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更好的女孩
“老林，我們果真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現在我們家出了事，很多人都像見了瘟疫一樣躲著避著。隻有你不避嫌，挺身而出，患難見真情，讓我們池家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啊。”餘蘭萍見到了林書明就激動地說。
林書明擺了擺手，“感謝的話先別說這麽早，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大的能耐。與鴻他這次的罪狀可說是條條坐實，如今是人人自危，可以說我也是沒有半點兒辦法啊。”
餘蘭萍的眼光瞬間暗了下去，她低下了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我貪心，也不會……”
“蘭萍！”他打斷她，“別顧著埋怨自己了，即使沒有你他也是逃不過這一劫的。你以為就憑你偷那點兒小稅，鑽那些小空子，他就能被判無期了?”
餘蘭萍睜大了眼睛，“什麽意思？難道……”她跌坐在椅子上。
林書明道，“與鴻他當然是一直潔身自好。可是卻阻止不了他身邊的人動手腳啊。事實上，他卷入的是一宗大的經濟案子。”
語畢，三人都驚訝的望著他，他低下了聲音，“你知道剛剛倒閉的盛光企業吧？”
蘭萍雙目當即垂了下來。她當然知道，它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前些天剛剛因為偷稅漏稅，盜竊國家財產非法操縱股票價格而被調查取締。想不到，竟然會和與鴻扯上關係。“難道是張秘書？”
林書明點了點頭。她捶胸頓足，“我真是瞎了眼，還拿他當做與鴻的好搭檔，我們家的好朋友，沒想到，他竟然在背後捅我們刀子！”
林書明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就別再說這些沒用的了。現下還是想想怎麽把與鴻弄出來再說了。”
她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既然如你剛才所說，還有什麽希望呢？可憐他還病著……”
林書明拍一下手，“就是這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是因為他有病，所以他反而是能出來的那個。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餘蘭萍目光暗淡，“保外就醫？我試過了，可是沒用。他現在是盜竊國家財產，名聲也臭極了，幾乎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他們自然都不肯放人，而且我現在連上去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啊！”
“如今風聲正緊，外麵的輿論也是抓著不放，當然不適合。我現在在那邊也有不少的朋友，昨天已經和他們打好招呼了，這一段時間保證與鴻不會受什麽罪，得到的細心的照顧。等事件平息了，輿論風向轉了，我幫你們聯絡一下，就給他辦保外就醫，一切由我打理。但是醜話可說到前頭，你想收回財產和公司，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餘蘭萍眼裏閃著光，“嗨，我現在哪還會在乎哪些呢。從他出事那一天，我就想通了，隻要人能平平安安的出來，我什麽都不要也願意。”
林書明點點頭，不無遺憾的說道，“你早能這樣想就好了。”
“不管怎麽說，真的很謝謝你！”
“不用謝。與鴻是我的老朋友，我也不願意他受罪。而且，我們家欠了式微那麽大一個恩情，她說什麽，我當然想盡一切辦法也得做到啊。”
“式微，她也是我們家的貴人啊！”
兩人說著都寵溺的朝正仔細聆聽二人說話的式微看去。式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笑道，“哪有那麽誇張，我不過隻是趕巧了而已。”
林書明環顧四周，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上次和你一起找我的那位應該就是這家的主人吧？今天怎麽從沒見她露麵？”
式微趕忙道，“我媽媽她有事出去了。”他哦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落寞。
她還在怪自己嗎？不過既然知道了她的住處，他以後有的是時間和她滿滿的解釋。“事不宜遲，你還是快回去G市，準備一下，等著接與鴻吧。”
餘蘭萍早已喜極而泣，連聲應著。
