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饕餮
秦蒼羽見李三欲抱出一壇高粱燒來,喜出望外,食指大動,忍不住就想喝上一口,李三欲卻用手一攔,說道:「急什麼,這高粱燒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做菜的。」
秦蒼羽呆了一呆,問道:「用酒來做菜?酒就是酒,如何能當菜呢?」
李三欲不屑的說道:「你可真是少見多怪,這都是劇毒之物,你也許沒事,但是老子可不想吃了就見閻王去了,當然要用酒解毒了。」
秦蒼羽更是不知所云,說道:「為何我沒事?這什麼意思?」
李三欲自覺失言,一臉諱莫如深的岔開話題:「沒什麼,總之這酒現在不能喝。」說著抱起酒罈,對著鐵鍋口,咕咚咕咚倒了進去,然後緊緊蓋緊鍋蓋,接著說道:」這些美味浸泡到這烈酒之中,不一會兒就會醉得癱了,就會將體內的毒液毒尿盡數吐了出來,等吐得乾淨了,這才能夠食用,不然便宜了嘴巴,卻把小命送了,就太不值了。「
秦蒼羽和文鳳翎這才曉得,原來這李三欲是要用這烈酒浸泡這些毒物從而去除毒液,秦蒼羽笑道:「豬王,這法子妙啊,這酒如此醇烈,保准那些毒物頃刻間就會昏迷不醒,上吐下瀉,只不過可惜了,白白糟蹋了這些好酒。」
文鳳翎在一旁說道:「儘管這酒能把這些毒蟲灌得醉死,就算把體內的毒液吐乾淨了,可是也不能就這樣生吃吧。如果是生吃,那打死我也不吃,不是怕,而是噁心的不行。」
李三欲根本不搭理二人,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在這鐵鍋之中。等了片刻,聽到鐵鍋里沒有動靜了,李三欲這才上前,掀起鍋蓋,秦蒼羽和文鳳翎也好奇的探身觀看,就見鍋里這些虹洞蛙都翻了個,一動不動浸泡在酒水中,而那些花斑蚰蜒則一隻只漂在上面,大多蚰蜒的腿腳觸鬚都折斷了,無數的殘肢斷臂在黃色的酒水中密密麻麻還不停的扭曲捲動,讓人看得怵然而懼,而那鍋清澈的酒水,此刻已經變成黃澄澄的,讓人膽怯。
文鳳翎看了兩眼,驚奇不已地說道:」這些蟲子怎麼腿腳都折斷了?為什麼這些東西斷了還會動啊?難道他們喝醉了,相互啃咬對方不成,結果大家同歸於盡,萬事大吉了嗎?「
秦蒼羽卻是只盯著酒水,出言問道:「奇怪了,這酒水怎麼變黃了?」
李三欲晃了晃鐵鍋說道:「這毒蟲一遇危險,比如有東西要吃它們,它們就會自斷手足,將斷肢留在原地不停捲動,吸引天敵注意力,而身體就會急速逃跑,之後不久還會再長出新的,如今被酒水泡的醉死了,這才紛紛自斷腿腳,另外這些昏迷之前,這些毒物紛紛吐出毒液,虹洞蛙的毒液是紅色的水毒,花斑蚰蜒的毒是綠色的火毒,混在一起不就是這黃色了啊,這有什麼稀奇的。少見多怪的不行。」說著又帶上那雙透明的手套,抖開鍋中漁網,將十來只虹洞蛙,百來只花斑蚰蜒一隻只撿了出來,用布包了,說道:「現在這半鍋酒水全是劇毒,老子去清理一下,姓秦的小子,那高粱燒你可以喝一點,但是可別喝完了,老子還要用來燒菜呢。「
秦蒼羽登時有些臉紅,說道:「前輩放心,我不會偷喝的。」
說著就見李三欲小心謹慎的端起鐵鍋,出了艙門,尋了一處石壁的凹槽,沿著石壁,將半鍋毒酒慢慢傾倒在凹溝里,之後拿出那像菜刀模樣的庖丁刃,將虹洞蛙去了頭和內臟,又將蚰蜒和虹洞蛙用清水清洗了幾遍,這才用那漁網裹了清理下來的垃圾,而後塞進鍋里,將鐵鍋連同漁網全部埋進那凹溝之中,這才又回到艙中。
文鳳翎見他回來,連鐵鍋都沒了,吃驚的問道:「豬王,你不會真的是要生吃吧?沒柴可以用那堆草垛,沒火可以生火,你連那鐵鍋都扔了,拿什麼燒呢?」
李三欲將收拾乾淨的蛙肉和蚰蜒甩了甩,說道:「這東西味道鮮美,生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老子還是中原人事,習慣了煙火食物,不似那扶桑倭人,茹毛飲血。但是要用尋常鐵鍋燒制,就算燒熟了,好東西也要被生鐵給污了,味道就壞了。吃這美味,只能用這水晶琉璃盞才行。」
文鳳翎雖然不懂他說的什麼,但是聽他說還是要燒制,這才有些放心。
李三欲說完這才將手裡蛙肉和蚰蜒分成三份,蛙王和十幾隻蚰蜒,其餘的再平半一分,而後拿出水晶琉璃盞和羊脂瓶,先用羊脂瓶中餘下的雪蓮花露又清洗了一下,這才將一分蛙肉和蚰蜒悉數裝進水晶琉璃盞中,而後抱起酒罈,倒了小半盞燒酒,將蛙肉和蚰蜒悉數放入盞中,用庖丁刃攪拌了一下,從懷裡取出火摺子,靠近琉璃盞。
