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1章 半真半假

  王倫朝唐四點點頭，走了上去。


  「要一個上好的包間。」王倫朝這名臉上長有黑痣的小二說道。


  「好嘞，客官，您這邊請！」


  小二側身做出邀請的手勢，笑容滿面，很是熱情，然後在前面帶路。


  舉止來看，很符合夥計的身份，份內的事情做得很嫻熟，外人分不出對方和其他夥計的區別，只會以為對方是酒樓里的老夥計。


  王倫跟著對方走。


  「客官，這個包間是本店最好的包間之一，您先看看。」


  來到一間包間前，小二將房門推開，站在門口，熱情地介紹著。


  王倫沒客氣，直接抓著對方的胳膊，將對方「提」到了裡面，扔到了椅子上。


  沒等小二說話，王倫直接釋放出強大的氣息，專門籠罩住了對方。


  頓時，這名的確沒有任何法力的普通小二，嚇破了膽，臉色大變，身體發抖，結結巴巴道：「客……客官……」


  「問什麼答什麼，否則，要你命！」王倫低聲威脅。


  門口，唐四安靜地走了進來，沒出聲，甚至沒和小二的視線對上。


  王倫感知著房間內所有的一切，見此，沒有回頭，問已經嚇癱在椅子上的小二道：「你可認識彩雲仙子？」


  小二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此人就是之前那個禿頂修士派來的人么，他心思極速轉動，連忙搖頭：「小的不認識。」


  對方的反應，王倫看的明白，對方分明就沒有說真話。


  說來也奇怪，「彩雲仙子」培養了這樣的下屬，是要下屬們配合其完成大事的，但這名下屬的本事卻很弱，心理偽裝都不到位。


  不過想想也是，這人只是普通人，先前被自己的氣勢一嚇，早已經方寸大亂了。


  王倫也不點破對方說的是假話，拉著對方的身體，讓對方面向唐四，再次問道：「這人呢，你是否認識？」


  唐四慍怒，但沒法阻止王倫，只能由著王倫這麼做。


  小二被迫看向唐四，只看了半秒鐘，就搖頭道：「不認識。」


  王倫緊盯著對方，不放過對方臉部任何的細微表情變化，覺得奇了。


  對方這次回答，說的居然是真話！


  「真不認識？」王倫走到對方跟前，眼睛直視著對方，一字一頓道，再作確認。


  小二聽了后，又朝唐四看了一眼，時間更長了一點，然後搖頭道「真不認識。」


  王倫確認了，小二說的是真話。


  不認識唐四，卻認識那個彩雲仙子。說明出現在小二面前的，從開始到現在，從來就只有彩雲仙子一個人。


  王倫朝唐四投去了一個眼神，故意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後問小二道：「彩雲仙子長什麼樣子？」


  「客官，我不認識這人啊。」小二的眼神迅速閃爍了一下。


  咔嚓咔嚓。


  王倫拿起旁邊桌上的瓷制茶壺，當對方的面一點一點捏碎，碎片一塊塊落到對方的腿上。


  不用出聲，只用行動來施壓，小二果然怕了，額頭上大汗淋漓，臉色蒼白，認命一般說道：「認識。」


  頓了頓，小二擦了把汗，接著道，「彩雲仙子很年輕，樣子很美，不過她幾乎每次都會變換容貌，小的實在不好形容她的樣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王倫揮手道。


  事情很明顯，這些酒樓、茶樓的小二，只認識「彩雲仙子」，而不認識唐四。想到唐四布局這麼嚴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不存在的「彩雲仙子」，唐四本人根本不用擔心被人懷疑，王倫覺得此人的確可怕。