他站了起來，“我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餘蘭萍起身，跟著他走到外麵院裏，悄悄地塞了一張銀行卡到他手中，“小小的意思，20萬，你別嫌少，就當作我這個阿姨給曉深的嫁妝吧。”
他眸光沉了下來，正色道：“你這是幹什麽？在你心裏，我林書明就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現在不都是興這個嗎？再說，你上下打理，總要一些開支不是？”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把銀行卡重又遞到她手裏，“與鴻他是你丈夫，可他也是我的好朋友。這些錢，你還是留著給他以後看病用吧。而且正熙還沒有正式畢業，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她應著，卻早已潸然淚下。
式微和正熙此時也走了出來，她連忙止了淚，把卡重新收好。
“林叔叔慢走！”式微道。
“嗯，好的。”他笑著回應，卻把目光移向了自始至終一直一言不發的正熙。
正熙動了動嘴角，“叔叔路上小心。”
“嗯。”他拍拍他的肩膀，頓了一下，終於說了積壓心中許久的話，“正熙，你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的。”
……
兩天後，G市的火車站。唐詠梅拉著餘蘭萍的手，不無感慨地說，“十幾年了，好不容易見了這一麵，想不到，還是這樣的匆匆別過，連知心話都沒顧得上說。”
餘蘭萍歎了一口氣，“是啊，從與鴻考上公務員那時到現在，一晃竟十幾年了。心裏還一直覺得咱們都是年輕的小姑娘呢，沒想眨眼都變成了半老太婆了。那時總想著肯定能再聚在一起的，沒想著，每天為著公司，竟是沒有顧得上見過一麵。也沒怎麽照顧過家裏人，把大半輩子的精力都投入到公司上，唉，到最後精心打拚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可能，這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唐詠梅緊了緊手，“俗話說得好，破財消災。你也別太難過了，你向來都有頭腦，大不了從頭再來！”“我也累了，再也沒有那鬥勁兒了。現在隻想著老池早點兒出來，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在一起。”
“唉，你總算想明白了。”
“栽了這麽大跟頭，怎麽還能不明白呢？我把我的丈夫間接推進了監獄，又遠遠地把自己的兒子推 開。從小到大，正熙他對我陌生的就好像不是母子一樣。這兩天，他寧願和你呆在一起，說話聊天，卻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莫要胡說。他就是麵子薄，心裏可待你親著呢。私下裏還偷偷去廚房給你做菜，說你這些天胃口不好。結果，他還不好意思，非讓我給你送過來，還不讓我告訴你是他做的呢。”
餘蘭萍臉上瞬間湧上一股錯愕和驚喜，感覺幾日來空落落的心，終於填進去了一些安心而又舒適的東西。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那邊正在一起說話的兩人。
忽然，兩人轉過頭來。
“有沒有問正熙？”
“有沒有問式微？”
然後，兩人都笑了。雖然這麽多年沒見，兩人還是這樣的有默契，甚至連八卦的心，也還是和那時一樣。
唐永梅先說道，“式微什麽也沒承認，隻說是普通朋友。”
餘蘭萍搖了搖頭，“嗨，我家那個也是一樣。”兩人俱是不可置信的又把目光轉向了那兩抹身影。
“唐式微，我可馬上就走了。你都不稍微的表示一下留戀嗎？”父親的事已基本有了頭緒，他的心情也一掃前幾日的陰鬱，忍不住打趣式微。
這邊式微卻正在內心進行著一場交戰。她在鬱悶自己這幾天的心情為什麽突然變得壓抑。
難道是因為他要走了？
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可內心卻是越來越肯定自己這個想法。尤其是想到他就這樣消失在自己以後的生活裏，心裏更是一陣陣的憋悶，好似壓了千斤重。
“沒辦法啊，心裏沒有留戀，所以根本裝不出來留戀的樣子了。”話雖是這樣說，可眼裏那股子不舍卻是明明白白落在了正熙的眼睛裏。心裏明明有不舍，所以也裝不出來舍的樣子了。
不知為何，他心情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悅。他上前輕輕地抱了她一下，又鬆開，“可是，我會想你的。”
“……”式微低下了頭，臉刷的紅了。
雖知擁抱是朋友之間最尋常不過的離別方式，但心卻不可抑製的撲通撲通跳了好幾下，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甚至於連聞到他的氣息，看到他的眼神，她就會方寸大亂，呼吸凝滯，那感覺使她一陣憋悶，她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些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好了，別虛偽了！”
