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反擊（二）隨身老爺爺
李樂的心情很不好，但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的心情也跟他一樣的不好。
凈安侯府。
靜心居二號的一間密室里。
陸小鳳跟花滿樓兩個人喝了一夜的酒。
本來開開心心的，兩人有說有笑，回憶一下年輕時的光景，又說了說彼此徒弟之間的事情，接著又小小的打了個賭，比如，李三郎今晚能不能抓到梅花盜之類的。
但是就在剛才，花滿樓的一句話，將陸小鳳原本的好心情破壞的一乾二淨。
花滿樓說：「我把你知道梅花盜是誰的事情告訴我徒弟了。」
陸小鳳整個人就當機，愣了半天，氣急敗壞的丟下酒杯，指著花滿樓半天說不出來話。
花滿樓悠然的品了口酒，繼續道：「我相信我徒弟一定會將這事告訴你徒弟的。」
陸小鳳嘰里咕嚕的罵了兩聲，氣急問道：「你圖什麼？」
花滿樓道：「不圖什麼，就是每次瞧見你被自己的徒弟數落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開心。你不開心，就是我最大的開心。」
陸小鳳破口大罵：「你個死瞎子能瞧見個屁……」
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出去躲兩天？那小鬼的嘴炮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
天光大亮。
忙碌了一整夜的沙千羽，回到了自己在大理寺左近買的宅子。這宅子只為了讓自己上差方便些，才在最近置辦。反正「斷刀山莊」又不缺錢，雖說自己是個庶齣子，但手裡也有一筆不菲財產，京城裡的房價雖說貴了些，但住的舒服總是要的。
加入輯寇司，只是為了成名江湖，不想被族裡那些人小瞧。
他是「斷刀山莊」年輕人中最出色的，比謫出的那幾位要強上太多。不管是武功，還是機謀，都要比他們強太多了。但是因為父親「斷刀沙」的刻板偏見，他這個小妾生的便時常遭遇那些謫齣子的嘲諷。
為了證明自己比他們都強大，他才會應充余懷罪之請，加入輯寇司。
最近兩年，他也破了不少案子，展現出自己的過人的才能，讓余懷罪對自己另眼相看。但是衙門裡嘛，老人打壓新人，或是新人針對老人，這本就是應有之意，家族裡不也經常這樣嗎？
有這樣想法的沙千羽，為了自己可以獲得更大的名聲，開始針對其他鐵捕。雖然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是在無理取鬧，可也不過是為了試一下余上官的忍耐心罷了。
而如今，關於梅花盜的事情發生后，他便覺得這正是自己名揚天下的機會。本來想著，在絕公子將梅花盜抓住的時候，自己以官府的名義，出面露個臉，與絕公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梅花盜交給出來。
當然，他知道，以絕公子的行事風格，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麼說，日後江湖傳言肯定會是，他沙千羽在追捕梅花盜時棋差一招，輸給了絕公子，未能盡全功。
「棋差一招」只是個說法，至於這「一招」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遠，誰又會再乎呢？傳言嘛，不都是這樣？
而最好的一種可能，便是絕公子與梅花盜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在千鈞一髮之時趕到，不光抓住了梅花盜，而且還救了絕公子。亦或是，自己與絕公子一起，擒拿了梅花盜，到那天時，他也算是徹底揚名天下了。
能與絕公子一起並肩作戰的，這江湖上有幾人？更何況還是梅花盜這麼大的案子。
君不見，當年籍籍無名的龍嘯雲，只不過是趕了一個好時候，與探花郎李尋歡一起並肩作戰後，便一戰成名，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豪傑。其實那個時候，龍嘯雲出力又有多少？
看了輯寇司秘檔的沙千羽自然知道，被龍嘯雲殺了的那些人，雖然不乏真正的高手，但多數都是些無明白。而大多數高手，基本上都是被李尋歡殺掉的。如今想來，即便是將他沙千羽放在當時的場景，也能應付得過來。
所以說，在這若大江湖上，機會是有多重要，瞧瞧如今的龍嘯雲就知道了。而想必，絕公子也不會介意自己借他這股東風，乘勢而起吧？嗯，應該不會。
這便是沙千羽最初的打算。
算盤打的很響，卻沒法子落在賬面上。
