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鏡花水月，佛如魔！
韓舊都。
經歷了那場大戰，城中百萬修士盡皆身隕，無盡的怨氣充斥著這座已經破敗不堪的都城。
也許多年過去，這裡會成為一方古戰場，有英靈縱橫。
舊都終日黑霧繚繞，這是無邊煞氣顯化，可怖的煞氣讓法境大能都不敢輕易進入，恐沾上韓天朝的因果。
而今，諸修盡避的平陽舊都，一個身姿清瘦的少女神情落寞，漫無目的地走著。
看著當年昌盛的平陽城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可以想象得到那場大戰有多慘烈。
她走過了所有地方，最後在平陽宮前停了下來。
「父皇，這就是你要與我斷絕關係的原因嗎？」
「可是我不希望這樣——」
「大哥現在被追殺，我要找到他。」
站在平陽宮前，寒杝泣聲道，當年大氣磅礴、金碧輝煌的宮殿，已然崩塌，濃郁的煞氣即便是法境大能都無法抵禦。
百萬修士身隕，帝都大陣封禁，已將這座城變成了禁地。
也只有韓皇血脈的寒杝才能安然踏足。
「就讓我以這座城，凝聚道兵罷——」
少女含笑，靈眸微闔。
轟！
一股可怖的氣機從她體內爆發，掀動無邊黑雲，一座縮小了的平陽城出現在她身後，沾染著血跡的大殿，倒塌了的房屋，凌亂了的勾欄，浮屍的護城河……
都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身後。
這是她的異象，這是她的道兵神形。
啵。
如水泡沫，一切如常。
她不見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半柱香后，一道金光籠罩的身影出現在少女站立的地方，看著那一灘水跡，身影嘆息一聲，便消散了。這不過是一縷神念罷了。
「好一個六重山巔、鏡花水月，虛實交融——」
神念散去后。
地底有一雙眼，閃爍著殺機。一條如墨神龍，盤旋其身，這是韓天朝的氣運之龍。
……
……
泰安城，韓陽郡南方一座小城。
這日，一個布衣少年，青衣和尚，走進了這座城池。
少年不苟言笑，讓人不敢親近。
和尚玉樹臨風，青衣飄動，嘴角浮現的笑容，讓人在不覺間忘記憂愁。
真不知此二人如何走在一起？
「施主，如今距離那座城，已不足萬里了——」
「我知道。」
「小僧的意思是，我們真的要進去？那裡如今可以說是一處地獄！」
「你可以不去。」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我們還是去天樓？」
「不錯。」
「難道你也對破法珠及通天藤有興趣，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入我佛門，法境無憂——」
「……」
浮屠無畏腳步一頓，眉頭微皺，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躁動，他因為這個和尚，又差點失去冷靜。
「就當是磨礪道心吧！」
浮屠無畏龍行虎步，直朝此城天樓走去。
那裡有他需要的消息。
但最好沒有她的消息。
因為沒有她的消息，對他而言，便是最好的消息。
一個時辰后，泰安城外。
浮屠無畏轉身看了一眼這座城，內心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失望了。
三天前，有人在平陽城的外城，看到了一抹身影。
今日，有人證實了那人的身份。
寒杝，平陽廢郡王！
「你還是出現了。」浮屠無畏嘆息一聲。
「哦？誰出現了？」無塵和尚看了過來。
浮屠無畏凝視著他，面無表情。
無塵和尚隨意揮了揮手，沒好氣道：「好了，不就是一個已廢的平陽郡王，有什麼了不起！又是這副表情——」
浮屠無畏蹙眉，他知道自己大意了，雖然看到小幺的消息，自己的神情只是微變了剎那，但必定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裡。
「走！」
浮屠無畏輕叱一聲，便騰空而起，向遠處掠去。
無塵和尚看了看身後的泰安城，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便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后，一座無名山上。
浮屠無畏二人破空而至，停了下來，他神色陰沉，看著四周，心中有煞氣衍生。
「入陣了——」
無塵和尚笑道，在他聲音落下，一道道身影從地下騰空而起，一道道玄妙的法則衍化，交織成陣。
看著那領頭之人，浮屠無畏沉聲道：「我不想殺人！」
「我也不想殺人——」
那人沉聲說著，戲虐地看著浮屠無畏，驀地大笑：「有趣，有趣！所以自封山力，跟我走吧——哈哈。」
這是嗤笑，這是譏笑。
在他眼中，浮屠無畏的話便是玩笑。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彷彿這是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和尚沒有笑，他微闔雙目，低誦一聲：「阿彌陀佛——」
呃？！
一聲異響傳來，所有人似乎都被扼住了喉嚨，難以呼吸——
那個少年竟出現在一位同伴面前，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嚨，咔嚓一聲，一位撼山身隕。
有人不敢置信，他們看向和尚身旁，那個少年人的身影在慢慢虛化，在他們的眼中消散了。
這赫然是一道殘影！
「可惡！」
領頭人怒目，吞山之勢迸發，他抬手，轟然壓下。
嘭！
氣機凝滯，彷彿這方空間沒有了時間，一切都被桎梏。
「區區一個撼山，也敢在老夫面前殺——」
領頭人嗤笑，然話未說完，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被禁錮的少年人，身形一顫，剎那間便將他帶來的人都殺了個乾淨。
他的勢敵我不分，卻對那個人沒有作用——
「阿彌陀佛！」
無塵和尚雙眸微闔，似不願看這人間殺戮。
那個吞山老人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此子，否則也不會導致如此地步，數十位撼山，在數息間身隕。
「你——」
領頭人雙目一縮，殺機迸現。
「真是不能留你了！」
老人低喃，他邁步走出，如天木微顫，下一刻，便出現在浮屠無畏身前，食指一點。
當！
浮屠無畏握拳，隨意轟出，拳指相遇，竟迸發出金石之音。
「咦？」
老人挑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但還不夠！爆——」
老人內心輕叱，霎時，浮屠無畏右臂中一股沉木氣息瀰漫，猛然爆發。
「怎麼可能？」
老人疾馳退後，目中儘是難以置信，驚愕異常。
那隻本應該炸碎的右臂竟無事，族中五重山巔的神通，竟然僅僅湮滅了此子一隻衣袖……
雖然自己的神通只明悟至五重山下，但也不是一個第四境的修士可以抵擋的！
他是誰？！
老人內心咆哮，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他在疾退，而後轉身，瘋狂逃竄，不敢再面對這個布衣少年。
浮屠無畏微微蹙眉，沒有追擊，他看著沒有衣袖的右手，眸光晦澀——
「你為什麼不殺他？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趕盡殺絕嗎？」
無塵和尚走到少年身旁道。
他佛衣揚起，堂堂氣勢，普渡眾生。
可是他的話，卻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