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仇恨吞噬的生命(2)
“真凶”既找到了,寇一華又提出,“既然話是我說出口的,那如今就由我押著蚰蜒去重光峰請罪吧。”
朱雀勸他,“凶手我都交給她了,你何必多此一舉。”
寇一華總歸不會聽她的,她便聽之任之了。
寇一華這便押著這隻已修成人形狀的狠毒殘忍的大蚰蜒上了重光峰,跪到龔夫人靈堂下。
古顏聽了來龍去脈,心中悲憤欲絕,想到龔夫人臨死前遭受到的折磨,她如百爪撕心一般,痛不欲生,看著跪在堂下的大蚰蜒,她死死抓著拳頭,銀牙碎咬,目中噴火,立刻大喊著吩咐,“將這妖精押下去,寸寸剁碎,莫要髒了龔媽媽的靈堂!”
那妖精一聽,卻求饒起來,一路被押下去,一路喊著,“她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這人…….”
古顏如今才重重吐出一口氣,撫著龔夫人的棺木,交代道,“龔媽媽,我替您報了仇了!”
寇一華見此,也為古顏的情義所感動,又見她雖孝服加身,素麵朝天,卻因天生麗質,不妝而豔,恍惚就覺得,竟有幾分像極了秦可心。
古顏卻因見他投靠了赤霞峰,心中不齒,無話與他說,寇一華又給龔夫人鞠了躬,方才囑咐道,“你若想遂龔夫人的心願,就將她與龔正剛葬在一起吧。”
古顏聽他沒頭沒腦的說出這麽一句話,問道,“這是什麽規矩?”
寇一華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開口說道,“她是龔正剛的母親。”
古顏聽聞,覺得晴天霹靂一般,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寇一華,驚訝萬分的說道,“我從沒有聽龔媽媽提起過,龔正剛的屍體當時就抬到她麵前了,她怎麽不說?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寇一華的所知,豈止千言萬語可說得盡,最終他隻好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她不說,總有她的緣由,我知道,總有我的緣分。他日時機到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如此說罷,便轉身走了,又遺留了古顏,獨自一人陷入疑惑,不知道還有多少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秘密,不能得知,內心又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難怪龔夫人對待赤霞峰的態度忽然發生了轉變。
古顏心思玲瓏聰慧,對龔夫人之死亦生了疑心,當然,她不敢言說出來,也不願意去相信,否則她將無法麵對自己。
當夜,寇一華悄悄下了山,潛入醫館,避在牆角,偷偷看了寇蘭一眼。她仿佛還沒有從因自己緣故所受的打擊中緩過來,深秋寒夜,獨坐院中,寇一華心中無比失落,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像曾經一樣,陪她賞月,說話,她若有心事,自己便開導她,說出大堆大堆的人生道理,當然,到了如今,她也許一句也不會再相信他的話了。
那天,重光峰命人去赤霞峰傳達了對所關押之妖的處置事宜,即廢其修行,驅逐回赤霞峰。寇一華擔心生出變故,跟朱雀略作交代,便往兩峰邊境去巡查情形,正是這時,他無意見到了躺在荒林裏的龔夫人……
彼時,那個女人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流淌著眼淚,無聲的哭泣,神情悲戚過後,又恢複沉靜的憂傷,眼沒有因流淚而愈加清明,反而仿佛變作了幹枯,空洞,深不見底的絕望……
“夫人何故躺在此處?”寇一華以為有人受傷了,忙趕上前去,好奇問道。
龔夫人望著他伸出來的臉,神智恍惚,已不太會分辨,隻喃喃應答著,“我的兒子,他就是躺在這死的。”
寇一華聽到這句話,已隱隱猜測到了,她的兒子一定是被山上的妖怪所殺,都是為人父母,一時也生出同情與痛心來。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你如今躺在此處,又能做什麽?興許還要白白送命。”
寇一華的勸慰,她仿佛並沒有聽進去一個字,自顧說,“你來的正好,我正發愁,待會挖出眼珠了,要把小刀藏到哪去。”
龔夫人平靜的說出駭人的話,語音凝重,可是卻令人聽著舒服,好聽,把寇一華驚嚇住了,“夫人說什麽胡話!”
接著,龔夫人就躺在原處,語調緩緩的,敘說了一個故事……
她的丈夫是警察,他們有一個懂事的兒子,生活平淡,能夠存活在亂世,也不可謂不是幸福的。後來,她的丈夫因不肯徇私枉法,在辦案時得罪了與官員勾結的奸商,遭到了他們趕盡殺絕的陷害和追殺,龔夫人因此與丈夫和兒子失散,逃上了神仙山,從此與他們再無音訊。她時常想,他們興許是死了,可是又興許還活著,總歸還是有希望。
直到那天,他們將被挖了雙眼的龔正剛的屍體就擺在她麵前,她仔細端詳了許久才認出來,多年未見的兒子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她甚至無法再聽他叫自己一聲“媽”……
多年的思念,在那一刻化作心腸劇烈的絞痛,胸腔仿佛被撕裂一般,壓抑使她透不過氣,最後她麵色慘白的昏倒過去了。
她聽到龔正剛叫她“媽”,頓時欣喜若狂,每每要去緊緊抱住他,夢一下子就醒了,醒來以後,她摸到自己哭濕的枕頭……
她因此才向古顏主動發問,問她要怎樣懲處那些殺人凶手,可是古顏卻告訴她,“我隻是代為掌事…….”,龔夫人便知道,她是無法為她的兒子報仇,討回公道了。
她的心裏產生了無由的怨恨,她怨恨那些明明堅持一點就可以輕易為自己的兒子報仇的人,她怨恨那些不能絲毫體會到自己的喪子之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