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天命所歸
只見何九笑了笑,道:「還請前輩先去有花堂暫且歇息。」
佐清倒是沒有問「這是為何」這樣的廢話,只是看著對方,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何九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於是拱了拱手道:「聽聞前輩自退隱江湖之後,便一直在海外行走,可有此事?」
佐清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多數時候是在倭國與扶餘國之間盤桓,鷹擊將軍有何見教?」
何九道:「何某出京時曾得我家大督帥囑託,在執行任務時若有閑暇盡量找一些熟悉海外事務的人,大督帥有些事情想問。嗯,前輩盡可放心,大督帥並無惡意。」
佐清笑道:「也好,借這個機會拜訪一下『天刀』也是應有之意。」
「有勞前輩了。」
「無虛客氣。」
短暫的談話之後,佐清轉身離開,向著有花堂的方向而去。
接下來的場面便很好收拾了,三個宗師,兩人戰死,一個離開。三個大門派的幫主掌門也死了兩個,餘下的東湖幫幫主左朝年惶惶如犬,縮在了一邊。
童祿完全沒了主意,如同木雞般的站在當場。而原本還打算拚命的那些江湖人,有一多半也因為佐清的離開喪失了鬥志,只能聽天由命。
還有一部分人打算裹挾著威勝伯童祿一起殺出去,卻不想在他們剛剛有所動作時,便被十幾名突兀間從暗中竄出的棘蛇結果了性命,一個個應聲倒地。
隨著王偉又一次的說了聲:「丟掉武器,抱頭,蹲在地上」之後,寬大的廳堂之內,數百名江湖人便這個時候全都丟下了兵器。
而威勝伯卻依舊僵愣愣的站在那裡,好像失了魂。
張山卻在這個時候笑呵呵的站了起來,走到何九的跟前道:「何將軍,某家是金錢幫濟州分舵舵主張山,並無與玄衣為難的意思。只是奉本幫少幫主之命,過來看看這幫跳樑小丑是怎麼演戲的,如今戲已結束,某家也應離開了,還請何將軍行的方便。」
何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抱頭,蹲下,不然就去死。」
張山臉色大變,顫聲道:「玄衣想跟本幫再次開戰嗎?殺了某家,這樣的責任你何九承擔不起!」
何九冷冷的瞧了他一眼,道:「當年玄衣禁軍名不正言不順,只是以江湖勢力存在,跟你金錢幫拼了幾場,算是幫會火併。如今禁軍已立,是為天子親軍,代表著國朝王法,你有什麼資格在本指揮面前說這話?金錢幫也配跟我天子親軍言開戰?是你想造反,還是上官驚虹想造反?你那少幫主腦子被驢踢了嗎?抱頭,蹲下,要麼死!」
張山驚疑不定,訥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思維還在幫派勢力之間的爭鬥之上,總以為以金錢幫的勢力,只要自己又沒有參與勛貴們的作亂,全身而退應該是沒問題的。完全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的局面。
便在他愣神的功夫,何九揮弓,「啪」的一聲直接擊碎了他的頭顱。
腦漿並裂!
「既然不肯投降,那就去死吧。」
何九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有去理會張山的屍體,徑直走到了還在僵立的童祿的跟前,笑眯眯的道:「童伯爺,雖然你沒蹲下,但本指揮網開一面,就不要你的命了,畢竟,你是要受三法司審訊的,但打斷你的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某家覺得你本人也反抗了。」
童祿這才醒過神來,顫聲道:「何……何將軍,我是,我是駙馬,我是至尊的妹婿,永慶帝姬的丈夫,你不能這樣……永慶……永慶……」
著急忙慌的驚呼聲中,童祿便想著讓自己的妻子,四公主永慶來救命,慌亂的打算跑出廳堂。
何九呼的揮弓,直接打碎了他的兩條腿。
童祿倒地慘叫,何九一腳踩在了他的胸膛上,狠狠道:「姓童的,至尊若不是看在你以往對四公主還算禮敬,你這個時候早已經死了。大督帥也說,留著你的性命比較好,還有事情要問你,別給臉不要!」
童祿哇哇慘叫著,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何九哼哼冷笑,不去理他,命人將童祿等人收監之後,便向著后宅的方向而去。他還有一個任務,便在接永慶公主回京。至尊與四位公主的感情很好,其他三位公主都嫁在京中,唯獨四公主遠嫁在山東。
先帝當年之所以會這麼做,一是因為威勝伯童家在濟州一地頗有勢力,將四公主嫁過去能起到安定山東的作用。第二則是因為四公主的母親原本只是個宮女,被先帝臨幸了一次便身懷有孕,生下四公主,這才位居四品昭儀。