這高粱燒原漿度數極高,一遇明火,琉璃盞里瞬間騰地一聲,冒出藍色的火苗,文鳳翎和秦蒼羽長這麼大,從來見的都是火在器皿之下燒煮,從來沒見過在這琉璃盞里點火燒東西的做法,登時都覺得新奇不已。
李三欲盯著琉璃盞,狂吞口涎,一臉饞相,嘴裡還不停的說到:「這種燒法,食物因為浸泡在酒水之中,火的溫度只在酒水的表面,而這琉璃盞傳熱均勻,因而既不會溫度太高,讓食物變的焦苦,溫度又比尋常水煮高的多,因而最能保持食物本來的鮮味,燒紙出來外焦里嫩,最是可口,這等寶貝,要是交給尋常的廚子,就被糟蹋了。「
秦蒼羽和文鳳翎雖然不太明白李三欲的道理,但是聽李三欲說的頗為驕傲,不禁心中嘆道:「這李三欲號稱饕餮豬王,果然與眾不同,吃的東西無論食材還是做法還是器皿都匪夷所思,如果按照這般做法,這東西當真能吃也說不定。」
這時二人借著火光,就見那蛙肉的七彩外皮逐漸變的焦黃,而那蚰蜒也被火燒的蜷縮在一起,但那琉璃盞卻並沒有一絲一毫有被火燒黑燒裂的跡象,當真是一件難見的寶物,他們哪裡知道,這琉璃盞乃是東海純晶製成,最是堅硬,更是水火不侵。
不一會兒,琉璃盞里的酒水就要燒盡,裡面的蛙肉和蚰蜒卻冒出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文鳳翎離得最近,突然喊道:「豬王,可以了吧,你看都燒焦了,這還能吃嗎?」
李三欲提鼻子聞了聞說道:」無妨,等火自然熄滅,才到了火候。「
文鳳翎見李三欲並不著急,眼看著琉璃盞里的蛙肉和蚰蜒都開始有些發黑了,心說:「這樣正好,一會如果燒焦了,那是你李三欲做壞了,可別再說我和秦大哥是因為害怕而不吃的。」想道這裡,也不再提醒。
這時就見那藍色的火苗左右搖擺了兩下,撲的一下,熄滅了,李三欲一見大喜,趕緊上前,用鼻子貼近琉璃盞又聞了聞,點了點頭,秦蒼羽和文鳳翎也湊過來,就覺得一股焦味撲鼻,秦蒼羽皺了皺眉頭說道:「前輩,這都焦了,看來吃不了了。」
李三欲並不搭話,而是用庖丁刃將虹洞蛙身上已經焦黑的表皮劃了幾刀,用手捏著黑乎乎的蛙掌一抖,說來奇怪,那蛙肉瞬間和外皮脫離,一整隻熱氣騰騰的白色蛙肉登時露了出來,瞬間一股香氣撲鼻。
秦蒼羽和文鳳翎兩人都睜大了眼睛,鼻子里都聞到白白的蛙肉上冒出的熱氣,似乎從來沒有聞到過如此誘人的香味,文鳳翎忍不住雙手捂嘴說道:「好香啊。」
李三欲拿出一塊鹽巴,在蛙腿上輕輕撕下一條細嫩的白肉,在鹽巴上點了兩下,而後扔進口中,上下齒一合,輕輕嚼了幾下,兩眼微閉,好半天長出一口氣,只覺得乃是天下間最美味的東西一般,咽下后還用舌頭在粗短的手指添了一舔,一臉無比陶醉的模樣,就連秦蒼羽和文鳳翎都被他這模樣弄得有些躍躍欲試。
秦蒼羽和文鳳翎本就飢腸轆轆,此刻聞到這蛙肉的香味,的確是不同凡響,秦蒼羽忍不住也學著李三欲的樣子,在蛙腿上扯下來一條白肉,蘸了鹽巴,放在眼前猶豫了片刻,但是實在抵擋不了這誘人的香味,牙一咬,扔進嘴裡,頓時就覺得滿嘴鮮美,又香又滑,濃香之中還有隱隱一絲甜味,就算咽下之後,這股香甜還一直縈繞在舌尖,秦蒼羽就覺得一生之中從未嘗過如此美味,就是那南北姊妹羹里的白樹蚺肉此刻和這蛙肉比起來就如同白蠟一般,當下忍不住將一整條蛙腿拽下來,胡亂就塞進嘴裡,而後又打算伸手去挾另外一條,嘴裡連贊道:「妙啊,妙啊。鳳翎,真的,美味極了,給你一條,你也來嘗嘗。「
文鳳翎雖然也是食指大動,但是畢竟心中還是有些抵觸,秦蒼羽見文鳳翎還在猶豫,自己撕下來一條白肉,遞給文鳳翎,說道:「沒事,真的好吃極了。」
文鳳翎接過來肉,輕輕放到鼻子前,果真香氣撲鼻,但是她不敢像秦蒼羽那般,只是輕啟朱唇,伸出丁香花一般的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等舌尖上傳來的味道充滿口中,這才忍不住緊閉雙眼,用銀牙咬下一絲蛙肉,輕輕嚼了起來,片刻后瞪大了雙眼,說道:「沒想到真的好吃啊,比鳳梧城裡最好的廚子做的烹蝦段還要鮮嫩的多。「
兩人此刻已經停不下來了,瞬間將這隻虹洞蛙吃的是乾乾淨淨,這時李三欲笑道:「怎麼樣,老子沒騙你們吧。」說著用手指捏起一隻蚰蜒來,就見他用刀割掉頭尾,兩個指尖一擠,一條雪白透明的肉條就脫殼而出,猶如河蝦的蝦仁一般,在秦蒼羽和文鳳翎吃蛙肉之時,李三欲已經將這一份的十幾條蚰蜒都如此這般吃了個乾淨,這時他遞給秦蒼羽和文鳳翎一人一條,說道:「你們再嘗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