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能洗澡嗎？
駱北帶著暈暈乎乎的栗玖玖回了酒吧，管春曉支使他來辦事，事剛吩咐下來就瞧見了栗玖玖。
拖著一個喝到東倒西歪的姑娘怎麼辦事？進了酒吧駱北找人幫忙尋了個小房間，安置手邊睡的一臉恬淡的姑娘，轉過身趕忙去辦正事。
這個酒吧算是管春曉的半個產業，駱北來的次數不多，他今次答應幫忙辦事也是還他舅舅的情。有人要來談生意，他負責接待，順便弄清楚交易的細節。
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戰戰兢兢。大客人進了包房，他站在門外踟躕著不知該不該進，他這一張臉如果大咧咧進去實在是過於引人注目，趁著服務員經過，他招了招手。
「駱哥……您來了！」駱北腆著臉硬生生接下了這句哥，點了點頭。服務員很有眼力見地湊近前，駱北指了指他的服裝「從哪也能給我搞一身？」
當栗玖玖悠悠轉醒的時候，腦袋轟隆隆，她坐起身，身上蓋著一件衣服，不知道是誰的，空調的熱風吹得她腦袋漲乎乎，這是酒吧里的包間，可自己又是怎麼到這的，自己不是追管春曉去了嗎？
她推開包間的門，門外紅男綠女還在滿場嗨，燈光閃的人眼瞎。栗玖玖嘆了口氣，自己喝到斷片肯定是小同桌那杯酒的緣故，心裡暗地聲討小同桌，不料一抬頭隔著人群瞧見了她。
駱北穿過人潮，端著兩瓶伏特加，這是包房裡客人點的。他在心底里暗自揣度著管春曉手底下那麼多人，緣何要讓自己來？
進了包房，駱北低眉斂目，只見他剛眼瞧著迎進來的客人坐在沙發正中央，此刻正施施然抽著煙逗著姑娘。另一旁的人，他也認得，是管春曉的手下。
「您看怎麼著？」駱北特意在包廂多賴了幾分鐘，他有些明白管春曉為何支使他來。
管瑩一向提醒過他管春曉的生意不幹凈，以往他也就乾乾打手的活，如今第一次見來路不幹凈的生意，不過從剛剛簡短的對話也能猜到幾分——管春曉派他暗地裡來監督這場交易。
那剛剛那兩個人知情嗎？駱北猜那個客人是知情的。
剛剛包廂的兩個人里，管春曉手下的對話避重就輕，隱去了許多，而那個客人卻是絲毫不避諱駱北，有意無意的瞟向他。
管春曉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駱北暫且不論，如今他的任務就是看著這場交易進行下去。他兢兢業業地站在包間門口，一抬眼卻瞧見走廊盡頭站著栗玖玖，姑娘瞧見他掉頭就跑。
「她醒了？什麼時候醒的？自己貿貿然把她帶到酒吧，她可不能……」駱北心底里天人交戰，裡邊的交易還在進行，可……
終於，少年心間一動，向走廊盡頭奔去。
栗玖玖跑的不快，沒過幾分鐘便被少年追上。女孩轉過身有些尷尬的說：「你怎麼在這？」
駱北一手撐著牆，好整以暇地瞧著面前的姑娘，她是真的忘了還是在扯謊？畢竟她撒謊功力自己也見過，那是相當爐火純青！可沒關係！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幫朋友代班，你怎麼有功夫來酒吧玩？」她要裝傻，自己陪她裝到底。
栗玖玖倒也不隱瞞，指了指場子「朋友哥哥單身派對，來湊個熱鬧。」
謊圓的真好，大眼睛里還盛著一汪純真瞧著自己，駱北來了興緻：「哪個朋友？我認識嗎？」
栗玖玖不明白眼前的少年為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有些愣愣的說：「我同桌，叫章晗！就在……」她轉過身找人，看了一圈人又不見了「剛才還在那……」
「要不要帶我找找？」謊說到這種程度，駱北都有些佩服眼前的姑娘。
「你不信我？」女孩終於反應了過來，面前少年的步步逼問不是關心自己而是覺得自己在撒謊。一時間，屈辱躥上栗玖玖心頭，她正要開口理論卻瞧見小同桌的身影在拐角處一閃而過。
駱北正半倚著牆等著女孩的解釋，不料，一股子勁道從袖口傳過來，是栗玖玖拽著他的袖口大步往前走，少年頗有些踉踉蹌蹌地跟上了腳步。
