自己回來?」語氣頗為不善。
秦蒼羽說道:「大人,蒼羽雖蒙受不白之冤,但是如此一走了之,定會連累了大帥和大人,因此蒼羽這才回來,寧可一死,也不願大人和大帥被牽連進去。」
陳宰熙點點頭道:「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倒是極為仗義,不過你可知道,遼王身死,人證物證俱在,恐怕已是鐵案,很難翻了。」
秦蒼羽說道:「蒼羽已聽大哥說過進過,既然回來,也就有了心理準備,大人不用多慮,蒼羽只希望大人和大帥最後能夠查清此事,還蒼羽一個公道,蒼羽就是死了,也能明目。」
陳宰熙搖了搖頭說道:「此事定然另有內情,可你把這問題想的簡單了,如果你就此逃往,本官和大帥雖然可能擔些連帶,但是有太岳大人在朝,倒也並無大礙,那時大帥和本官就可以借追拿你為理由,廣派人手,名為抓你,實則暗中詳細調查此事。因而大帥明知道少帥放你,卻假裝不知。但如今你自投羅網,一旦獲罪,就是鐵案,反而讓大帥和本官無法行事。」
秦蒼羽並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的緣故,低頭想想,倒是有理,當下只能說道:「那大人您說此刻蒼羽該如何?」
陳宰熙低聲說道:「眼下倒是有一條路,或許能既不會牽連大帥,而且也能讓大帥有理由繼續追查此事。只是對你來說恐怕有些……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秦蒼羽一聽陳宰熙話裡有話,似乎此事還有迴旋的餘地,趕緊施禮說道:「陳大人,蒼羽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最多就是一死,還有什麼顧忌的呢?如還有他路,還望大人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