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香殞
謝芳蓉身中靈蛇蠱，自知定然難逃一死，因此用最後的力氣說出了蔣萬里的詭計，而此刻她渾身如同萬蛇纏身一般，已經快要喪失神志了，突然聽到姜雲飛說要娶自己，渾濁的眼中竟然閃出一絲明亮。
謝芳蓉咬緊牙關，抬起頭來，強忍渾身疼痛，勉強超姜雲飛嫣然一笑，眼中無線希冀，顫抖地說道：「雲飛，謝謝你，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你一人對我是真情實意，但是你卻不知道，其實我謝芳蓉早已是一身污穢，作惡多端，到如今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縱然這般下場也是因果循環，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當初如果我知道會對你情根深種，就絕不會將你姐懷商餵了寒蚺，是我對不起你，這樣的我也是配不上你的，只是我太貪心，真真捨不得，捨不得啊，如能死在你手裡，我已經謝天謝地了，死後見了你姐懷商，我再謝罪去吧，你們現在一定要阻止海蛇王，這是我最後的心愿了。」
說罷用雙臂環在姜雲飛脖頸，努力抬起身子，靠近姜雲飛，慢慢閉上雙眼，將紅唇吻在姜雲飛嘴上，還沒等姜雲飛反應過來，謝芳蓉雙手一抓姜雲飛抓著單刀的手，而後身子一挺，噗的一聲，刀尖從謝芳蓉背後透了出來。
姜雲飛一愣間見謝芳蓉抓住自己手，就知道不妙，想要收刀依然不及，鋼刀瞬間就刺穿了謝芳蓉的身體，刀尖也從謝芳蓉的後背伸出。
謝芳蓉就覺得渾身的劇痛奇癢似乎瞬間都消失了，自己的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似乎自己的靈魂馬上就要離開軀體，升上天空一般，她趕忙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最後一次抱緊了姜雲飛的脖子，眼中迷離，輕輕說道：「能在最後認識雲飛你，芳蓉雖死無憾，如果有來生，芳蓉定會潔身自好，與君媒命，非君不嫁，此生無緣，望君珍重，勿念。」
說罷雙眼閉上，嘴裡輕輕念道：「沿著善惡生死之邊緣，我淡然前行，無幸無厄，無悲無喜……」聲音漸漸消失，身子也慢慢在姜雲飛身上軟倒。
姜雲飛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渾身瞬間都沒有了知覺，木然的伸出手來，將謝芳蓉的身體緊緊抱在懷中，這才覺得一絲冰冷的淚珠從自己的臉頰上滴落，好似滴入自己心中一般，姜雲飛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痴痴地抱著謝芳蓉，一語不發，一動不動。
謝芳蓉在姜雲飛懷中，早已沒有了任何感覺，漸漸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恍惚間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女子模糊的背影，越去越遠，謝芳蓉心念道：「姐姐，芳蓉所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儘力了，今後芳蓉不能再追隨你了，希望上天保佑，雲飛他們最終能阻止柳不疑，破壞蔣萬里的毒計，讓姐姐你能順利找到千翼鳳，遠赴塞北崑崙，救出侯大哥，從此姐姐和侯大哥雙宿雙棲，遠離這塵囂吧。最後，我終於懂了姐姐你經常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了，姐姐，我好累，要先去休息了，珍重。」
「沿著善惡生死之邊緣，我淡然前行，無幸無厄，無悲無喜。天地將我撕裂，諸神將我捉弄，我變得污穢不堪，始何為始，終何為終？我無處容身，也未曾前行，然而，天道依舊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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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飛木然地抱著謝芳蓉的身子，想要嚎啕大哭，但是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文鳳翎站在旁邊，也忍不住流出眼淚，她知道姜雲飛現在傷心欲絕，無論說什麼都沒有意義，因而並沒有出言相勸，一直等著姜雲飛，見謝芳蓉已經沒了氣息，這才上前說道：「雲飛，她已經走了，我能明白你現在的心境，想哭就哭出來，如果你不想讓她這樣白白死去，那我們還要前去阻止柳不疑，而後共同抓住海蛇王，再回來將她厚葬，用蔣萬里的鮮血祭奠，為她報仇雪恨。」