這邊兩個媽媽卻愣住了。
原來兩人並不是互相愛慕，還處於追求的階段？兩人非常默契的想。
餘蘭萍蹙眉望著正熙，兒子這追求方式也太熱烈了，直接上去就抱上了，把人家姑娘嚇得連退了好幾步，看來以後得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唐詠梅也怔望著式微，這可不像女兒的風格，以她那脾氣，還不得直接上去揍人家啊。可是在她眼裏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羞澀，臉都紅了。
兩人默契的對了一下眼，看來有戲。
正熙從包裏拿出了一串鑰匙，遞到她手上，“這是我公寓的鑰匙，先交給你保管了，我不在這幾天就麻煩你照顧我那盆花了。”她詫異的望著他，“你的意思是你還回來？”
“當然，我請假過去的，等那邊安頓好了，我自然得回來。”
“哦。”她答道，心中卻是沒來由的一陣舒暢，“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會好好的照顧它把它養的壯壯的。還有你的房間，我也會順便幫你打掃的。”
他笑道，“好啊，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可以去打掃，我相信等我回來時，看到我的房間，我肯定會非常的滿意的。”
式微撇了撇嘴巴，“你這人，都要走了，還來取笑我！”
他認真道，“不是取笑你。新雨他們這一段時間或許都不會理你，而學校裏也免不了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如果受不了了，可以去我那裏發發瘋，當然還可以給我打電話傾訴。就像你曾經對我說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並且，你要對你和新雨的的友情有信心，這麽多年的情誼並不會因為一件小事而破裂，等他冷靜下來時，肯定還會回到你身邊的。”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那都是小事情。等你爸爸出來時，一定要告訴我！”
看著她煞有介事的可愛模樣，他點了點她的額頭，“嗬嗬，當然！”
“正熙，咱們該走了，再過十分鍾就要檢票了。”雖然極不願意打斷他們，但餘蘭萍還是不得不開口。
“哦，好。式微，阿姨，我們走了。你們也快回去吧。”
唐永梅道，“等你們進去了我們再走。”餘蘭萍戀戀不舍得朝他們揮了揮手，和正熙一起想候車室走去。
式微靜靜的望著他們的身影慢慢的遠去，最後消失在入口處，久久都無法沒有放開目光。
唐詠梅看著女兒，忍不住笑道，“這才剛走就舍不得了？”
式微連忙回過神，自覺失態，嗔怒道，“誰舍不得了！”
“哎呦，難道你舍得你蘭萍阿姨嗎？她這幾天對你那麽好，像親生女兒一般，這話她聽見可又得傷心好一陣了。”
式微後知後覺地發現意識到敢情這是被媽媽調戲了，她不禁微怒，“媽！”
“快點兒招來，什麽時候和正熙對上眼的？”
式微頓時被問的傻了眼，卻又說出來的一股子心虛地說，“您說什麽啊？哪有的事，我都和你說了我們是朋友了！”
“我自己的女兒的心思我還不清楚，那我這20年的媽媽可就白當了。那依依不舍得小眼神，就差哭著拉住他不讓他走了。”
式微一陣臊得慌，她當時確實有那麽一點兒不舍來著，可這就被媽媽看出來了？“有那麽明顯嗎？”
唐媽媽極其肯定的點了點頭。她更加覺得無地自容，理直氣壯道，“我和他是好朋友，他對我又很照顧，我當然會依依不舍！”然後也不等唐永梅，徑直往車那邊走去。
唐媽媽跟了過去，“和媽媽都不說實話了？算了，我心裏知道就行了。還有啊，既然喜歡正熙，他對你又這樣上心，就別那樣的拒人家於千裏之外。剛才他不過輕輕的抱了你一下，你卻恨不得跑老遠，這樣的話，他怎麽能知道你的心思呢？”式微簡直為媽媽發達的想象力要折服了。
她頓下了步子，“媽，你想到哪兒去了！那隻不過是普通朋友的一個擁抱而已。而且就算我喜歡正熙又怎麽樣，他根本不喜歡我，人家一直愛的是他的前女友，林曉深。”
唐詠梅僵了一下，原來事情是這樣。
可是自家女兒那表情是絕對騙不了自己的，搞了半天不會是自己的女兒在單戀吧？“那你承認你喜歡正熙了？”
式微沉默了一下，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位上，拉上安全帶，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思考，半晌，她緩緩地開了口：“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