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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如何躲開

  這樣的狀態躲開這樣一箭,此事註定在九劍門裡還會被作為談資談論一些時日。當時人景陽卻在努力早些離開這個地方。


  他擔心林夕追上來,或者其餘弟子會再嘗試來搶奪自己勤分。


  還在路上,沒有來得及休息,甚至沒有換一身衣裳,景陽便被一位師兄帶領著走向了這座宏達的山嶽殿。師兄的語態和行徑也沒有給他時間緩和的意思,一路絲毫沒有放緩速度與停留。


  景陽走得極其緩慢,像是一隻快壽寢的龜,不過因為走得是符文棧道,所以也始終勉強跟在了其身後。


  慶幸沒有通過攀登的方式,而是在那位師兄的引領下利用符文陣直接到了山頭。若是還要攀登這座山,景陽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會昏過去。剛才對峙林夕,將他僅存的體力和精力都壓榨得一乾二淨。


  對著這位師兄拜謝一聲,景陽便孤身走入了大殿中。


  每一位劍主都有自己的殿閣,每一座殿閣都有自己的風格。山嶽殿如其名,是山嶽劍主李青洲的大殿,也是他往日修行的地方。


  大殿一片恢弘,黑黃交錯,呈現出一股濃重的山嶽的氣息,結合上本身便坐落在的山其山腰要比所有鄰山都要粗大,格外磅礴的山峰上,更是顯得霸氣逼人。最為精妙的是這大殿中有著獨特的符文,若有若無散發著山嶽劍劍氣一般厚重的威壓,使得其如同一座山峰上又坐落著一座濃縮的山嶽。。


  大殿里內構局方方正正,橫平豎直,兩位劍主便坐在殿前,似兩尊天尊。


  身形疲憊也極其狼狽的景陽站在殿中,像是圈中待宰的羔羊。現在他即便是一個普通人都不見得能夠打過。


  宗袍上還有這未乾的汗水,景陽打起了幾分精神,對著兩位劍主躬了一身,「弟子景陽,拜見李劍主,師父。」


  李青洲的視線籠罩著疲憊的他,眼神中還是那麼的不喜充滿審視,陸無琴看了他一眼,他才緩緩將眼中的審視收下。


  「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叫你過來?」率先說話的是陸無琴。


  陸無琴也穿著他的八劍宗袍,整個人鋒銳如同天雷,一開口,也含有幾分威懾,不像平日傳授景陽的時候那般嚴苛中不加掩飾的和藹,而是真正威嚴的質詢。


  聲音如同踢出的蹴鞠在空曠大殿的牆壁上彈射,反反覆復地鑽入景陽的耳中。他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師父,又緩緩垂下頭,道:「師父所為應該是剛才發生在習武林的事情。」


  陸無琴看著他,道:「看來你還是清楚。」


  景陽抿嘴不語。


  「你真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為師和你黃師父是這樣教你的?」忽然,陸無琴冰聲質問道。


  景陽咽了咽口水,潤著乾枯的喉嚨,道:「師父……」


  「李劍主有話要問。」陸無琴打斷了景陽。


  李青洲看了一眼自己這個狡猾的師弟,蹙了蹙眉頭,陸無琴則仿若無事一樣地抿了一口茶。


  景陽吞下只吐出了幾個字的話語,看向了這位在指蒼閣一試中明確表示出不喜歡自己的劍主。


  李青洲同樣看著他。


  看著明顯不可能有一絲戰鬥力的景陽,聲音顯得十分深沉厚重,如山磅礴,道:「我問你幾句話。」


  「劍主請問。」景陽恭敬道。


  和之前在指蒼閣一試中給自己的感覺一樣,又是恭敬又是霸氣,二者融為一身,前後之間截然不同的態度言語判若兩人,而偏偏又不給人太多矛盾和虛偽的感覺。李青洲心中不由搖搖頭,道:「林夕在你身前,再射你一箭,你躲不躲得開?」


  景陽沒想到這位霸氣的劍主會問這樣的問題,而這問題本身也沒有之前在殿中詢問時,以及自己此時所猜測的那麼不懷好意,而是顯得像是一個很好奇的弟子,在詢問師父能不能做到某件事情一樣。這種問題來問自己這個卑躬屈膝的弟子,與其威名劍主的身份大相徑庭。


  李青洲和陸無琴卻並不覺得怪異,靜靜地望著他。


  景陽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搖搖頭,道:「躲不開。無需林夕,任何人朝我射箭,我都躲不開。」


  人的速度和箭矢的速度本就有著極大的差距,正常情況下也無法以躲的方式來避開箭矢,聰明的戰士是利用盾牌或者利箭作為工具抵擋,而只有修行者一般才能依靠遠超常人的速度躲避普通人射出的箭矢。


  然而修行者射出的箭矢便不是想躲就躲的,因為修行者的箭矢蘊含的威力和速度都遠非尋常箭矢可以媲美,一些玄奧的箭技更是防不勝防。同等境界的修行者在做好充分準備的情況下正面面對箭矢,也必須爆發出所有速度才能夠躲開。當然也不排除強大的修行者可以通過完美判斷箭矢的落點來通過微小的動作躲避。


  現在的景陽,走路都走得慢吞吞的,哪裡還有可能躲開箭?

