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戰場
文鳳翎決定帶謝芳蓉親自前往聯軍大營,解柳不疑控制之法,秦蒼羽點了點頭,這時文鳳翎又將姜雲飛叫在一邊,耳語片刻,姜雲飛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朝著文鳳翎一失禮,而後興沖沖的就朝著謝芳蓉而去。
就見謝芳蓉假意氣憤,並不搭理姜雲飛,姜雲飛嬉皮笑臉,不知道在謝芳蓉耳邊說了什麼,那謝芳蓉這才轉怒為喜,沖著文鳳翎和姜雲飛說道:「既然你們相信我所說的,那我自當幫你們解了操控柳不疑之法,現在時間有限,我們儘快上路吧。」說罷任由姜雲飛牽著自己,往前而行。
這時柳慕海寒毒已解,除了身體有些虛弱,神志倒是清醒了,也可以走動了,他剛清醒,並不知道發生的一切,秦蒼羽見他醒來,便簡單的說了之前的事情,柳不疑聽后是又驚又急,對那村正刀到不是很在意,而是更加擔心鳳梧城青鸞公主的安危,聽秦蒼羽如此一說,當即也贊成文鳳翎的想法,急不可耐的想要趕回鳳梧城。
幾人在後面跟著姜雲飛和謝芳蓉,一路上秦蒼羽和文鳳翎都暗中警惕,姜侍鳳雖然極不滿意姜雲飛袒護謝芳蓉,但是也知道現在渤海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謝芳蓉身上,因而她只是氣呼呼不和姜雲飛和謝芳蓉說話外,倒也沒再刻意針對謝芳蓉。
幾人按圖索驥,半日後來到一個雙羊岔道,謝芳蓉說道:「從這裡往東,則是鳳梧城,如果繼續沿著這道路前行,再有不到一日光景,就是鬼馬驛了,這是鳳梧城的最後一道防線,柳不疑的大軍應該就在鬼馬驛南邊不遠的地方駐紮。」
文鳳翎點了點頭,意思是謝芳蓉所言不假,扭頭對柳慕海和姜侍鳳說道:「柳大哥,侍鳳,你們從這裡往東,儘快趕往王宮,見我姐姐,讓她稟明父王,早做準備,我和秦大哥先去鬼馬驛,去找柳不疑。」
姜侍鳳臨行之時,秦蒼羽悄聲對姜侍鳳說道:「侍鳳,你回去之後,告訴渤海王和青鸞公主,除了上京以外,還要派重兵日夜看守血梧桐下鳳冢,切不可大意,記住了沒?」
姜侍鳳面帶疑惑,但見秦蒼羽表情凝重,點了點頭,也叮囑秦蒼羽和文鳳翎一定要小心謝芳蓉,別讓自己哥哥被她害了,而後和柳慕海轉身往東,直奔鳳梧城而去。
見侍鳳和柳慕海走了,四人稍作休息,繼續前行,途中秦蒼羽抽了個空子,向文鳳翎問道:「鳳翎,你之前對姜雲飛說了什麼?怎地他之前似乎還對謝芳蓉有所懷疑,但是現在卻好像沒有絲毫芥蒂了呢?」
文鳳翎偷偷對秦蒼羽說道:「實話實說秦大哥,這一趟前往柳不疑的大營,兇險異常,我和雲飛其實都抱著為渤海獻身的打算,而雲飛他從小就沒有異性緣,如今我雖然對謝芳蓉還有疑慮,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們二人是真心實意的,因而便勸說雲飛,暫且相信了謝芳蓉所說,用真心待她,如果謝芳蓉真的幫我們達成所願,到時候我就幫他親自向父王保媒,將謝芳蓉許配與他,這樣一是利於我們的行事,二來也算成人之美,希望那謝芳蓉縱有二心,也會看在雲飛的面子上,盡心而為。」
秦蒼羽點了點頭,心中說道:「如果真能這樣,她和雲飛倒也是一樁姻緣。只是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這其中是有蹊蹺,尤其是血鳳石和村正刀丟失,小茯苓現在何處,不知道她是刻意隱瞞還是真不知曉。」
四人一路前行,直奔鬼馬驛而來。
鬼馬驛是上京鳳梧城和東京鸞棲城之間的唯一的驛站,在渤海貿易繁榮的時代,這裡人聲鼎沸,車馬成群,無數來往於鳳梧城和鸞棲城的商旅在此落腳休息,打尖住宿,但是自從渤海封國以後,這裡很快就蕭條凋敝,驛站廢棄,周圍廖無人煙,就好像突然被世界遺忘了一般,處處殘垣斷壁,成了野狗土狼出沒之所。
但是如今,這裡再度恢復了往日的鼎沸,只是這鼎沸不是商旅帶來的,而是無數的軍隊,林立的刀槍,嘶鳴的戰馬,鸞棲和臨沂那些窮困潦倒的人們終於無法再忍受這沒有希望的日子,拿起手中的武器,聚在振海將軍柳不疑身邊,他們的目的是上京鳳梧城,他們的目標是推翻無道的渤海王,平息天神之怒,能夠重新給這塊狹小的土地帶來生機。
而鬼馬驛的北面,則是鳳梧城的王軍,他們神情肅穆,隊列整齊,手持長矛,守護著這個國家最後的希望,雖然他們不願意將武器對準這昔日的國民,但是他們很清楚,他們現在就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屏障。
