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梅、竹馬
在浮屠嵬走出斷境石之時，東天境北，一條如龍山脈上的恢宏建築群中，一個青年男子騰身而起，目望西方。
「我的命劫，來了么——」
青年男子喃喃，身形消散。
這一日，黑龍城二爺，夏壩離開龍城，只身前往西方，風雲因之而動。
……
東天境正東，有一條如龍山脈盤踞，其上宮闕如雲，有靈獸踏步，仙禽飛舞，這裡是皇城。
皇城西面，有一座斬魂府。
此刻，斬魂府中，虛空裂開，跌出兩道染血身影。
這一日，斬魂府寧靜被打破，離開府邸的主人歸來，身受重創，其護道人，更是被打落了一品之境。
這太驚人了。
須知，修士融合玄奧，除非靈魂本源受到了難以修復的創傷，否則難有品階跌落之象，如今，若無世間奇珍，這位護道人，此生再難入一品。
夜晚，臉色蒼白的姬斬魂離開府邸，向東而去，走入了一座龐大恢宏建築中。
一個時辰后，姬斬魂回府。
一日後，天微亮，姬家最年輕的一位長老離開皇城，前往白龍城。
長老有名，是東天境上一代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十人之首，她是姬家皇妃。
……
天龍城西面一處人煙稀少之地，有大凶盤旋。
而這一日，在此地一處山谷，有一群散發出詭異氣機的第五境修士，他們站立在一座神秘妖異的祭壇之上，冰藍色的鮮血從這些人的身上流下，勾勒出一個神秘威嚴的符陣。
天上有黑雲涌動，天雷滾滾。
一個時辰后，此地虛空被撕裂開，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女子從中走出，隱隱可以聽到，有驚濤駭浪之音，從裂縫中傳出。
「這裡便是山界絕境？真是絕靈絕法！」
藍衣女子靈眸如海水蔚藍，懾人心魄，一頭藍色海浪般的頭髮垂落。
「拜見天女！」
在女子出現之際，此地所有修士，皆跪伏在地。
「平身吧。」
女子揮袖，目望雷霆，下一刻，雷霆散去，似畏懼女子威嚴。
「天海，記住，這吞山訣，一定要帶回，若帶不會，也要斬殺道山九術的傳承者！此二者，你必須做到其中一二！記住，這很重要！不得怠慢！」
虛空裂縫中，有一道平淡無上的女音傳出，剎那間，此地所有修士，皆顫悚，再次拜伏。
「我知道，女帝！」
女子的聲音響起，那條虛空裂縫消彌。
帝！
從虛空裂縫另一端傳出的聲音，是一位大帝。
竟有一位大帝，牽扯其中。
吞山訣之爭，越發暗涌流動了。
……
在三千界中，有一界名為天海，此界當年，與山界乃是一界。
但在仙古紀元之初，從山界分離，成為三千界其一，且帶走了一部與道山九術並立的傳承。
當年山海界，有道山九術，天海一經！
這十部傳承，昭示著山海界的修行大道，可惜，天海經失去，山海界不全，成為了山界。
而在天海界中，能被稱之為天女的人，只有天海經之主。
……
這一日，有數十人通過血祭，撕裂天地壁障，進入絕境中，這些人，皆是第五境，但其氣機浩蕩，絕不下於通天。
甚至若是尋常大能，與這些人遭遇，恐有生死劫難。
這些人皆是異族，他們為吞山訣而來。
不止為吞山訣而來。
……
紫龍城邊際，虛空撕裂，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中跌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玉柳，你負了聖者之名！」
這男子起身，指天大罵。
男子有名，余擲千金，他是撼山印主，韓界九山一海之運山！
他與浮屠嵬，那隻狗一起被放逐絕境，而浮屠嵬來到了十年之前，他則來到了一年之後。
這是時空錯亂。
……
青龍城地域，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身陷重圍，渾身染血。
「地獄，玄，十三！」
在重重包圍之外，一個青衣男子喃喃，看著那不時綻放著血花的身影，嘴角有笑。
「若非有青兄相助，倒是不能讓此女伏誅，在下在此地謝過了。」
這是一個紫衣綉著金紋的男子，一身氣機如熊熊烈火，凜然無比。
「地獄之人，人人得而誅之，這個殺手組織，就不該存在於世，你說呢，血兄？」青姓青年道。
「不錯。」
血姓男子頷首，看著那個垂死掙扎的女子，他心中殺機澎湃，更有如釋重負，這個該死的女人，終於要死了。