昨夜的京城，實在太亂了。不是這裡有事，便是那裡起火。自己與周冷言一起，帶著二十幾名捕快，在這若大的京城裡忙前忙后，趕來這邊，又去了那邊。見到的卻是一堆人在黑暗中撕殺。
而那些人的交手，卻不是捕快們所能應付的。即便是自己親自上場，只怕也討不到好果子吃。並不是那些人的武功有多高，而是手段太過驚奇，走的都是刺殺那條路子。鬼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被他們無聲無息間殺死。
於是便只能帶著捕快們退走，瞧瞧其他地方有沒有什麼可乘之機。結果，所遇見的場面大多都是這種，跑了一夜，等於白忙活了。
無奈之下，在天亮時返回輯寇司，余堂上也沒有過多的苛責，只是問了一些相關問題，便讓自己回來了。老鐵捕們也沒有什麼嘲諷的意思，老好人的『鐵笛仙』郭逸還勉勵了自己幾句，但沙千羽卻覺得臉上燙的厲害。
穿過二道院子，在管事的問安之後，便向著房間走去。
滿臉倦容，十分頹敗的進了卧房，有些不舒服的倒在了床上。
好好睡吧，睡著了便能忘記那些不快的事情。
傷心加沮喪的沙千羽閉上了眼睛。
卻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有人說話了。
「若是我告訴你，梅花盜並未被捕，你有什麼想法？」
聲音有些蒼老，又透著濃濃的西北腔。
「誰！？」沙千羽猛的坐起，便瞧見了那個坐在屏封前椅子上的蒙面人。
那人道：「你的反應太差了，老夫一直坐在這裡，你進門時竟然沒有發現。」
沙千羽握著隨身的刀，低聲道：「前輩所來而事？」
蒙面人哼的笑了一聲，道：「只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情。」
沙千羽疑問道：「什麼事？」
蒙面人道：「絕公子昨夜並未抓到梅花盜，或者說，他殺掉的梅花是假的。真正的梅花在別處，那死了的，只不過是一個替身。」
沙千羽問道：「前輩如何得知？」
蒙面人道：「因為老夫知道真正的梅花盜是誰，並且還知道他到底在哪兒。」
沙千羽道：「當真？」
蒙面人道：「你覺得老夫有必要騙你？」
沙千羽不明所以，問道：「前輩既然只道梅花盜在哪，為何不親自去抓？想必以前輩的身手，應該可能輕而易舉的抓到，卻又為何來告知在下？」
蒙面人道：「因為老夫是俠義中人，做不出如絕公子那般越皰代俎的事情來。這本就是公門當中的事情，老夫可以幫忙，卻不能壞了律法。」
沙千羽聽他這麼說，微微點頭道：「卻不知前輩到底是誰？」
蒙面人哼哼一笑，道：「在這若大江湖上，能稱得起『俠義』二字的還有什麼？」
沙千羽想了一下，驚呼道：「前輩是『夜不……』」
蒙面人微微擺手，打斷他，道：「知道就行，別說出來。」
沙千羽嘆服道：「是了，這若大江湖，也只有前輩所在的組織，才能稱之為真正的俠義道，晚輩也曾聽家父多次提起過前輩等人讓人熱血沸騰的俠義事件。」
蒙面人微微點頭，道：「斷刀山莊亦是俠義正道，老夫曾與沙老莊主有過一面只緣，今日幫你一把，也是情理之中。」
沙千羽道：「多謝前輩，還請前輩告知，真的梅花盜如今在哪裡。」
蒙面人道：「干係太大，老夫不能明著說，告訴你一段讖言『前塵往世成雲煙，建樓最高突倒坍，龍庭有過三百載，如今卻稱西子王。』這四句話，你若是能參透，便可以知曉梅花盜在哪裡。嗯，至於梅花盜是誰，還有一句詩送給你『猶抱琵琶半遮面』，你要記好。」
「因為這是公們中事，老夫不能參與過多，所以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若是有緣，他日還會再見。」
說著話，蒙面人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沙千羽連忙道：「前輩可否留下名字或是別稱？晚輩也好為前輩揚名。」
蒙面人點點道：「你可以叫我『隨身老爺爺』。」
說完這話，便見這蒙面人腳下一錯，躍出窗外，再也不見了蹤影。
沙千羽瞧著他離開，嘆道：「果然啊，這個組織的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隨後開始琢磨蒙面人留下的那些話。
自言自語道：「『前塵往世成雲煙，建樓最高突倒坍』這意思是不是在說，梅花盜藏身之處，便在一個曾經有著極為顯赫的家世，而如今卻已沒落的人家？那後面兩句『龍庭有過三百載，如今卻稱西子王』，坐過『龍庭』，難道是哪個沒落的皇族？」
「現在是『西子王』，大商有這樣的王爺嗎？難道是西邊哪個親王？亦或是西邊哪個被滅的皇族？不對，不對，西子王，西子王，西子，西子。『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