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很好
景陽站在了一副畫前,畫的是一副山水圖,青山流水,蒼松煙雲,濃淡轉宜,那種閑逸的意境讓觀者很容易置身其中,彷彿真能體會到畫者行畫時的心境。
作畫人名叫白里松,是七百年前一位知名的槍客,玩弄長槍又能玩弄短筆,一手槍道至元尊,一手書畫又能傳千年,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不過景陽卻並沒有從畫中感受到絲毫的修行之意,更別提一絲一毫的槍道。
景陽試圖閉上眼去感受,卻發現閉上眼之後什麼都想不起來,更談不上感受。
馮磊站到他的身旁,輕聲說道:「別想著在這裡觀摩,若是不買走,便沒有觀摩的可能。」說完,指了指畫框上的符文。也正是因為這些符文,才讓觀者無法真正感受到畫者的在畫作中施加的深層次的修行意境,僅僅能夠感受到畫作最直接的山水意境。
「宗門未免太小氣了,看看畫這畫又不會丟。」柳辰依再另一側,聽到馮磊的話后抱怨道。
景陽睜開眼,很是坦然,說道:「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九劍門倒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這一點。」
瞥了一眼畫作下方的勤分標價,八百多的勤分標價讓景陽這樣天性沉穩的少年都不由抽了抽嘴角,側身看了一眼長長的一個個的貨櫃,沒有再看下去的勇氣。
「可能這二樓還不適合現在的我來。」景陽看了一眼三樓處的樓梯。
「三樓更不適合你。」馮磊笑道。
「為什麼?」
「因為上三樓,需要一千的勤分。」馮磊搖搖頭,雖說還是大家公子,但是卻是一副窮苦人家為米的愁的模樣。
「一千勤分?!」柳辰依索性也不再看畫,很是驚訝又無奈地走到了二人身旁,「怎麼掙得夠?」
「其實九劍門裡有很多掙勤分的方式。」馮磊說道。柳辰依比起景陽來說,是知道九劍門裡很多東西,但是比起馮磊,她和景陽都可以歸類到一無所知的那一類人中。
見二人都認真聽著,馮磊便接著認真解釋道:「比如賣自己種的菜,自己種的糧食,還有景陽剛才的戰鬥,還有宗門任務。」
「可是一個戰鬥才十勤分啊,而且現在的弟子里卧虎藏龍,誰敢保證每次都是自己贏?」柳辰依說道。
「但是不限手段的,所以很多陰險的招數都可以用,譬如設陷阱,譬如偷襲。」
馮磊說出了很多正派人士以之為恥的招數,不等柳辰依開口,他接著道:「這樣的手段來施加,一天的時間要是順利,可以掙到一百多的勤分。」
「這也是在樹敵。」景陽說道,「設計到了人家,也是在設計自己,若是群體來報復,只怕是多的勤分都要全部搞丟。」
馮磊點頭道:「對,所以這是下策,不過並不排除有人會這樣做。」
「那師兄師姐用這招來欺負我們怎麼辦?」柳辰依眨巴著眼,問道。
馮磊不由失笑,說道:「他們看不上我們這點勤分的,況且九劍門雖然看起來制度殘酷,但是師兄師姐對於我們都是很是照顧的,嚴格上來說,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還是有可能的吧?」
「你這樣說也沒錯,不過這麼不要面子的師兄師姐,我倒還真沒聽說過。」
「宗門任務是什麼?」景陽問道。
馮磊說道:「宗門任務就是宗門高層發布的,或者講師自己發布的任務,會有勤分獎勵,不過一般都比較難,譬如走鏢,譬如殺人。」
「殺人。」柳辰依俏臉一白。
「嗯。」馮磊點頭,正聲道:「這很正常,一些大盜,一些胡作非為的當誅的修行者,都需要修行者去搞定,這樣的任務會根據對手的實力定製勤分。」
「那不是會很危險?」柳辰依擔心道。
「成為修行者害怕危險,又怎麼可以成為修行者?」馮磊微笑道。
柳辰依尷尬地撓撓頭,說道:「對哦。」
傻傻的樣子讓景陽也跟著笑了笑,說道:「早些回去吧,沒有勤分買,只能無聊的看,有些折磨人。」
「下次有勤分了,買了記得相互借著看看。」馮磊笑道。
「有勤分了再說吧,我需要收拾下東西,明天還需要出宗門一趟。」
想起他是去送別,馮磊的神情也嚴肅起來,點頭道:「也好。」
……
如馮磊所言,沒有師兄師姐會對師弟師妹出手,因為他們看不上這勤分,也沒有這麼不要臉,但是總有人不會這麼想,尤其是有比勤分更有讓自己擁有出手慾望的時候。
去年的總榜第二,林無雙第八位親傳弟子陳塘便是如此。