先帝子嗣單薄,只有二子四女。除了那位現今被關在天牢中的福安郡王之外,當今至尊是十分顧念血脈親情的。不忍心威勝伯倒台後,四公主今後狐單終老,於是便在何九離京時特雖囑咐了這件事情。
這位四公主何九是有印相的,當年趙肆護送她出京遠嫁時,她只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清澀小姑娘,至尊與大督帥,長公主一起將她送出了五十里。那年依依惜別,四公主是哭著離開的。
趙肆回來交差時,對當今至尊說,四公主哭了一路,到達濟州時眼睛差點哭瞎了。
至尊心痛萬分,卻也無能為力。如今想來,若不是威勝伯對四公主還算親善,早在幾年前至尊便會命大督帥將這人殺了吧。
何九這樣想著,漸漸的到了后宅,永慶的悠居之所。
與侍女通報之後,何九便見到了這位清悠寡淡,但依舊是那般俏麗如昔的四公主。與往年相比,倒是長大了。
她的眼神似乎並不好,沒有焦距,半晌之後才像是看清了自己,然後欣喜道:「是玄衣的何將軍嗎?我們以前見過的。」
這就還是個小女孩啊,何九心裡想著,嗯了一聲之後,才覺得失了禮數,趕緊躬身道:「臣,玄衣禁軍鷹擊衛指揮使何九,參見公主殿下。」
她像是一保歡快的鳥兒,銀鈴般的笑道:「至尊哥哥與三郎哥哥讓你接我回京的嗎?何將軍,我在這裡沒受委屈,真的,真的沒受委屈。童伯對我很好的,你們不要傷他的性命可好?我只是太想念京城了……」
瞧著四公主說話的模樣,何九心中突的升起一陣怒意。四公主現在看似乎正常,實則語無倫次,有些瘋癲的模樣,讓他想到了在明斷衛下轄的天牢拷問司里的那些人。這是純粹的心理折磨之後才會出現的癥狀,已經出現了奴化的雛形。
何九不敢去刺激她,深深吸了口氣,將情緒壓了下雲,道:「大督帥命我鷹擊衛迎接殿下回京,至尊亦思念殿下良久,殿下請隨卑職回京。」
永慶歡快道:「好啊,我們回京,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不許傷害童伯,他是我的夫婿,是府馬,不能害他喲。」
天真爛漫的姑娘這樣說著。
「卑職令命……」
……
何九心情沉重的離開伯爵府,此時玄衣眾已經將府內所有參與造反的江湖人以及僕役控制住,打上了木架,洪秀洗與固季昌這兩位官員亦準備被裝進了囚車。只不過不同的是,洪秀洗的臉上帶著幾分解脫的輕鬆笑意,而固季昌則完全像只死狗一樣的被一名玄衣托著。
在他們將將要進入囚車時,何九走到了洪秀洗跟前,笑著拱手道:「此翻有勞洪大人了,若非洪大人配合,讓這伙匪首都集中在了一起,本指揮便要一個一個的去捉拿他們,那可就太費功夫了。」
洪秀洗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分內之事,何將軍何必客氣?」
何九看了看囚車,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道:「實在是委屈大人了,以大人此翻的功勞,就是坐著奢華馬車回京都不為過,只可惜朝廷王法不可廢,何某亦是不敢通融啊。」
洪秀洗呵呵笑道:「當今有鼎革世事之心,法令自是從嚴從重,洪某人能為至尊臣下,如今身為一介犯官,雖受此王法,但心中卻甘如蜜餞,又哪裡來的什麼委屈?何將軍說笑了。」
何九道:「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大人此次貶任太學院教諭只是暫時的而已,如此大興之勢,以大人之才幹,未必沒有出頭之日。來日,何某與大人共舉。」
洪秀洗笑道:「這大興之勢,是屬於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洪某人年勢已高,不如海湞如那般勇猛精進,便不參與了,只盼著今後能為至尊培養出一些可用的官員來,才能不辜負這天下萬民。」
說著話,向著何九拱拱手,道:「走了,何將軍保重,濟州一地,暫時託付於何將軍,望將軍不要造太多的殺孽才是。」
說著話,便怡然自得的上了囚車。
囚車被駑馬拉著,一部分禁軍押送著,悠悠的向著城外走去。
何九沖著他的背影,鄭重的拱了拱手。
便在洪秀洗進入囚車不多時,原本烈日焰焰的天空,突兀間被不知哪裡來的一片烏雲遮蔽,天空在這一刻立時暗了下來。
囚車裡的洗秀洗愕然的抬頭看去,一滴雨點便在此時落在了他的臉上。緊接著,瓢潑大雨如傾瀉的瀑布般的轟然落下。不過片刻,便打濕了他全身的衣衫。
洪秀洗任由斗大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跪在囚車裡哭嚎著大叫:「天命所歸!天佑大商啊!」
大雨無情的擊打著他的臉龐,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