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李勿悲（完）
直到許久之後，劍真君回過神來，收劍入鞘，緩步走向閣樓之內。閣樓內眾人這才齊齊鬆了口氣。
劍真君走到巨人觀老者身邊，坐在棉椅邊上，顯得異常疲憊，嘆息道：「師弟，掌門之位你已經背負的太久，逃過此劫，下一劫未必就如此幸運。而且，這許多年你活著太累，是時候將這個位子交出去了，到時候你就安安心心的去死。」
巨人觀老者的肚皮微顫：「去，中原嗎？」
劍真君苦惱地揉了揉眉頭，點點頭道：「中原之地，人傑地靈，奇才倍出，總會尋到適合的衣缽傳人，也好過你現在活著受罪。」
巨人觀老者雙目微動，半晌之後才道：「好，去中原。殊死，一搏。」
劍真君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時，老道士走到近前，問道：「真君，剛才那人是誰？」
劍真君搖了搖頭道：「我不知他是誰，但我知道，天尊有麻煩了。不然，我也不敢有踏足中原，尋找衣缽傳人的想法。」
巨人觀老者碩大的腦袋微微含下，肚皮顫動，帶動周近空氣：「乾坤攪亂，大爭將起……」
……
兩個人的談話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陸小鳳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希望李樂將這冊《大悲賦》保管好，那裡面的武功暫時不要去翻看。儘管此時李樂心裡像是八隻貓在撓一樣，但還是決定先聽陸小鳳的話，暫時放棄去觀看。
他已經吃夠了亂練武功的苦頭，誰知道翻看了裡面的篇幅，記在腦子裡之後，那道不怎麼完全受控制的第二道心神，會不會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悄莫聲地去練？這些不確定的因素還是少有為好，不管怎麼樣，小命要緊。
於是李樂便將手稿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暗格里。強迫自己忘掉這件事情。
陸小鳳將一顆毛豆丟下嘴裡，順著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在你大哥閉關之前，曾經囑託我，有些話讓我轉述給你。」
李樂問道：「什麼話？」
陸小鳳道：「不算是什麼隱秘的話，你以後也會知道的。就是一些關於家裡收錄的那些典籍的事情。特別是武學典籍。嗯，大旗門的那些武學典籍，以及你二哥這些年在江湖上搜羅的秘籍，都在橋雨軒地下的暗室之里，若你的武道晉入一流水準，可以進去閱覽那些典籍，做為他山之石，或許可以更快進入宗師水準。」
李樂聽到這話，突然覺得很開心，便道：「那我明天就去看那些秘籍。」
陸小鳳搖頭道：「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去看那些典籍，應該將根基打好，此時學業得太多，或者是看得太多，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哦。」李樂有心想反駁，諸如技多不壓身之類的，但又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說那麼多其實也不起什麼做用。
於是便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感覺很失落，但也很好的隱藏了自己的表情，順著話問：「還有呢？我大哥還有什麼話要你轉告給我的？」
陸小鳳嘆息道：「再有就是，你大哥李勿悲讓我告訴你，以及你二哥，他此去肯定再也回不來了。要你們不必想著去找他，也不必想著找那些神秘人報仇，因為這是他一個人的仇恨，與李家一門無關。」
李樂呵的笑一聲，不經大腦地想要轟兩句嘴炮，但是緊接著腦子裡過了過，心情就變得有些沉重了。點點頭道：「這些我都明白的，大哥他想多了。在我的實力沒有到達與之抗衡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雖然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城府，不懂得隱忍，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這些話我會轉告給我二哥，記他多做堤防，你可以放心。」
陸小鳳微微頷首，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要叮囑，但他知道，多說無益。李樂想聽的應該都聽進去了，至於其他的，那就隨性了。
接著李樂又問道：「話說我大哥要找的那些仇人到底是些什麼人？他現在又去了哪裡？」
陸小鳳搖頭嘆道：「我不知道，我失憶了。」
李樂忍不住就要暴粗口：「我還失憶了呢！」
陸小鳳擺了擺手，讓他稍安勿躁，接著講道：「本來，我是可以知道的。可是你大哥卻不願意告訴我。」
李樂問好奇道：「哦？怎麼回事？」
