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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呂奉先「拳打鎮關西」

  我的想法並不複雜。派人把大營拆出一個缺口,有五丈寬,能讓六匹馬并行就足夠了。然後點上火把,假裝搶修缺口,馬蹄聲一靠近搶修士兵立刻「四散而逃」,等那些騎兵一進來,兩側伏兵立刻用塞車堵住缺口,營內五百伏兵一起點亮火把,如果這些人心裡素質不好當場嚇死兩個也不稀奇,就算他們負隅頑抗,也絕對跑不掉,我等不急要看看這些混蛋是什麼人。


  當然前提是那些人真的會衝進來。龐德其實說得沒錯,這樣的陷阱太明顯了,但明顯不代表沒人會上當。我堅信這些人不怎麼聰明,因為聰明人一定會想到,在自家軍營打架鬥毆是小事,但放火卻是大忌,水火無情,一旦火勢蔓延,損失難以估量。就算主將僥倖沒事,他們這些參與放火的人多半會死。而且這些人馬速快,從發現缺口到衝進大營,留給他們的思考時間其實很短。


  為了以防萬一,我又下令全軍披甲,隨時準備列陣。留龐德在中軍,隨時指揮全軍。


  同時我也沒忘記給上司徐榮報信,不過只告訴他有細作在營中放火,正在捉拿。


  果然,那幾個人看到「搶修」的士兵「四散奔逃」,稍一猶豫,立刻縱馬沖了進來。


  「舉火!」


  身後的士兵在馬上點燃火把,焦黃色的火光像螢火蟲一樣出現在夜空,迅速聚集成群,照亮營地。


  「吁~」突然出現的火光讓這些小賊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拉住戰馬。這些人總共十六個,人人一身黑衣,一半手上拿弓箭,一半拿銅鑼,這個時候都眯著眼努力適應火光。


  「舉弓」我再次下令。


  第一排騎士把火把交給身後的同伴,彎弓搭箭,箭尖直指這十幾個小賊。這十幾個小賊先被火光晃了眼,等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光亮,赫然發現自己被上百隻羽箭指著,箭尖反射的寒光讓人心驚膽顫。


  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埋伏在兩邊的士兵立刻推出塞車,堵住缺口。


  我等了好一會,估計他們已經徹底膽寒,才緩緩開口:「爾等何人,竟敢在營中放火,還不速速下馬就擒。」


  馬上的人似乎都是老兵,回過神來,先是晃了晃身子似乎打算摘弓或者縱馬,但看看上百支羽箭,最終沒敢亂動,但也沒有主動下馬。


  我揮揮手,示意士兵用撓鉤把這些人拖下馬。


  還沒等士兵有所動作,異變突起。


  「嗒嗒嗒」馬蹄聲由遠及近,一條火龍向大營撞了過來,能看到的人數恐怕不會少於三百人,後面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不等我下命令,哨兵立刻吹響號角,全軍進入戰備狀態,最多一刻鐘時間,龐德就會列好陣勢。三千精騎,只要不是董卓翻臉都能應付過來。


  火龍直衝缺口而來,竟然毫不減速。


  「起!」一聲暴喝,三百多斤重的塞車,竟然被來人使兵器生生挑飛兩丈遠。


  那人挑飛塞車,馬速不減,四面一掃,徑直朝我沖了過來,嚇得我幾乎魂飛天外。不是我膽小,因為此人——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系勒甲玲瓏獅蠻帶,手持一把方天畫戟,胯下嘶風赤兔馬——呂布。


  三國第一猛將呂布,舉著方天畫戟沖我殺過來了。


  「放箭!!」我厲聲高喝,聲音因為緊張變得尖利。


  好呂布,手中畫戟磕碰撩挑,上百支羽箭全部落地,無一辛免。這麼緩一緩,呂布的速度慢了下來,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我,朝我衝來,嘴角掛上一分玩味的笑容。


  這個笑容我讀懂了,大抵是放學帶人以後把同學堵在路邊時漏出的笑容,意思是你「死」定了。


  我吸一口氣,狠踢馬腹,綽槍在手,朝呂布沖了過去。呂布是沖著我來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不如趁呂布馬速減慢衝上去,還有些機會。


  呂布見我衝過來,笑容更勝,雙腿一夾,赤兔加速,呂布右手持戟,左手扶在馬上。


  兩馬錯蹬的功夫,呂布畫戟平伸,槍尖遙指胸腹,胯下赤兔再加速,打算直接捅我個對穿。我腰一翻平躺在馬背上躲過槍尖,雙手持槍微微下垂,槍頭斜指呂布右側大腿,以兩匹馬的速度,這一下捅實了就算不斷腿,被掀下馬也是一定。