  如果自己不是恰好從唐四鞋底上發現了那根紅色絲線，同樣會認為彩雲仙子這個女修士真實存在。


  小二見王倫肯放自己走，立即從椅子上爬起來，朝外跑去。


  但經過唐四身邊的時候，小二的身體突然朝前栽倒。


  王倫看了看無聲無息被殺死的小二，聽到唐四冷冷說道：「這人是那賤人的下屬，我豈能甘心讓他離開！」


  王倫沒說什麼，朝外面走去。


  離開了這家酒樓，唐四邊走邊說道：「王道友，對我的懷疑可以解除了吧。」


  王倫點了點頭：「沒辦法，局勢模糊，我必須謹慎一些。」


  「能理解，」唐四從儲物袋中抽出了一個鐵籠子，有點像倉鼠籠子，然後從腰間的腰囊中取出一個瓶蓋帶小孔透氣的瓶子，擰開蓋子，瓶口對著鐵籠子。


  從瓶子裡面，迅速爬出來一條灰色的蟲子，蟲子約莫一寸半長，像是水泥製作成的，灰撲撲的。


  唐四拿出了石蟲。石蟲在籠子裡面趴下，最前面的一截來回擺動，嗅著什麼氣味，然後很快停住，和身體其他部分幾乎呈一條直線。


  「先筆直朝前方追擊就行。」唐四說道，「這隻石蟲已經成年，循著氣味追擊的最遠距離，可達一百公里。」


  「有效果

  就行。」王倫在唐四旁邊跟著。街道夠寬，兩人不用一前一後。


  這樣雙方都能確保對方的身形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彼此想做出偷襲動作很難。說到底，都是元嬰修士了，雖然是合作關係，但會相互防備。


  王倫暗道不知道唐四會將自己引到哪兒去，自己已經逛過奎湖的所有街道上，對大的地方比較熟悉，但對犄角旮旯不熟。


  只要是在奎湖上面，那還好辦，總比去奎湖外面好些。


  按照他的推測，唐四應該不會將自己帶到奎湖外面，畢竟，他得讓「彩雲仙子」符合人設。


  唐四對彩雲仙子的說法是，這人想在交易大會舉行期間，找大肥羊來宰。而交易大會只限在奎湖上面舉行。


  很快，王倫跟著唐四飛掠了幾千米，憑印象，是在朝奎湖的外圍移動，方向上，是奎湖的西南方。


  隨著繼續往前走，王倫發現石蟲在不斷地小範圍修正方向，弄得挺像那麼回事，最後，兩人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像宮殿一樣的建築物前。


  四周有些荒涼，都是灌木和低矮的樹，透過樹林的縫隙，能夠看到遠處的湖面。


  「奎湖上面的密集建築群，幾乎呈橢圓形，這兒是最西南的方向，離湖岸邊大概有五公里遠。」王倫準確在腦海中的地圖上，找到了這兒。


  這處建築還是挺有名氣的，當然，是在奎湖繁華之前。


  這兒叫做玄天宮，當初是玄天門的所在地，玄天門的名字聽著霸氣，但當年的奎湖是荒涼之湖，中型宗門勢力根本就不會選擇這樣的地方，玄天門在當時的木奎城各大勢力中，只能是中等偏下的勢力。


  當時的奎湖，就只有附近這一個島，玄天門自然是選址在了這個島上。


  大概是因為地廣，玄天門將宗門建築修建得很大，尤其是這玄天宮，高達五十米，和城主府一樣巍峨大氣。但氣派的建築帶不來宗門的繁榮，玄天門成立后不足四十年，便衰敗下去，無力為繼后搬離了這兒。