此時此刻,煽動這場戰爭的人,發動這場戰爭的人,抵禦這場戰爭的人,還有知曉真相,竭盡全力阻止戰爭的人,懷著自己各自不同的目的湧向了這塊已經荒廢已久的無人之地,大戰——一觸即發。
距離鬼馬驛南邊的三十里處一座小山上之上,曾經的鸞棲城主,現在的聯軍統帥柳不疑,滿身戎裝,手搭涼棚,舉目遠眺鬼馬驛,神色肅穆。
這時,身後卻響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渾身衣衫襤褸,手裡拿著一把大鐵鉤,直奔柳不疑而來,只是在他離柳不疑還有一大段距離的時候,早已經被幾個侍衛一擁而上,將他按在地上,手中鐵鉤也脫了手,那少年不停掙扎,奈何他身體瘦弱,被這幾個粗壯大漢緊緊按住,根本無法動彈。
那少年一見也知道自己無法掙脫,便扯開嗓子,沖著柳不疑大喊道:「柳不疑,你放開我,你說,攻打鳳梧城,為什麼不帶上我?」
柳不疑慢慢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那幾個侍衛這才鬆開那個少年。那少年得了自由,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身上的塵土,來到柳不疑面前狠狠說道:「你為什麼不帶我?還把我關起來。你最清楚了,我和那渤海王有不共戴天之仇,說什麼我也要親自攻進王宮,殺了這昏君。」
柳不疑嘆了口氣,而後卻口氣堅定的說道:「回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那少年怒目望著柳不疑,說道:「為什麼?我也是鸞棲城的一員,我已經滿十六歲了,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為什麼不讓我一起攻打鳳梧城?」
柳不疑臉色一沉,嘴裡慢慢說了兩個字,不成。
那少年此刻眼睛都紅了,剛要再說什麼,柳不疑沖旁邊一個侍衛說道:「黃崇,讓他看看戰場究竟是什麼?」
那柳不疑身旁一個獨眼的侍衛,上前兩步,伸出雙手,刺啦一聲,將自己上身衣衫左右分開,就見這黃崇左手只剩下兩根手指,右手也少了大半個手掌,只有一根小指尚存,而他露出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刀槍的傷痕,此刻正用那右邊的獨眼,盯著這少年。
這少年登時也被黃崇身上的各種傷疤嚇得臉上變色。
柳不疑在旁邊冷冷說道:「我們和王軍第一次交手之時,我被王軍包圍,他們十二青鸞衛為了將我救出重圍,死了九個,屍骨無存,你眼前的黃崇,左眼中箭,十根手指只剩下四根不到,渾身上下被刀砍槍扎的大小傷口一共三十一處,你要明白,打仗不是遊戲,戰場也不是書上所說的男兒建功立業的地方,而是那無情吞噬人命的修羅場。」
那少年聽了柳不疑此言,雖然也被黃崇的樣子嚇得面色慘白,但是他兀自硬撐,用力喊道:「那又如何,這根本嚇不倒我的。」
柳不疑並沒有講話,而是兩隻眼睛像利劍一般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被柳不疑看的心神一震,頓時嚎啕大哭,大聲喊道:「渤海王天怒人怨,致使大海變成毒害,我家世代煉鹽為本,結果當初所有人都以為是我爹娘賣了毒鹽,害死了大家,結果我爹娘還有姐姐被人活活打死,柳哥哥,我要戰鬥,就算受傷,就是戰死,我真的都不畏懼,只要能讓我上戰場,我絕不會退縮。」
黃崇和旁邊的幾個侍衛似乎被這少年的情緒所感染,因為他們也是被逼到如此境地,這才揭竿而起的,因此不約而同的望向柳不疑,黃崇那隻獨眼中還流露出些許期盼的神情。
柳不疑聽這少年說完,卻是語氣冰冷地說道:「我並非是為此而打,我們道不同,我根本不想打仗,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不用再說了,趕緊回去,不得任性。」
那少年聽柳不疑如此說來,頓時情緒變得極為激動,高喊著:「道不同?那你為什麼要戰鬥?要進攻上京?」
柳不疑依舊冷冷說道:「我們不是想去造反,而是不得已,不管你明不明白,但是這場戰爭與你無關,來人,將青哥帶回去。」
那叫做青哥的少年登時不幹了,挺身上前,剛要再次叫喊,柳不疑突然神情暴怒,大聲喊道:「我讓你回去,聽到沒有,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