  呂布身在馬上,急切間無法躲避,右手一轉畫戟,戟柄磕飛槍尖,左手接過戟柄拉到胸前,月牙鋒刃順著槍桿砍下來。


  此時我平躺在馬背上,右手前左手后,握住槍桿後半段。當下右手收回腰側,左手前伸,同時身體右轉,磕開畫戟。兩馬交錯而過,我坐直身體,撥轉馬頭,準備再戰。


  呂布回馬再戰,口中咿哇怪叫,畫戟舞出一片虛影,兜頭蓋臉砸了下來。呂布的畫戟一百多斤,戟柄有碗口粗細,我手裡的槍只有三十斤掛零,上一次藉助腰力旋轉才勉強磕開,硬架無論如何是架不住的。


  我撥馬向左,呂布以為我想躲,撥馬向右畫戟緊追我脖頸砍下來。我突然向左栽倒,躲過畫戟,人從馬腹下鑽到右側,電火石光間槍頭直刺赤兔右眼。赤兔受驚,向左急躲,呂布正向右劈砍,突然身子被向左拉當即重心不穩,身體不自覺向右趴。我順勢長槍上挑,槍頭掛住畫戟小枝,爆喝一聲「起」打算挑落畫戟。呂布身子本就不穩,一時間居然把不住畫戟,脫手飛出。


  呂布眼看畫戟被挑飛,臉色先青后白,隨即悶吼一聲,恰似一個驚雷,手臂暴漲,一把抓住畫戟,兩馬交錯而過。


  這次交鋒,呂布受挫,赤兔受驚,人馬具是怒火中燒,竟而心意相通,兩馬一錯,不待減速,強行轉身,赤兔雙眼血紅,呂布鬚髮皆張,一人一馬帶著無邊恨意朝我沖了過來。


  等我撥馬轉身,呂布離我只有兩個身位,畫戟帶著風聲平砍過來。再想做什麼應對已經來不及了,我只得平舉槍身,硬架呂布這含怒一擊。


  「鐺」一聲巨響,兩馬交錯而過,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隻野牛撞了個滿懷,胸口悶疼,兩隻手不停打擺子,幾乎要把搶扔在地上。呂布殺得興起,憑手感知道我沒有落馬,當即把畫戟掛在馬旁,使一個鐵板橋的身法躺倒在馬背上,彎弓搭箭,一弓三矢,三支箭呈品字形飛來。


  我手軟筋麻連槍都捏不住,聽到後面尖利的破空聲,只能雙腿一松,滾落下馬。


  呂布三支箭,一支射中馬臀直沒箭羽,一支箭射中馬頸透體而出插在營邊木樁上,戰馬悲鳴一聲倒在地上。第三支箭正中塞車,金鐵交鳴震耳欲聾,「嗞啦~」令人牙酸的磨察聲中塞車竟被箭支橫向推出三步遠——呂布一箭之威竟恐怖如斯。


  兩軍將士具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呂布軍歡聲雷動,我軍一部分人抽出刀槍戰戰兢兢的圍著呂布,另一批人聚攏到我身邊把我拖回營中裹傷。


  呂布渾不在意周圍抽出刀槍的騎兵,看著我被拖回中軍,冷笑說:「你個黃口小兒,毛還沒長齊,也敢稱什麼西涼錦馬超!還是滾回你娘懷裡多吃幾年奶吧!」


  呂布帶來的二百多騎兵聞言,轟的一聲笑了起來。


  好笑嗎?我就不覺得好笑。沒文化就是沒文化,笑點真低……


  不過呂布的話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啊?想起來了《水滸傳》里魯提轄拳打鎮關西那一回,魯達一邊毆打鄭屠一邊罵:「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連句式都一模一樣。


  名聲害人啊!

  彭越為什麼跟項羽拚命?不就是因為劉邦願意封他個梁王的頭銜。魯達為什麼把鄭屠打死了?到底還是嫉恨鄭屠鎮關西的名頭。中國男足為什麼不行?據說就是為了維護九十分鐘不射的威名。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女人為了名最多不要臉,男人為了名可以不要命!

  事情清楚了。呂布在并州浴血奮戰十多年,把匈奴人殺得哭爹喊娘,好不容易得了個「飛將」的名頭。後來幹掉丁原,率領并州軍投靠董卓,才被董卓任命為騎都尉。呂布對自己的成就必定很是驕傲。


  偏偏,就在今天下午的宴會上。呂布赫然發現,我,馬超馬孟起,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寸功未立,僅僅因為有個好爹就從騎都尉升任校尉。更可氣的是,這個小王八羔子一仗沒打過居然敢號稱什麼「西涼錦馬超」,真是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


  呂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一口氣憋在心裡,上不來下不去的呂布立刻帶著親衛摸到我營地旁邊,先是派人擾營,眼看我抓住了擾營的親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衝進大營把我暴揍一頓,雖然過程有點曲折,但我這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到底不能和三十歲上下正值武技巔峰的呂布相提並論。


  好在呂布畢竟是將軍,比低級軍官魯達有腦子,知道殺了我代價會比較大,絕對不划算,只是揍一頓出氣,沒有趕盡殺絕。


  「走。」呂布心情大好,一撥馬頭就要走。


  突然異變再起。


  營外,兩條巨大的火龍向大營圍攏過來。營內,兩千精騎集結完畢,在龐德率領列成陣勢擋在我和呂布之間。


  氣氛再次凝結到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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