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傻瓜
初夏的早晨，帶著微涼宜人的氣息。東方的天空剛剛翻出魚肚白，此刻的校園比什麽時候都要安靜。
趙楠躡手躡腳的爬上了樓梯，腳步卻在望見拐角處窩在地上的一團白色身影時頓住了。幾乎是同一瞬間，式微抬起了頭。她們長久地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眼神之中有太多的東西波動。
忽然，趙楠眼角泛紅，一滴大淚自眼中滑落，她一下撲到式微的懷裏：“式微，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真的錯了，我誤會你了，誤會得那麽深，還把你罵得那麽慘。”
式微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趙楠，你不知道，這從來都不重要，因為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生過你的氣。重要的是……
式微打量著她的臉，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撥開了她頸側的頭發。上麵片片青紫的吻痕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式微的手重重的一頓，倒抽了一口涼氣。
趙楠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遮掩已經來不及。
式微重重地垂下了手，疲憊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她托起她的臉望著她，“是新雨嗎？”
趙楠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她明明知道他不愛她！
“因為我喜歡他。”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打破了這早晨的寧靜。式微歇斯底裏地罵道：“趙楠，你一定要這樣賤嗎！”
這邊越來越大的動靜漸漸引來人們的圍觀，其他宿舍裏不時有好奇的人探頭探腦出來。
趙楠拉著她二話不說往樓下走去，到了宿舍樓外停下。她拉過式微的手，“式微，你不了解，我真的很喜歡他。你不要去找新雨的麻煩，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喜歡他就把自己睡給他嗎？趙楠你這個大笨蛋！他不愛你你不知道嗎？你把自己給毀了你知不知道！”
趙楠反駁，“我不在乎，至少他願意要我！”
式微簡直無語的想笑，“你簡直是瘋了！你有沒有一點兒廉恥心了！”
趙楠拉她的手，想要再說什麽，被她一把甩開，式微倒退兩步，眼睛已經被眼淚迷住了視線：“混蛋！你們都是混蛋！”
這一句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之後便是無盡的虛脫，式微如被抽空了一般慢慢地蹲在了地上，不可抑製地大哭起來；“新雨怎麽可以這樣！他怎麽可以這樣……”
趙楠慢慢地蹲在她麵前，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肩。
……
正熙正在房間了畫著畫，聽見門開的聲音，他心中一喜，從畫室微微開著的門縫裏望去，一眼就瞧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想開口喚她，但見式微無精打采地端著飯盒，懶懶地往茶幾上一放，一句話沒說，一眼沒往這裏瞧他，悶著頭一下倒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許久都沒見她動一下。
一種被無視的深深的挫敗感……
她這是怎麽了？
正熙撐起單拐，掙紮著站起來，慢慢地走了過來，移到她身邊，“式微？你怎麽了？”
“嗯。”她應了一聲，坐起身子，把飯盒打開，“沒事。你快吃飯吧，我想睡一會兒。”說罷繼續又趴在了沙發上，把頭埋進了胳膊裏。
正熙望著她，眼睛裏帶著迷惑不解和探索。很明顯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他伸出手抱起了她軟軟的身子，捧起了她的臉，昨天的青淤已經消退了不少。但是……
他皺了皺眉，她的臉色明顯的發暗，眼睛下濃濃的黑眼圈像沒化開的墨汁，眼睛裏布滿了細細的紅血絲。
正熙頗有些氣急敗壞；“你又熬夜了！”
式微軟軟地趴在他懷裏，眼睛沉重的根本打不開：“正熙你別罵我，我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了，我好困……”
她居然一個晚上麽有睡覺！
正熙扣著她的下巴，牙齒磨得咯咯響：“你！你好樣的！你熬夜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喊困啊！你倒是說說你這一晚上都在幹什麽好事！”
式微苦笑。“就是沒睡著唄。”她把筷子遞給正熙，“我沒事，你快吃飯吧，我先睡一會兒。”
她什麽也沒做，不過是無力回天地呆呆地坐在宿舍樓的過道裏等了一個晚上趙楠。可是新雨卻在這一段時間把該做的好事都做完了。
溫潤如玉善良如新雨，一直在她心中都是那樣陽光溫柔得神聖而不可侵犯。雖然近些日子以來他確實有些反常，對她做了許多出格的事，但也都是在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可是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卻教她徹底讀不懂他了。喝醉了就可以解釋一切了嗎？喝醉了就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情嗎？趙楠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從小到大，從過去到現在，如今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人長大了就一定要改變嗎？新雨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式微望著正熙好看的樣子，眼裏不知不覺慢慢地氤氳出水汽來。她吸了吸鼻子，忽然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埋進他的懷裏。
正熙拿筷子的手重重地一頓，低頭望向懷裏黑乎乎的腦袋。這丫頭今天不是一點兒的反常。
“式微？”他蹙了蹙眉頭，伸手想把她拉出來，反而被她伸出手抱得更緊，她把頭在他懷裏蹭了蹭，“正熙，還是你好……”
正熙的手僵在那裏，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說什麽，胸口的涼意使他的話驀地卡在了喉嚨裏。他心中一驚，不顧她的反對，把她的腦袋從他懷中摳了出來，果然，那張小臉上已經肆掠了滿臉的淚水。
式微連忙躲開，卻被他扣著下巴抬了起來，逼她麵對著他：“式微……你到底怎麽了？你哭什麽？”
式微笑了笑：“沒有，我就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這就值得哭了？
正熙頗為頭疼的捏了捏她臉上的肉：“真是個傻瓜。”
式微撇撇嘴，“比我傻的人還多著呢。”比如阿楠，她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地就把自己交出去！
他伸出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拍了拍她：“快點兒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