  玄天門沒了后，玄天宮也逐漸垮塌。


  再然後，木奎城主開始大力發展奎湖，以修士之力，在偌大的奎湖上面打樁，鋪設地基，生生在湖面上建立起了密集的一座城，號稱是城中城。


  而玄天宮坐落的小島，並不受待見，城主認為這地方晦氣，後來建築群連結到一起后，小島就被邊緣化了。


  到了現在，玄天宮殿倒塌，周圍都是廢墟，已經沒有什麼人願意來這兒了，這兒成為了荒涼之地，野狗野貓們的樂園。


  「這應該是奎湖上面，最荒涼的地方之一了。」


  「即使是交易大會舉行期間，巡邏隊伍也不會前來這兒。」


  王倫不動聲色，實際上已經在十足的戒備中了，見到唐四停下，問道：「唐道友，怎麼了？石蟲失去對彩雲仙子的氣味追蹤能力了嗎？」


  石蟲可以循著氣味，精準地追蹤到氣味發出的對象。


  唐四低聲道：「石蟲的嗅覺出現了混亂，你看。」


  他將鐵籠子展現在王倫面前看。


  王倫見到石蟲在籠子里四處抽動前面一截身體，似乎是想嗅，卻嗅不到什麼氣味。


  「怎麼辦？」王倫問道。


  唐四將石蟲引入瓶子中，隨手將鐵籠子丟棄，低聲道：「王道友，那賤人肯定就在這一帶，而且是在咱們的前方。前方就是宮殿廢墟了，裡面應該有著很多房間，她可能棲身在任何一個地方。」


  「咱們分開找尋？」王倫順著對方的意思說道。


  唐四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樣最有效率。一旦有誰發現了那賤人，拖住她的同時也能及時發出信號，另外那人可以迅速趕過去助陣。」


  王倫同樣小聲地說道：「但說不定我們已經被她的神識感知到了，分開搜尋，搞不好她反而會偷襲我們。」


  「存在萬一嘛，萬一那賤人沒有發現我們，按我說的做，勝算更大。」唐四像急著找到彩雲仙子復仇，接著道，「我從右路搜尋，有發現立即放出信號。」


  說完，唐四消失在夜色中，身形靈巧，和往日里病書生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王倫釋放出神識，神識在廢墟中層層遞進，很快覆蓋了七八里的距離。不過感知範圍內，沒有發現除唐四外的第二個人。


  王倫於是往左側移動，神識則繼續保持火力全開的狀態。


  畢竟要提防唐四搞鬼，神識警戒是第一道防護。


  飛掠出去幾百米，王倫忽然發現對唐四的神識感知也消失了。


  準確說，是唐四消失在了他的神識範圍內。


  「這麼快就行動了么。」


  王倫心中冷笑。


  元嬰修士的確可以有意識地阻止同境界的修士的神識探查，唐四如果沒耍花招，也能向他做出合理的解釋，比如隔絕神識探查是不想被彩雲仙子感知到。


  但王倫實際上很清楚，唐四這樣做，是為了「消失」。


  唐四消失之後，相信要不了多久，彩雲仙子就會出現。


  王倫往前又飛掠了七八百米，已經穿過了玄天宮殿，到了後方的普通建築群中。


  這兒是當初的內門，房屋都是獨棟的四合小院性質，不過基本上也倒塌了，難得見到保存大致完好的。


  今晚有月光，這兒也不是什麼陰森的地方，他的出現，讓附近的野狗叫個不停，但沒有哪條野狗敢衝上來。


  野狗不在自己的神識感知範圍內，起碼王倫可以輕鬆將它們區分開，又往裡面走了一百多米，神識突然有了發現。


  在左前方，一堵堵殘垣斷壁背後，若有若無地，感知出了一個人。只不過很快地，神識就失去了感知，那處位置又變為了空氣。


  這顯然是修士遮掩了自身氣息，讓自身隱藏了起來。


  王倫記住了那個位置，直接飛掠過去，最後來到了一棟保存大致完好的房屋前。


  房屋的磚牆結構還在，像大門、窗戶之類的已經壞掉了，王倫從正門進入，神識仔細探查。


  距離無限接近了，神識探查的威力達到最大，對方就算有意遮掩自身，也很難逃過神識極近距離地探查。


  王倫飛入左廂房中，抽出千滅靈劍，長劍刺穿了一塊木地板，露出地下密道來，王倫飛躍進去，法力涌動，提前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落地后，密道另一頭，隔著五六十米的地方，一盞油燈的旁邊，一個女人靠在牆壁上，臉色蒼白。