陸小鳳道：「去年你忙著玄衣會那攤子事情的時候，我從你這裡借走了王憐花的《憐花寶鑒》，裡面有一篇名為「懾魂術」的法門。」
李樂點頭道：「這個我前段時間就已經想到了，我大哥應該是對你用了這種方法。」
陸小鳳「嗯」了一聲，算是肯定了李樂這種說法，接著道：「因為你曾經跟你大哥一起談論過江湖上的一些下五門的手段時，便曾談起，江湖上一些邪派中人，亦或是採花盜之類的人物，他們除了用迷藥之外，還會用一種叫做『懾魂鈴』的東西，可以將人暫時迷惑。你說，這東西其實叫做『催眠』，用得好了，可以將人的深層記憶喚醒。」
李樂順著他的話說道：「確是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憐花寶鑒》中的『懾魂術』更加高深而已，不用藥物輔佐，直接以真力將對方懾住，然後根據周圍的環境，做出相應的發音處理，讓受術者在一瞬間進入幻覺，聽從指令。這個很有難度的，需要很高深的真力，以及控制入微的技巧。我得到《憐花寶鑒》后，學習了很久，原理已經基本掌握，但是要做到那種『聲控入微』，還是差太多了。」
陸小鳳搖搖頭道：「我也做不到，因為沒有那樣的天賦，加之身體老邁，思維已經僵化，對這類東西已經沒有學習的興趣，所以……」
「所以？」
陸小鳳道：「所以，這門本事你大哥學會了，並且要我做出配合，用你的話說，就是，挖掘出已經完全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呵呵，我也非常想知道，那幾十年我到底經歷了什麼，所以欣然應允。只是……」
李樂問：「只是什麼？」
陸小鳳嘆息道：「只是沒想到，施術過後，你大哥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而我卻依舊什麼都沒回想起來。我也曾問過他，他卻什麼都不告訴我。」李樂恍然道：「怪不得那段時間你總是臭著一張臉，見誰都不順眼。」
陸小鳳苦笑點頭道：「他在閉生死關之前曾對我說，即便他出關之後，超凡成功，也沒有把握戰勝那些人。他告訴我，橋雨軒的閣樓內有一柄劍，被他用生死殺意溫養了整整十年，此刻正是劍氣銳意的時候，之後就有了你所見到的藏劍故事。」
李樂聽他說完，突然笑了。他已經明白陸小鳳為什麼會完完本本將這些經過講給他聽了。無非就是想告訴自己，大哥李勿悲所面對的敵人到底有多可怕，把自己想要去挑戰那些人的種子熄滅。
李樂覺得陸小鳳真的想多了，義無返顧這種事情，以自己的性格來說，還真的做不來。在自身沒有強大之前，去找那些人的麻煩無疑是在自尋死路，誰會那麼蠢？
於是擺了擺手道：「安啦，你的意思我明白，就不用車軲轆話來來回回的叮囑了。」
陸小鳳點頭道：「明白就好，好奇心重雖然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會將你害死。我和你大哥都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不要捲入這些莫名奇妙的事情當中。」
李樂隨意應付的點點頭，陸小鳳苦笑。
夜已漸深，兩人的話題就此結束。李樂在陸小鳳的監督之下，進行無名功法第三幅圖的練習。這幅圖已經練了很長一段時間，李樂發現，無名功法的每一幅圖越往後練，需要的時間就會越久。
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些慶幸，練功緩慢，對他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今天晚上，這樣值得讓他高興的事情註定會被打破。
在第三幅圖已經練到滾瓜爛熟，今晚真力催動氣血運行剛剛第一遍完成，全身的骨節「咯啦啦」響透，第四幅圖上的姿勢就順勢擺出。
還好有前兩次事故的經驗，李樂早有準備。立刻調整真力運行的方向，血脈逆推而上，接應身體姿勢的突然變化。
陸小鳳看到他突然間轉變的姿勢，嘴角帶著莫測的微笑，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輕輕點頭。似乎對這樣的轉變非常滿意。
直到李樂全身透汗，身上的皮膚已經完全變得通紅，好像煮熟的大蝦一般時，陸小鳳的手中倏然間多了一支細長的針。迅速在李樂的大椎穴上刺下，輕輕捻了捻，而後又立即拔出。
一道血注噴涌而出，陸小鳳好像早有準備，在血注剛噴出的時候，另一隻手上的白玉小鼎便已經倒扣下去，不偏不移，剛好接住那一灘映紅的血。
而此時，李樂早已沉沉睡去，鼾聲漸起。
陸小鳳雙目放著精光，小心地將白玉小鼎收好，好像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然後順手拿起一條手巾，將李樂大椎穴上那處針眼上還殘留的丁點血跡擦乾。再幫他蓋好被子，然後轉身出門。
而這一切，李樂完全不知情。
此時的他已經陷入了深沉的夢境，在一處深藍虛空之中，正和一隻巨鷹進行搏鬥。
第二道心神此時正在幫他梳理經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