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讓人恐懼的百姓
其他與他一起吃飯的潑皮，聽到話，二話不說，放下碗筷，急忙忙跟了上。
潑皮們最是好事，一路跟著馬三與錢木頭，起鬨似的大叫道：「至尊爺大行啦，有人犯傻啦，要到午門給至尊爺磕頭啦~！快去瞧瞧去吧。」
京里人好熱鬧，這樣的場面怎能不見？於是，在污爛人一些的起鬨下，人流越聚越多。
到後來，不知怎麼著，口號竟然換成了：「至尊爺大行了，大家一起去送送吧。」
其間真有不少感念景和皇帝仁德的百姓，哭了一鼻子，在自己家裡扯了塊白布，勒在頭上，也跟著加入進來。
頭上帶白布的人越來越多，其他人沒有白布的人自然便會覺得自己成了異類。
於是在路過一些布莊的時候，有一個潑皮直接闖了進去，大叫一聲：「這裡有白布嘿！」
這一聲喊之後，一堆人紛紛湧入，掌柜的哭天搶地，也沒法子阻止，然後這布莊便被這群人給糟蹋爛了。
在最後，有個污爛人懷裡報著一匹白布，順手從錢柜上摸了兩吊銅錢，又將要撲上來與他分辨的掌柜踢倒，準備出門時，卻見掌柜的食指上帶著一個金戒指，立刻雙眼放光。
於是二話不說，直接將掌柜按倒在地，把他手上的戒指往下擼，同時說著：「你這被狗吃了良心的，至尊爺多好的人啊，都大行了，你有心思做生意，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樣的奸商，要你幾匹白布還捨不得……」
說著話，潑皮已經將掌柜的戒指給脫了下來，全然不顧那根血淋淋的手指，站起身來，對著掌柜吐了口痰，道：「真沒良心！」
然後揚長而去。
掌柜的哭了半晌，突然想到：「你們能搶我，我也能去搶別人！」
於是二話不說，站起身來，隨人流而去……
……
這樣的場面在京城四坊隨處可見。
只不過有所分別的是，其他三坊不如朱雀坊這般混亂，因為朱雀坊雖然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但也是最亂，最雜的地方。
玄武坊是在大清早，從大覺寺里出來一群穿僧人，嘴裡念著《往生經》，向著午門而去，一路很平靜。
有人攔住一個隨行的僧人問道：「大師這是要往哪裡去？」
僧人回道：「至尊大行，貧僧去往午門，為至尊祈福，善男子可願隨行？」
這人想了一下，便二話不說隨之而往。
中途亦有不少人隨之加入，但是卻僧人們的維護井然有序的去往午門。
……
白虎坊更是簡單，這裡住的大多都是武林中人。
楚重惡便住在這裡，一大早的，從家裡出來，直接去往午門方向。
而隨行的人卻也有一兩千號。
因為重楚惡是八捕之一，他的江湖明聲夠大，昨夜時他在府里請各家俠客來飲宴，這也是正常的，武林人嘛，總要相互間通氣的。
在宴會將要結束時，楚重惡似是醒了的說道：「明日楚某打算去午門，弔唁先帝，各位誰與某同行？」
俠客們自然二話不說，紛紛響應。
楚重惡順便說了句：「若是能帶上自家僕人與鄰里，那便更好了，楚某等著你們，給某家撐撐門面。」
「撐門面」這話就說重了，江湖人，哪個不好面子？
雖然搞不懂這姓楚的是什麼意思，但也不好拒絕。
於是這群在京城白虎坊落地的俠客們紛紛響應。
……
而在青龍坊，卻沒有幾個人在今日出來。
因為這裡住的都是勛貴，他們還在醉生夢死。
勛貴們可不是那些盲從的百姓，平日里一起吃吃喝喝，耍子熱鬧還行。至於這種大事情，還是算了吧，萬一挑事挑的讓至尊或許閣臣們不高興了，大家還要不要活了？
所以咯，沒有人帶頭，自然也就十分安靜了。
……
在這樣的情況下，百姓們群紛紛而來，集中在了午門前。
一場大規模，且史無前例的百姓集會，可是嚇到了京城裡各個維持秩序的衙門，京兆府，大理寺能讓九門軍曹司，以為百姓要做亂，紛紛調集人馬而來。
但這幾個衙門的人行到中途時，在聽說了百姓們的目的之後，便紛紛入放慢了行程，無來由的鬆了口氣，還好，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不過是百姓們想給先帝送送行而已，到時候維持好秩序就好。
百姓們大規模集中在午門的事情，同樣嚇壞了正在宮裡議事的幾位閣臣。林惟中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忙忙叫內侍衛去維持秩序，千萬不能出大亂子。
這可是從古以來，還未出現過的事情。