  女人身穿粉色長裙，儘管嘴角留著血跡，看似受傷不輕，但依然顯得十分漂亮，和王倫之前在邋遢道人舉辦的私人交易會上所見到的那個女修士相像。至少，髮型上，身段上是如此。


  「還以為是唐四那雜碎尋過來了呢，沒想到是他的同夥。」


  女人說話了，聲音悅耳。


  「你就是唐道友口中的彩雲仙子？」王倫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按照唐四希望的那樣做。


  「沒錯，被你和唐四那雜碎找到，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女人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女人自身也沒見反擊或者逃跑。


  「你傷的這麼重，誰傷的你？」王倫問道。


  女修士冷笑道：「你以為呢？」


  王倫好奇說道：「唐道友傷的你么？可他跟我說，是你使了美人計算計了他，奪走了他的法寶還有修鍊秘籍。」


  「他還跟你說什麼了？」女修士問道，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了更多的血。


  「反正你受了重傷，跑不掉了，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和唐道友合作找尋你，找到你后將你殺死，我能得到豐厚的回報。」王倫冷笑道。


  「那你就沒發現那雜碎騙了你么？」女修士冷冷發問。


  王倫點了點頭：「要麼是你假裝受了重傷，想趁機偷襲我，要麼就是唐四說了謊，誘騙我來這兒，想將你我二人一網打盡。」


  「總算沒蠢到底，」女修士自嘲地笑笑，「你覺得我像假裝受的傷么？」


  「倒是不像。」王倫說道。


  一直到現在，王倫仍然在按照唐四希望的那樣在做著。


  「哼，唐四那雜碎花言巧語騙我，趁我不備趁機出手偷襲重傷了我，我僥倖逃脫罷了。」女修士說到這，突然問道，「你和唐四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唐四的說法，說是你和酒樓小二合夥，用封鴆散添加進入酒水中，害他法力被封，然後法寶和秘籍被奪，之後他在另外一家茶樓發現你設計對付一個禿頭修士，他在包廂外面撒了石蟲粉，你鞋子上沾了粉末，他才用石蟲追蹤到這兒來的。」王倫說道。


  女修士咳嗽過後，說道：「他的話半真半假而已，我勾引禿頭修士失敗在先，之後離開包廂遇見了他，利用之前和他交往產生的好感，想設計對付他，沒想到他一開始就識破了我的計劃，一直在跟蹤我，我只是著了道，被他設計了而已。」


  「這麼說，是唐四先用石蟲粉，好時刻追蹤到你，然後順勢讓你以為他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突然出手，重傷了你？」王倫像是弄明白了原由，朝對方說道。


  實際上，王倫自然是不相信唐四和「彩雲仙子」的兩套說辭。不過不得不說，「彩雲仙子」的話同樣禁得起推敲。


  所以他如果事先不知道情況，指不定就會相信了「彩雲仙子」的話。


  「沒錯，就是這樣，」女修士看向王倫，「那雜碎重傷了我，又有石蟲可以追蹤到我，偏偏要叫上你，與你合作，呵呵呵，你也被他算計了，他是要利用你和我廝殺！他知道我不會坐以待斃，臨死也要自爆元嬰拉上一個墊背的，所以特意讓你先找到我，等著你我動手，這樣既能除掉我，你還有可能因為我的自爆受傷，他可就有機會再殺死你了。」


  「你這樣說，確實合情合理。畢竟要殺死元嬰修士十分困難，哪怕你受了重傷，選擇同歸於盡的做法，的確有機會重創到我。」王倫說道。


  「有那雜碎在，我很難逃掉，但我也不想和你廝殺，選擇自爆元嬰，白白便宜了那雜碎，」女修士隨手將一隻儲物袋拋了過來，「我解除了儲物袋的控制，裡面是我除一件初級聖器法寶之外的全部家當，全給你，你去拖住那雜碎，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