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山池（三）

  千萬里山池，月華灑落，天地都籠罩在血色之中。


  浮屠嵬長身而立，目望天穹。


  他在思索。


  對於如今的他來說，第九種玄奧，如水中撈月般，一切將成空。


  對於明悟生命玄奧，他原本有九種選擇。


  可是當他明悟的第一道生命玄奧，第二道生命玄奧，第三道……都被不滅生機吞噬后……


  便只剩下一種了。


  明悟不滅——


  明悟生之極！

  他可以明悟其他玄奧，風雷之類，但若不想徹底化成死靈，他唯有明悟生命，使之與寂滅生死平衡。


  但如今，欲不為死靈，需明悟生命，欲明悟生命，必明悟不滅……


  這當真可笑。


  這當真絕路。


  無處可逢生。


  當初若非因為本命神通，若非因為身死過，他又怎能明悟寂滅？


  如今要讓他明悟禁忌玄奧中生命之極，他心中沒有絲毫把握，即便體內存在著一道不滅生機，可以觀摩。


  「呼！」


  深吸一口氣，浮屠嵬以非山第三步的強大道心，平靜了心中的躁動，他回頭，看向千萬里山脈最深處，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那裡……


  有一股威嚴浩瀚的氣機蟄伏，讓浮屠嵬只能進，不得後退。


  它在告訴他：它在那裡等他，等他一戰！

  或者說，等他來送死！


  此刻浮屠嵬心神前所未有的空明，念頭清晰，如有鋒芒在背，每一個時刻，他處於一種生死線上，那道威嚴浩瀚的氣機，已將他鎖定。


  退不得，也不能退。


  前進還有生機，一旦後退，心靈出現破綻，他必死無疑。


  「哥哥。」


  一道清脆如幽鈴般的聲音傳來，浮屠嵬回頭，少女白如雪的素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掌，她的手指修長，很涼。


  「沒事。」


  浮屠嵬說，搖了搖頭，沒有再解釋，少女也沒有再追問，他們心靈有默契，不需要言語，也能明白彼此心意。


  「走吧。」


  他這樣說，聲音很平淡，甚至帶著冷意，身上有戰意一閃即逝。


  「嗯。」


  她點點頭，兩人身形騰天，向山巔飛掠。


  ……


  ……


  那是真正的山巔！

  千萬里山脈，若從九天俯瞰，可以看出是一座巨大山嶽的輪廓，越往山脈深處，山愈發大，越發高，整座山脈看起來就是一座陡峭異常的龐大山嶽。


  外圍的那些高山，在它面前，彷彿是一座座土丘。


  一座數萬里高的龐大山嶽，在它的面前，人類是何等的渺小。


  五百萬里深處，這裡已經開始落雪，在一座高山上，浮屠嵬盤坐在山池水面，一塊塊冰魄從池底浮起，然後融入他的眉心。


  一旁，少女闔目而立，她的身下，是一頭百丈大小的山池獸，其體內，堪比一品四重樓的氣機蟄伏，只是此刻這頭山池獸麟甲碎裂，頭上有一根角都斷了。


  顯然，它也曾激烈反抗。


  只不過，不速之客太強大。


  它不是對手。


  ……


  ……


  冰魄對於山池獸而言，並不是太珍貴，對其無太大用途，這隻不過是它們修行在修行中，引導出的一種雜質而已。


  是的，一種雜質，對其有害無益。


  彼之砒霜，汝之蜜糖。


  對於人族而言，冰魄的珍貴，難以用言語敘說，因為這是一種對靈魂有奇異威能的天財異寶，可入山界靈珍一品。


  甚至有傳聞，山池凝鍊的冰魄，到了一種新的等階，是無上奇珍。


  但這終究是傳聞，因為除了當年的一代皇王，沒有誰見過山池凝鍊的冰魄。


  而一代皇王在離開千萬里山脈后，對最深處之事，三緘其口，沒有片語流傳。


  也許，在皇城只有歷代皇王，和他的傳承者才可以進入的秘藏中，有關於此事的記載吧。


  沒有人知道具體，因為那個秘藏是否存在，除了歷代皇王，誰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


  知道有這個秘藏的存在，知道那篇關於王獸山池的記載，知道一代皇王當年在千萬里山脈中，經歷了什麼。


  她站在千萬里山脈之外，綉著火紅色鳳凰的華貴衣袍隨風而揚，金色衣袍上的鳳凰彷彿活了過來，在九天飛舞一樣。


  她仰頭，看著那被重重疊疊的白色雲霧籠罩的山脈最深處，眸子綻亮，神光璀璨。


  三千青絲隨風而舞，青白色的髮帶搖曳，她的手中，那柄銘刻著萬靈山河的長劍，錚鳴不絕。


  「唳！」


  鳳鳴九霄，一頭虛幻的火紅色鳳凰從她的衣袍上飛出，天地間九種火屬性玄奧盡數洶湧而來。


  不過剎那，一頭高貴、威嚴的真實鳳凰出現在這世間。


  她慢步，踏空而行，立於火鳳之上。


  「唳！」


  鳳鳴再啼，清越高亢，有著睥睨天下的驕傲。


  火紅色的長翼煽動，它載著她，向這條千萬里山脈深處飛去。


  這一刻，天地間生起異象。


  火鳳所過之處，所有凶禽啼鳴飛至，緊隨其後，擁躉著它，這是……


  百鳥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