也不知他五聖地，與此女有何怨仇，更不知，他聖血一脈，與這女子，有何怨仇，讓她從山界，追殺他到絕境中。
所幸，今日一切都要結束了。
「青青蛇兒口，今日便讓你這條蛇，變成死人！」
血姓男子心中喃喃。他沒有想到那個人，因為當年，她便死了。
「呃——」
戰場中，蒙面女子痛哼一聲，她的背後，出現一道猙獰傷口，女子長劍橫掃，身後那人一劍兩斷。
吞山境圓滿的女子，竟在念山戰兵中，至此不死，可見其非凡。
地獄，是山界最大的殺手組織，分天地玄黃四樓，其中，天黃二樓，在山界之陽。
而少女位列玄字十三，這意味著，她曾殺過通天。
「噝！」
一條細小的黑蛇，從蒙面女子袖中飛出，一個念山戰兵捂著喉嚨，嘴角溢出黑血，身死道消。
然而無論女子有任何手段，今日她必死無疑。
她的劍，有攻無守，只攻不守。
她的左臂不見了，但那雙眼睛，依然平靜，她的劍，還在揮動。
半個時辰后，當的一聲，蒙面女子的劍，掉了。
她方圓百丈之內，皆是一道道碎肉，躺在血泊中。
她用了一招，她最強的一招。
一招似從九天而來的劍勢，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
那一招，是青梅第九！
四周戰兵，目中滿是恐懼，但無人後退，他們知道，女子力竭了，下一刻，無聲的戰場響起大吼，所有戰兵衝鋒，無數攻伐揮出，要將女子徹底斬殺。
一頭黑色的巨蟒出現，將女子纏繞，要與她同死。
少女如死水的眸中浮現波瀾：「青兒——」
終究要死了嗎？
看著那絢爛帶著無盡殺機的殺伐招式，面紗下的容顏浮現一絲苦笑。
終於要死了么？
她閉上了眼。
這也是一種解脫。
「錚！」
倏爾，一聲清冽的劍鳴，從天外來，遠處未曾加入戰局的人紛紛色變，抬起頭看到了他們此生難忘的一幕。
一道白色的劍形光芒，在九天之上，然卻似穿透空間，竟在瞬間，出現在那些殺伐招式之旁，與之轟然碰撞。
轟！
巨響滔天，餘威浩蕩，鋒芒傾瀉，方圓數里的戰兵，身軀殘碎，血肉橫飛。
在那最中心，一頭巨蟒，仍然纏繞著女子。
這一刻，戰場上，寂靜無聲。
轉瞬之間，巨蟒不遠的虛空裂開，一個布衣少年從中走出。
少年相貌平凡，然而在諸人眼中，那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口劍，一口絕世神劍。
鋒芒刺目，便是守衛在青姓青年身旁的一品大罪，也不敢直視。
鋒芒衝天，彷彿要將天穹斬碎一般。
「怎麼可能，破山？」
「這樣的強者，怎麼可能只是第三境？」
在感知到少年人身上的破山氣機時，所有人驚駭，都難以置信，唯有那個血姓男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快逃，禁忌，這是禁忌！」
血姓男子大吼，他身旁的青姓青年，即便心有疑惑，也令護道人帶著他二人飛速逃離，根本不顧那些手下戰兵。
山界有禁忌一道，不以九品，直達無上境界，然而此道近乎絕斷，至山界歷史記載以來，唯一成功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道主！
凡境的他，明悟道天古碑，歷經天劫，一日之間，成就主宰！
巨蟒變小，化作一條三寸小蛇，落在女子的手腕上。
蒙面女子也睜開了眼，看著那道背影，眸中有淚。
這時，少年轉身，對女子道：「青竹，我為你殺人，可好？」
「好。」
她哭泣著點頭。
下一刻，九天之上，天穹裂開了，然後，一道道如劍鋒芒，彷彿大雨滂沱而下。
天地間，下起了劍雨。
方圓百里，所有人，都死了，屍骨無存。
他向她走來，讓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數十年前的那一個夢。
在那個夢中，他也是這樣，向她走來，也是這樣，對她說：青梅，我為你殺人，可好？
他將她緊擁。
她在他懷裡痛哭。
她是葉青竹，韓界九山一海之劍山，是這一代的青梅劍主。
那年，她前往生命神殿，卻未成為傲九天故人的弟子，而是淪落地獄，成為了一個殺手。
而他，是浮屠天狼。
竹馬十劍，九劍皆守，一劍為攻。
劍雨，便是第十劍！
他們，是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