小同桌貌似也在追著一個人，走的時而急時而緩。突然面前的小同桌停住了腳步，栗玖玖正想疾步衝上前去，卻被男孩從身後用手臂箍住了身子，他湊到耳邊輕聲地說：「噓，先別過去。」
小同桌貌似在跟人說話，具體是誰？距離有些遠瞧不太清楚。栗玖玖轉過身，正準備義正言辭地聲討駱北，憑什麼認為自己在撒謊呀！她今日被章家兄妹氣飽了，可不受這氣！
駱北半彎著腰，頭靠在栗玖玖肩膀處，女孩轉過身剛巧嘴唇擦過他右邊臉頰。一時間，栗玖玖心頭有些慌亂，酒意熏蒸的緋紅的臉不由地更紅了些。她下意識後退，卻被男孩直起身一把摟住：「別動！」
走廊盡頭，那個姑娘談話的人駱北認識，是那個派出所里的警官，此刻穿著便裝。駱北心裡警鈴大作，拽著栗玖玖扭頭就跑。
跑到一半，駱北想起什麼，對著玖玖說：「等我一下……」
跑過來的走廊正對著酒吧內場，栗玖玖右手邊是一個綠色通道，她瞧著場子里縱情歡樂的人們，他們披著歡樂的外殼，可內地里一個個真的快活嗎？酒精麻痹跟盡情釋放縱然帶來一時的歡愉，可長久平庸的日常才是人們要面對的。那為什麼他們卻指著這走不了心入不了魂的一時歡愉活下去？
酒吧里突然響起煙霧報警器尖銳的聲音，整個場子霎時間亂了起來，人們開始四處亂竄。有冰涼的手捏住女孩的手腕，把她從走神中拽回現實，駱北緊抓住她的手，說道：「快走」
等到他們從綠色通道跑出來，外間天已經半黑。漫天的雪映得天地一派肅然。
「雪好大……」玖玖感慨道，她出生以來都沒見過南城這麼大的雪。南城地處南方，很少降雪，就算是破天荒降雪能在地面上落住也是少之又少，她記得小時候南城有過一次差不多這麼大的雪，雖說比不上今天，但那也算是記憶里的大雪。
那時節，栗守達捱不過她的要求，在冰天雪地里花了三個小時給她堆了個雪人。
她記得，向美蘭在一旁笑罵，這星星小雪弄成一個雪人可真是太難為人了！可她不樂意，栗守達只摸摸她的頭「沒事，我閨女喜歡！」
脖子突然一陣冰，栗玖玖摸過去，一個小雪球。轉過身，眼前少年笑的不懷好意：「我瞧你又走神了！提神醒腦！」
「你……」混蛋，栗玖玖心底里罵道，順手彎下腰撈起一坨子雪，扔到少年臉上。
打架打不過你，打雪仗也打不過你嗎？小樣兒！
就這樣雪地里，少年與少女一來一回，晶瑩的雪被團成球在天空上飛來飛去。
「我不行了……」栗玖玖討了饒，剛剛來回跑的太激烈，此刻寒風一起，她竟有些冷的慌。往下一瞧，校服上全是雪化成的水，她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
學校澡堂子可有好一陣子沒開門，她出門又忘記帶錢。只得抬起頭，問：「你家能洗澡嗎？」
駱北站在學校門口，冬日裡寒風嗖嗖的，大老遠他瞧見栗玖玖背著書包從教學樓里走出來，真是個好姑娘，臨出門還向門衛點點頭，不像自己……駱北自嘲地笑笑。
打開門，屋子裡一陣寒意，比屋外還要蕭瑟幾分，駱北施施然走了進去，回過頭，栗玖玖探頭探腦，問：「你奶奶呢？」「去鄉下姑媽家裡住了，我們家最近就我一個人。」
少年擰開閥門，點起火，打開了衛生間的花灑，「得等一會兒……」栗玖玖點點頭，學生浴室的供水秋天裡老出問題，其他人都溜到校外澡堂子去洗澡，可她實在沒辦法接受大家在公共澡堂袒胸露乳相見，憋了半個月。
栗玖玖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家當，進了浴室，外邊雪下得分外大，整個天地靜謐無聲，駱北倒頭就睡，睡了一會兒，他迷濛中起身。
栗玖玖許久沒好好洗過澡，老式暖水爐雖然用起來聲音大，可水確實充足，比起學校一股一股的小水流可不要舒服太多，正在她怡然自得間，一股冷氣襲來。
駱北推開門看見女孩白花花的身子，一剎間靈台清明，昏沉睡意全去了，他咽了口唾沫問：「你怎麼沒鎖門？」「我以為你們家門鎖都鎖不了，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