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覺寺(上)
於節臣擺擺手,目光有些溫和地看著李樂,道:「那倒沒有,只是現在才覺得你這娃對老夫的脾氣,以後沒事可以來府上多走走。先前對你二人態度那般惡劣,主要是因為前些日子聽訪間傳言李家三郎得了什麼所謂的『天綬』,老夫看不慣,以為李推之去了之後,李家要改門眉,想把李三郎培養成一個弄臣。李推之雖與老夫不合,但老夫敬他是個鐵骨諍諍的漢子,因此對你等這種行為極度不屑。又因為李三郎是太子近臣,所以老夫格外小心。」
李樂不由疑惑道:「哦?那你現在又為什麼改態度了?」
於節臣呵呵笑著道:「因為從你剛剛的反應可以看得出,李家的門風沒變,依舊是那般諍諍傲骨,猶記得當年李推之在戚帥面前說的那句『要李家人的頭斷容易,要李家人的頭低下,天王老子都不行。』如今想想,依舊是那般擲地有聲。老夫其實很欣賞李推之,只是造化弄人,老夫不能與他深交。」
李勿悲聽他這麼說,臉上露出了微笑,先前心中的不快散了大半,拱手道:「前輩謬讚了。」
於節臣搖了搖頭道:「倒是委屈了你李大郎,為自家胞弟委曲求全,實在不易。」
說完這句便不再多言,於節臣將手中的冊子翻開,一頁一頁地往下看。起初還看得津津有味,越往後翻,眉頭皺的越深。翻過一半的時候,他將冊的合上。然後閉上眼睛,靜靜思考。
李勿悲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緊張,雙手不自覺得握緊了,想要說什麼,卻又害怕打斷他的思維。只是雙目中的期盼之色怎麼都掩飾不住。
李樂倒是無所謂,他也想開了,這功別人練不了,不代表他練不了。第九張圖之後的推功過血要兩個類似於心靈相通的人來完成,一個主導真氣經脈循環,一個主導血脈流動與肌肉刺激,這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不可能的,但對他來說,似乎還是可行的。因為,他有兩個心神。當然,即便是有兩個心神,這中間也危險重重。但是,不試一下怎麼不知道不行?
不知過了多久,於節臣睜開眼睛,嘆了口氣道:「練不通啊。」
李勿悲眼神中的期盼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
於節臣接著道:「前面一些,雖然異想天開,但也算是行之有效,一邊真氣流轉,一邊刺激血脈,雖說危險重重,但好歹還能說得通。到了後面,完全不可行……」
李勿悲試探著問道:「前輩可有解決的辦法?至少讓我家小弟不至於因練此功暴斃。」
於節臣再次閉上眼睛,等了片刻,突然睜眼道:「有!」
李勿悲和李樂兩人的眼睛同時一亮,不由「哦?」了一聲。
於節臣道:「搗毀丹田氣海,徹底散功,每日以針灸刺激血脈,保持血脈活力,如此兩三年,血脈之患可解。只是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練功,任何功法都不行。」
李樂立刻不幹了:「靠!那跟廢人有什麼區別?」
於節臣嘿嘿笑道:「有區別,至少行動坐卧走不受影響,長大之後娶老婆生孩子也沒有問題。老夫倒是覺得,你做個書生其實也滿不錯的。」
李樂深深丟給他一個白眼,不想和他說話。
而李勿悲卻在思量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李樂和他相處這麼長時間,哪裡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拍了拍李勿悲的臂膀,打斷他的思維道:「大哥,別想了,我是不會廢掉武功的。」
如果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李樂覺得這個提議也不錯,不能練武就不能練武,至少把命保住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身體里有兩個心神,所以,他打算試一試。
李勿悲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堅決,也沒有辦法,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拱手對於節臣道:「叨擾前輩了。」
於節臣擺擺首,示意不用客氣:「沒幫上什麼忙,讓李大郎見笑了。」
兩人又相互客氣了幾句,李勿悲帶著李樂告辭,離開太保府。於節臣將兩人送出大門,看著他們上了馬車之後,才轉身返回府里。
一路返回,繞過剛剛待客的廳堂,進了內院。院子里有一座佛堂,於節臣將佛堂門推開,邁步走進去,不大的佛堂異常陰暗,他轉身將門關好,走到佛像前,凝視著佛像坐下的那兩個靈位,一個上寫著:恩公戚諱少安之靈位。下面有小小的一行字:忘恩人於節臣立。
並排的另一個上寫著:義友劉諱明遠之靈位。下面同樣有一行小字:負義人於節臣立。
於節臣從供桌上拿起三支香,點燃后對著戚少安的靈位拜了三拜,將香插好。然後又拿起另外三支,同樣點燃后又對著劉明遠的牌位三拜,將香插好。然後很深沉地嘆了口氣,嘆息聲中好像充滿了無奈,好像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李家三小子,可能活不長久了。」
「哦?」一聲疑惑自佛堂陰暗的角落裡傳出,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詫。卻見佛堂牆壁上掛著的那副「一寸山河」字貼下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青衣小卦,僕役打扮的人。從聲音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個中年人,聲音有些發細。佛堂內光線太暗,看不清這個人的具體面目。
「何以見得李三郎活不長久了?」
於節臣並沒有去看那個他,依舊盯著那兩座靈位,說道:「因為他練了一種無名功法,這種功法老夫前所謂見,而且危險重重。老夫相信,他要是繼續練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暴斃而亡。而目前看來,他沒有放棄的打算。」
中年人沉默片刻道:「太保爺的眼光,雜家還是信的。只是不知,他還能活多久?」
於節臣道:「回去告訴你主子,活不到成年。」
中年人道:「時間太久,變數太大。」
於節臣冷哼一聲道:「你們的事,老夫不想摻合,告訴你主子,當年的人情,老夫這次的消息已經還清了,叫他沒事別再來找老夫,有事也別來。老夫不想和他有任何往來。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