穿著白色的宗袍走在一條廊道內,陳塘的面容顯得很是忐忑,停在了一處堂外,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裝扮,確保每一個細節的完美,最後才步入了堂中。
堂中同樣一身白袍,但是身上的劍紋卻是要多了一道的唐歡,負手而立。
她傲冷的臉上那清澈又靜如冬湖的眸子冷冰冰的看著堂前那尊石像。
石像是鑄的孔齊,他的雙眸也同她一樣冰冷傲然,如霜劍,看著正門外那仿若彈指可觸的蔚藍天空。
兩幅篆刻的石字屹立兩旁:
劍至巔峰。
天下屈從。
一千五百多年前這位巔峰強者屹立天下之巔,妄圖破碎蒼穹,步入那傳說中的神之境:一千五百多年後唐歡靜佇堂前看著這位師祖,心中所想的同樣是破碎蒼穹,進入那傳說中的神之境。
山峰凜冽,一陣涼風吹來,唐歡的宗袍獵獵若旌旗。
陳塘踩著百靴踱步入內,似乎是心情緊張而欣喜,整個人都顯得精神數分,本就是官宦子弟,身上若隱若現的便有高貴之氣,比起唐歡的茉莉般清高,這貴族之氣顯得世俗很多,但也要囂張很多。
陳塘看著唐歡背影綽約,眼中的愛慕之色難忍地浮現,而後他又快速地收斂下來,因為知曉這是失態。
九劍門中的弟子人人皆知他喜歡唐歡,九劍門中的弟子也人人皆知唐歡不喜歡他,但是他就是不願意放棄,始終愛慕著不願離去。然而這樣的愛慕沒有換來對方的好感,他所不知的是,唐歡甚至發自內心討厭這和自己同年進入九劍門,僅僅因為林無雙晚收了自己三天便要叫自己師妹的紈絝。
「師妹。」陳塘將袖子輕束。
今日是唐歡將他叫來這裡,是三年來的第一次,所以即便往日囂張如他,在心動的女孩面前也稍顯拘束。
唐歡的視線依然停留在石像上,數息之後才薄唇微啟,即便是輕聲,聲音也冰冰涼涼,毫無面對大寅太子時的謙卑意:「孔齊師祖有訓:『劍至巔峰,天下屈從』,我不希望天下屈從於我,也不奢望此生都不屈從於人,但是不希望有人來阻礙我來劍至巔峰。」
開門便是見山,開口便是冰河,將人拒之千里。
陳塘的神情悄然一緊,雙手微顫。
唐歡仰著的頭漸漸平下,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道:「劍至巔峰前,我不會喜歡人,但我會討厭人,我同慕容斷說過,我討厭世俗的人,討厭胸無大志的人。」
陳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唐歡叫他來這裡,他不奢望有什麼奇迹發生,但是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無情的開口就是這些言語。
「恰恰你就是這樣的人。」
陳塘的拳頭煞然一緊。
「還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我不喜歡你送的那些東西,晚些時候會有勤物處的人送還給你,你也不必再找慕容斷來說些好話,因為,我真的不喜歡聽。」說完,唐歡轉身,視線也是望著堂外廊道和青松,還有白鶴藍天,不落在這個神色一片死灰的男子身上絲毫。
和陳塘身影交錯而過,走到門口時,陳塘才憤然道:「一個小破孩,有什麼好?」
唐歡身形站定,清高筆直的身軀停在門前,像是被劍鋒勾勒過的眉毛微鎖。
二人背對而立,相互看不見表情,可能感受到現在的他一定很憤怒,抓狂,甚至是歇斯底里。
「才認識多久?便喜歡他了?一個小破孩罷了,無非便是囂張了又得逞罷了,就喜歡他了?」陳塘怒不可遏,因為他不能理解,自己三年都不曾打動的人,怎麼可以短短一個月便心屬於旁?
唐歡仰頭看天,風將她的頭髮吹得搖舞,她的臉龐也浮現出瓷樣的光澤。豎緊的衣袍忽然失去束縛的飄揚起來,陡然成為一件御風而烈的斗篷,原本在腰間的腰帶在她手中已成一柄冰藍色的長劍。
「無關我喜歡誰。」
「我只是討厭你。」
「我不喜歡任何人。」
一陣勁風撲面而來,陳塘只感覺自己後背一陣涼意,等到一切都平息之後他回頭之時,唐歡人已離去,地上是紛紛落葉,所有的落葉都被割成了兩半,均勻,整齊,自然,似天生如此。
陳塘攥緊了拳頭,雙眼沁出血紅。
「很好。」
他大少陳塘,第一次受這等屈辱,很多仇吃得下不願意吃,何況這根本吃不下的仇。
ps:感覺自己最近,寫得真的爛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