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聰明人賈詡
「文和兄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賈詡坐在案幾後面,聞言微微頷首答道:「使君大人太客氣,此處府邸佔地超過兩百畝,比太守府還大。【零↑九△小↓說△網】如此禮遇賈詡只有感激的份,哪能有什麼習慣不習慣。」自從發現自己走不出這座府邸,賈詡一直是這麼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我笑著說:「不瞞文和兄,這座府邸之前是樊將軍的住所。」
「樊將軍如此大意,難怪輕易就被使君奪了兵權。」賈詡表面在說樊稠大意,其實是在指責我辜負樊稠甚至董卓對我信任,這個問題沒法反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好在我也不是來說這件事的。
「文和兄,我已經上書請求王司徒赦免董太師舊部。」
「哦!」賈詡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這是使君把我騙到河東的託詞。既然使君願意為我等請求赦免,那在下就更想不明白,使君為什麼要把我囚禁如此。」
「說來慚愧。」我嘆口氣,把一卷黃錦放在賈詡面前,「朝廷傳來旨意,不但不同意赦免太師舊部,還要盡誅西涼人。」
賈詡面色如常,但雙眼不斷抽搐,在我的一再催促下,終於用顫抖的手拿起黃錦,猛地攤開,讀了起來。
賈詡的眼睛越瞪越大,臉上漸漸滲出冷汗……突然賈詡臉色迅速變成赤紅,把黃錦狠狠摔在案几上,氣急敗壞地問道:「使君如此戲弄,不知是何道理!?」
「怎麼會是戲弄呢?不過是缺了陛下的大印而已。」我把黃錦鋪平,拿出蘿蔔大印(新刻的)蘸上印泥,重重按在黃錦右下角,把這張新鮮出爐的「聖旨」遞還賈詡:「請文和兄再看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賈詡冷靜下來,緩緩坐回席位,冷冷說道:「單憑這張假聖旨,使君就想騙我西涼軍和王允拚命,未免太兒戲了吧。」
我笑著搖搖頭,不回答賈詡的問題,而是說了另外一件事:「李傕、郭汜和張濟已經趕回陝地,他們上表朝廷請求赦免。」
賈詡思考片刻皺眉道:「使君有把握王司徒一定不會赦免我等?這沒有道理的!」
確實沒有道理,但歷史上王允就是拒絕了李傕他們赦免請求。這個理由當然不能告訴賈詡,所以我不理會賈詡的問題,繼續提問:「如果王允不願意赦免董卓麾下將領,老兄打算怎麼辦?」
賈詡說:「那就只有起兵一搏了,就算打不敗他,也要重創王允,這樣還有一線生機。」
「文和兄和我想得一樣,可是要將士拚命總要有一個理由吧?」我問道。
賈詡緩緩點頭:「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先到陝地與幾位校尉商議。」說著拉住我的手就要往外走,我站定不動。賈詡見我不肯送他出去,笑著說:「使君,起兵的事,越早安排越好!」
「我打算等幾位校尉棄軍逃跑以後,再起兵為太師報仇。【零↑九△小↓說△網】」
賈詡見我不打算放他走,又恢復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使君先推測王允一定不接受我等的赦免請求,又推測幾位校尉不會起兵反抗,而是棄軍逃跑。如果兩番都中,使君可以稱得上神機妙算了。」
看到賈詡對我的「判斷」不屑一顧,我說:「那就借文和兄吉言。」
……
李傕、郭汜的奏表送到長安,劉徹交由王允主持百官討論。
御史斐茂出列道:「司徒大人,既然李傕等人請求赦免,那就答應他們吧。正好兵不血刃收服董卓余部,牛輔被殺,西涼軍再也沒人主事,也算是天佑大漢。」
被呂布給予厚望的李肅剛剛戰敗,牛輔就被部下殺死,現在呂布最聽不得保佑之類的話,當即怒吼道:「斐御史是想說朝廷拿這些叛軍沒有辦法嗎?!」
斐茂趕緊說:「不,不,不,本官並無此意。只是牛輔既然已死,首惡董卓親族已經全部斃命,若能不起刀兵穩定下來,何樂而不為?」
朝中大臣也紛紛議論起來。
王允輕咳一身,朝堂立刻安靜下來。王允來回走了幾步,慢慢說道:「董卓首惡不假,但李傕、郭汜等人都是董賊親信,殺害大臣、百姓無數,更可恨的是董卓死後依然不思悔改,支持牛輔對抗朝廷大軍,又喪心病狂殺盡軍中并州人。這種人決不能寬恕!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朝堂上寂靜無聲,文武百官眼觀鼻口觀心,默然不語。
「既然都沒什麼意見,那就散了吧。」王允又恢復了淡然的語氣。
百官漸漸走遠,議論聲又慢慢響起。
「并州人?哏哏……」「結黨……私人……」
王允看著遠去的同僚,微微嘆一口氣,自從自己不顧反對殺了蔡邕,在這些人眼裡恐怕未必比董卓更好吧。
……
「王允不同意赦免我們。怎麼辦?」李傕嘴角發苦。
「我們……逃吧。」
「對對,我們回涼州,王允未必能抓到我們。」
……
斥候傳來消息,李傕、郭汜不見了。果然沒有賈詡勸說,他們終究下不了起兵造反的決心,灰溜溜的跑了。現在我可以試著招攬一下賈詡了,朝廷不赦免董卓的部將,他也在不赦之列,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我再次來見賈詡:「文和兄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賈詡立刻站起來:「校尉賈詡願意追隨使君大人,殺進長安為董太師報仇。」
賈詡當真果斷,眼看朝廷不赦免,立刻轉變立場,放低身段。
「文和兄,在下還有一事詢問。」
「大人請講。」
「我打算上表請封衛將軍,文和兄認為合適嗎?」
賈詡臉色變了幾變,躬身問道:「大人是打算現在就上表?」
「對!」
賈詡臉色更加凝重,咬牙撩起前襟拜倒在地:「啟稟主公,詡以為衛將軍不合適。衛將軍雖然有開府治事的權力,但無署理政事之權,不適合控制朝政。主公想避免入長安之後封賞諸將的麻煩,可以請封司空。」
果然是聰明人,反應真是很快。
歷史上西涼軍混戰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主要將領官職相差不大。打進長安前,咱們都是校尉,打進了長安,您是頭領封了個車騎將軍,那最少也給我們個四征、四鎮將軍之類的官職吧。大家不是上下級關係,而是類似盟友的關係,有點矛盾可不就打起來了嗎?
為了不重蹈覆轍,起兵之初我就自封高官,起兵之初勝負不明生死難料,西涼軍各路軍官自然顧不上官職大小。等到打進長安城,從屬關係已定,我本就比校尉官職高得多,當然可以只給你升個小官。
至於衛將軍還是司空差別不大,不過司空可以掌握政權,入主長安以後可以明正名正言順控制朝政,不用再有變動,更能避免給其他人陞官的麻煩。
賈詡僅憑一句就推測出我心中的想法,並立刻做出決斷,難怪能在這個人命賤如狗的時代活到七十七歲高齡,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