午門廣場外，集中了將近四五萬的百姓，他們要幹什麼？而且聽說，還有人繼續趕來！
林惟中嚇壞了，這些人要是衝擊皇宮，那該如何得了？
過不多時，卻有出去打探侍內太監，回來稟報說：百姓們卻非常守禮，只是安靜的跪在午門外，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林惟中聽到這的了消息后，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十分不解，百姓們到底要幹什麼？便順眼瞧向其他閣臣。
另外幾位也是面面相覷，不懂其意。
林惟中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教化之功，百姓們沒出什麼亂子。不管怎麼說，近五六萬的百姓坐在午門，呃……午門廣場坐的下這麼多人嗎？」
內侍回答道：「午門廣場已然人山人海，左近街道與房脊上也都是人……」
趙繼善聽到這裡，失神問道：「難道京城將近兩百萬的百姓全來了？」
內侍不知怎麼回答，因為他接到的回報，便是皇宮左近有五六萬人，至於其他的，就是人山人海了。
林惟中嘆了口氣，道：「趙相，此今之勢該當如何？」
趙繼善無奈搖頭，轉目看向董存柯，問道：「董尚書以為如何？」
董存柯嘆了口氣，轉目在「四相」穆易身上，問道：「穆相覺得呢?」
穆煩多的目光卻有些微亮，但是在別人都沒注意的情況下隱沒下去，接著，很淡然道：「老夫覺得，總該要林相爺與我等一起出去見見這些民……百姓的。當面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各位覺得如何？」
林惟中聽到這話，目光定定的瞧向穆煩多，想從他臉上看到，說出這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卻見穆煩多雙目眯著，好整以暇的捋著自己的長須。
林惟中看不出什麼，但心裡已有了計較，平淡的說道：「善！如此，幾位同去吧。」
說著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向著宮外而去。
……
午門廣場。
在大商來說，午門是一代帝王的終結，也是另一代帝王的開始。
因為，不管是在帝王殯天之大行之禮，還是在繼位者續國之禮，都是在這裡舉行的。
午門廣場很大，但是再大，也不過只能容納一萬人來人罷了。
而此時，午門廣場上卻擠滿了人，看上去密密麻麻，人挨人，人擠人的，足足夠了兩萬人之多。在邊緣處的大街小巷之內，還有人往進來擠。
林惟中與閣臣們出來之後，便見到了這樣的景況。
到底是首相，沒被這樣的場面嚇到，只是略微失神之後，走到近前，郎聲問道：「眾民眾……」
說到這裡，他猛然醒悟，自己竟然不自覺的用出了某人之書典，於是趕緊改口，道：「眾百姓，爾等有何事要之訴？在下為當朝首閣，林惟中是也，若有不平，可也林某分說。」
有一個坐在最前面的老叟，在自己侄兒的攙扶下站起，向著林惟中躬身行禮，道：「大相，吾等百姓並無其他訴求，只是為了先皇至尊，景和陛下送行而來，只願吾皇泰安萬世，容登仙府啊。」
林惟中還準備說什麼時，卻被眾百姓里有一人叼住了話頭，那人高叫道：「願吾皇泰安萬世，容登仙府！」
隨著這一聲喊之後，所有人都開始齊呼：「願吾皇泰安萬世，容登仙府！」
「願吾皇泰安萬世，容登仙府！」
「願吾皇泰安萬世，容登仙府……」
起初只是左近人在叫，接著便傳到了四方台，接著整個午門都在響叫。
林惟中略微失神，瞧著這些百姓的目光中，竟然透出了恐懼！
等聲音漸漸平息之後，林惟中強自鎮定的高聲道：「先帝大行，有眾百姓相送，先帝必當回歸天府，綬紫微之位，林某代先帝謝謝各位百姓啦！新帝必將亦感念眾百姓之恩情……」
剛說到這裡，便見廣場上一個書生站了起來，問道：「林大相，新帝年號如何？為何在先帝大行之前還不公布？」
林惟中瞧著那書生，微笑道：「新帝年號已定，是為隆運皇帝……」
他半句話說完，卻又有一個江湖人站了起來，喝道：「林大相！某覺此號不公！我大商以武立國，太祖太宗百戰征罰，得這九州大地，神宗以武戰江湖，有『夜帝』之稱，英宗抵『舉世攻商』，稱千秋之祖業，烈宗爭戰草原，血染沙場，此為我國之恨也！緣何新皇便要叫這什勞子『隆運』？為何便沒有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