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人五衰，暗流涌動
封王塔下草廬，老人七竅流血，渾身散發出陣陣惡臭，晶瑩白髮開始枯萎，腋下流汗……
天人五衰！
目望護國聖龍，遭遇反噬，雙眸永墮黑暗，身受重創，又引來天人五衰。
國威浩瀚，不可觸犯，觸之則死！
「舅舅——」
知命疾呼出聲，老人的情況很不妙，天人五衰，這是壽元即將枯竭的徵兆。
老人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了，但是現在，他也要不在了。
五百年前，爺爺死了。
五百年後，舅舅也快要死了。
只剩他一人了，所謂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妄圖永恆不滅的無情人。
知命，他叫知命，他知人命，卻不曾知己命。
舅舅求死，為他而死。
與始祖一模一樣的體質，不能有任何的羈絆，任何的親情，對他而言，都是枷鎖。
所以，五百年前，爺爺求死。
所以，五百年後，舅舅求死。
所以……
扶著老人的知命眸中，浮現殺機，所以……他那位一族之長的父親，才會親手殺了他的結髮妻子。
「舅舅，您這又是何必，這不值得。」
知命的聲音有些顫抖，老人渾身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卻輕如鴻毛。
氣血枯竭，精神破滅，壽元……將盡！
「無須悲傷，早在當年小妹懷你的時候，我就應該死了，能逃到絕境…再活百萬年…已是上天庇佑……
更何況，我還能見到你，此生無憾。始祖的輝煌，當重現於今世，知命！記住，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哪怕是背信棄義，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
老人口中一直咳血，他驀地推開知命，來到草廬院中，雙手虛抱，仰天長嘯：「亂世浩劫，黃金盛世，念族蒼蒼，天地唯一！」
聲落。
身死。
老人倒在了知命懷中，抱著至親，知命的頭髮一根根的化作雪白。
知命無聲的落淚，他抱著老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彷彿是一頭絕望的凶獸，悲愴，哀痛……
這一聲吼，響徹這座不大的山。
讓那些專註於觀摩山界訊息的碑侍，都清醒了過來，強大的神念散開，他們看到了那個哀嚎的青年，看到了那個躺在他懷中熟悉卻變得陌生的身影。
「大長老……」
「天機……」
「怎麼會這樣？」
所有的碑侍臉色蒼白，身子哆嗦著，紛紛噴出一口鮮血，目中儘是難以置信之色。
不死的大長老，怎麼會死？
那個一手建立了碑侍一脈的老人，活了數百萬年的老人……
他怎麼會死？
怎麼會死了？
痛哭，悲傷，縈繞著這片一直以來……寧靜的封王山。
草廬院中，知命的頭髮亂舞，一半蒼白如雪，一半烏黑如墨。
白與黑在這一刻極端的出現在他的頭髮上，一股蒼老，比之遠古還要遙遠的時代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是怎樣的氣息？
如仙，似魔……
……
半個月後，封王山大長老身隕的的消息，席捲了整個東天境。
一個被世人認為不會死的人，死了。
畢竟，這個人，活的太久了，久的讓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
絕境壽元大限，在他這裡，似乎成了意外。
一時間，天下有人喜之，有人悲痛，有人大笑，百態橫生。
一條如龍山脈上，傳來一聲大笑。
「哈哈，這個老不死的，終於死了。死的好！」
……
煌煌皇城，中央大殿前，此代皇王負手而立，目望蒼穹。
「天機，天機，天機殤，天機可還在？」
一聲長嘆，他轉身走入大殿，在一腳邁入殿門之時，此代皇王轉身，他的目光，投向了紫龍城，看向了那座高聳無比的山嶽。
「仙人……」
搖頭，邁步。轟然聲中，殿門閉闔。
……
「老頭，老頭，一路走好。」
南方，大理城。
一個斷了一臂的老人，來到一座小山的山頂，他對著封王山，躬身一拜，然後，右手中的酒杯傾倒，濃郁的帶著靈氣的好酒倒在地上。
「老頭，老頭……」
長嘆息，酒杯墜地，那隻拿著酒杯的手清晰的出現在空中，竟……
只有一根手指！
大理段氏，一指槍王。
他是絕境人族，十一位大罪圓滿之一，一個在天資之上，堪比一代皇王的絕世天驕。
若非無有天下氣運，也許他會成長為另外一個人族通天。
……
紫龍，王城。
紫王一襲紫衣龍袍，絕美的容顏上，浮現一抹冷笑。
「這個老不死的，終於死了。」
紫王身後，傳來一聲微諷，少許之後，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來到紫王身旁。
消瘦的身姿，清秀的面孔上，一對如刀橫眉，讓其平添數分霸氣，他是夏壩，黑龍城夏壩。
「夜，未想你也有今朝。」
紫王冷笑道。
「禍福相依，若非失去那具身體，又如何得到此身，夏壩，夏壩……再過數日，便是在此城中，你也不再是孤的對手了。」
夏壩微微一笑，說著，他看著封王塔方向，繼續道：「天機，號稱天機，但又如何能違逆天地大勢？既然他死了，也是時候將那個消息……放出去了……」
紫王神色一凜，他知道夏壩所言，仙人真靈，紫王搖了搖頭，此靈雖然珍貴，但若是與帝族所謀相較，但還是輕了。
故而，那一絲貪念散去，紫王點頭，道：「逆亂天機，山皇必須得死！他很可能，便是未來劫主之一……」
夏壩頷首，神色也凝重。
劫主，是黃金盛世的主角之一，秉承山界氣運而現，以對抗異族大敵，守護山界。
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大敵！
這種人，便應該在他們還是雛鳥的時候，讓他們成為死人。
只有死去的劫主，才是最好的劫主。
……
白龍，王城。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一條小河旁，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看著那座輝煌宮城，老人渾濁的目中，閃過一抹失望，一絲悔意。
他也快要死了啊。
也快要死了……
老人的嘴角帶著苦笑。
他若死，這白龍城，可還能在？
因為當年他做的一件錯事，讓三位有望七重樓的白侯，被那個老瘋子殺死。
如今剩下的這幾個，都沒有能撐得起龍城的人，除了一個老六……
但，老六他，需要時間。
他必須要活著，活到老六突破七重樓境，唯有這個境界的白王，才能在氣運加身之時，對抗其餘的封王強者。
「可是，我還能熬到那個時候嗎？」
老人眸子變得渾濁，有些暗淡，長長的嘆息聲，回蕩在這小河旁，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