姜雲飛一聽到海蛇王三字，黯淡的雙眼中登時冒出火來，此刻，只有憤怒和仇恨，才能將他喚醒，姜雲飛伸出手來，輕輕地將謝芳蓉凌亂的頭髮攏了攏，輕聲說道：「芳蓉，我現在不能陪你了，你先在這裡委屈一下，等我，等我去給你報仇去，等我殺了蔣萬里那畜生，我就來娶你，你等我」說道這裡，實在承受不住，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文鳳翎深有所感，也在旁邊抹著淚水，而此刻，洞外一聲驚雷，那積蓄多時的傾盆大雨終於降了下來。
好半天，姜雲飛抬起臉來，輕輕聞了聞謝芳蓉已經冰冷的臉頰，而後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說道：「郡主，我只求你一件事，後面抓住蔣萬里，讓我親手殺了他，為芳蓉報仇雪恨。」
文鳳翎點點頭，說道：「我答應你，等阻止了柳不疑后，我們一定會抓住蔣萬里，交給你發落。」
姜雲飛用洞里枯草將謝芳蓉的身體掩蓋，而後眼中儘是怒火，起身走到洞口，扭頭又望了一眼謝芳蓉，最後牙一咬，轉身大步沖入大雨之中。
「芳蓉，等我回來，等我八抬大轎來娶你！」
姜雲飛離開了山洞，任由大雨拍打著臉龐，頭也不回，直奔鬼馬驛而去，等二人到了鬼馬驛，不禁被眼前的慘像驚呆了，整個鬼馬驛前，遍地倒地的屍體，殘槍斷劍扔滿疆場，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大地，似乎整個世界都已經死亡，只有大雨還在沖洗著這蒼茫的大地。
文鳳翎不禁心急如焚，忐忑不安起來，心說：「人都去哪裡了？難道戰爭這麼快就打完了，不可能，不可能，難道王軍已經慘敗了嗎？」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發瘋一般地在屍山血海中急奔狂喊：「柳不疑，你在哪裡？柳不疑，你出來？！」
這時姜雲飛也是茫然四望，不明所以，正在這時，姜雲飛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死人堆里，突然有個人，動了一下，姜雲飛高喊一聲，是誰？那人見姜雲飛看見自己，二話不說，站起身來，轉身就跑。
姜雲飛高喊一聲：「站住。」朝著那人便緊追不捨，文鳳翎也看得真切，朝那人奔去，而那人腳步蹣跚，搖搖晃晃，一聽後面有人追了過來，心中一慌，被腳下一具屍體一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這時文鳳翎和姜雲飛已經到了近前，那人見跑不了了，趕緊轉身跪在地上，雙手抱頭，驚恐地喊道：「饒命啊，饒命啊，別殺我，我不是當兵的。」
文鳳翎一看這人衣衫襤褸，渾身已經濕透，但是並未衣著軍服，嚇得渾身顫抖，只是不停磕頭，姜雲飛上前一把拉起那個人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已經嚇得臉都綠了，結結巴巴說道：「我本來是鳳梧城外一個打柴的，現在打仗，鳳梧城城門封鎖，根本無法進出，因而我也沒了生計，後來我實在餓的受不了了，就偷偷跑出來，後來在這鬼馬驛的破屋裡隨便找個地方容身。誰知道我怎麼這麼倒霉，昨日我進山裡想找點吃的，結果扭了腿，今天早上才回來，結果還沒下山，就聽到這邊炮號連天，我嚇得就沒敢下來，本來我是想逃走，但是我的破斧子還在破屋裡，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因此這會子聽沒動靜了，我才仗著膽子回來，尋思拿了斧子，結果一看這裡遍地都是死人，我就尋思著看能不能剪掉什麼東西，正這時，你們就來了，我本想趴在地上裝死人的，結果這雨太大，我忍不住動了一下，就被你們發現了，饒命啊，別殺我，我真不是當兵的。」
文鳳翎奇道：「你說你一直都在附近嗎？那我問你，為何現在王軍也好，聯軍也好，都不見了呢？去了哪裡了？」
那人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為何啊，我本來見兩邊開仗，便嚇得躲在山裡，外面響了半天的炮聲，我尋思指不定這肯定死老鼻子人了？嚇得我更不敢出去了，結果等炮聲停了，我仗著膽子下了山，遠遠看見似乎是鸞棲城的軍隊都朝著鳳梧城的方向而去了，而王軍壓根連個影子都沒看到，等了半天，見沒了動靜了，這才出來，結果這時候你們就來了，這才被你們抓住了。我既不是鳳梧城的也不是青鸞城的，兩位高抬貴手，就饒了我這條狗命，我再也不敢了。」說著又是不停磕頭。
姜雲飛和文鳳翎相視一愣，文鳳翎心叫不好，看來果然是王軍敗了，柳不疑已經突破鬼馬驛，直抵鳳梧城了，兩人此刻也顧不得這人了，扭頭直奔鳳梧城方向而去，留下那人尚在不停磕頭，等二人已經遠去，尚在不知。
文鳳翎邊走邊對姜雲飛說道：「雲飛，看樣子似乎是王軍應該退回鳳梧城了，而柳不疑定然在後面緊追不捨，如此倒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我們趕在柳不疑前面，在他攻打鳳梧城之前攔住他，就能避免這場浩劫了。雲飛，我們走小路，應該能比柳不疑先到鳳梧城，還能趕得上。」
姜雲飛點頭，兩人沿著蒙山小路，直奔鳳梧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