  「現在和剛才一樣,你狀態並太大差別,你的精力與體力都幾乎消耗精光,剛才又為什麼躲得過。」李青洲問道。


  景陽對這位劍主的看法不由高升了幾分。這個他之前覺得冥頑不化難以接觸的劍主,居然是個如此不恥下問之人,這一點倒是讓人佩服。


  景陽道:「弟子覺得很多事情其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剛才具備,現在不行了。而弟子能夠躲開,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是林夕,而他擅長的並且剛才使用的,又偏偏是大家都知道的以速度著稱遠距離武器——弓箭。躲開能讓人震撼,我脫身便需要這震撼。」


  陸無琴也顯得稍微有些興趣,不過態度並沒有緩和太多,道:「說說看,你為什麼躲得開。」


  景陽舔了舔嘴唇。


  陸無琴酌了一杯茶,隨後揮手,一個茶杯便飛到了景陽的面前,杯中的茶水還並沒有漾出。


  景陽將茶一飲而盡,像是烈火灼燒一樣的喉嚨這才滋潤開來,道謝一聲后道:「那弟子斗膽了。」


  「其實弟子是耍的心機。」


  他的戰力的確不允許他利用實力來贏下剛才那場對峙,所以他耍的也只能是心機,這些元尊境的兩位劍主又如何看不出來。


  陸無琴淡淡道:「繼續。」


  景陽點點頭,「林夕是個了不起的人,出身寒門能夠一人站到這裡,也算是勵志,不過不知是他骨子裡的自卑讓他始終以自負的姿態活著,還是如何,弟子覺得,他始終太蠢。」


  李青洲蹙了蹙眉頭,同等弟子之間這樣的難聽的評價出現,對他這個長輩而言,不由有些不喜。


  景陽彷彿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喜,接著道:「無論是最早時候來找我炫耀,還是之後在指蒼閣一試中的一些話語和舉動,再或者是剛才試圖羞辱,折斷箭頭秀劍法,都太蠢了太不理智。他認為自己應該是被關注的焦點,認為自己才是最出色的人,喜歡活得驕傲,所以弟子利用的也是這一點。」


  「至於弟子為什麼要這樣做,其實不是為了羞辱他,或者是怎樣,弟子也並不是一個不願意吃虧的人,只是弟子的今日不可能再恢復元氣,所以不可能再拿到勤分,而弟子明日就要勤分,所以弟子才會有後面的做法。當然,也是為了以後他不再來煩我,今日得逞,他後面勢必還會來找麻煩。最好的做法就是,我以最糟糕的狀態躲開他自認為最驕傲的箭,那麼便能將他的自信碾碎,我可以安然脫身,勤分不會丟,而我也不會被羞辱。」


  「繼續。」出聲的是李青洲。


  景陽望著李青洲,道:「九劍門裡有規定,九劍門裡可以隨時戰鬥爭搶勤分,但不予許傷到同門師兄弟,否則自己也要受到同等程度的傷害,另還有懲罰。所以弟子知道他不敢真正射到自己,這也便是我能利用的點,於是弟子便開始激怒他,羞辱他,告訴他我能夠躲開那些箭,只是知道他不敢射自己罷了,告訴他我不想威脅他,我和他不是一類人,現在我打不過他願意給他勤分,不過我你沒有多的給他,所以我不能給他,他不準動我,否則我明日會把他撕碎。當然,這是事實,不過這也是我激怒他的手段之一。」


  「晚輩威脅他,也是在提醒其餘弟子,不要惹我,不要搶我的勤分,我們可以不做敵人,而且我很記仇,這是我想傳達給他們的。林夕雖然蠢,但是骨子裡不壞,他不願意真正的傷人,更別說殺人,所以晚輩威脅到他情緒開始失控的時候,再度放出了一句程度更深的話,然後便直接動身,這二者結合,便是最強的挑釁,能夠讓這個不夠聰明的人直接失去理智的挑釁。」


  「其實晚輩在動步之後便開始直接倒下,因為晚輩知道,他的箭會在下一瞬間射出。所以晚輩其實不是真正意義的躲開,而是耍了個心機而已。」


  「我在完全不可能躲開這一箭的情況下躲開了這一箭,回過神的林夕必然也已經后怕不已,或者震撼?總之,這個麻煩算是擺平,其餘的師兄弟,也能改變下對我的看法吧。」


  事情說起來簡單,然而卻是極其過人的膽識和智慧,只有這樣才能在短時間裡想出這樣的辦法,並且完美執行。


  為了讓自己不吃這個虧,景陽的做法,不可謂之可怕。


  李青洲搖搖頭,他這樣的元尊劍主都不沒能理解的事情,原來是這樣一回事。


  「他之前也有過失控,你又如何?」李青洲問道。


  景陽點點頭,道:「弟子注意到了,不過他似乎並沒徹底失控,所以弟子那個時候最為緊張。若是我那個時候倒下,箭矢不發,那麼明顯我便起不到駭人的效果反而會很尷尬,勤分定然保不住,還會成為笑柄。而若是不倒下,便有中箭的可能,九劍門應該會有應對,不過,勤分還是保不住。所以那個時候弟子後背濕了。」


  聽到這裡,像是在吃一碗街頭最好吃的面,但是突然吃到了一隻蒼蠅,兩位劍主的表情都有些難看。


  景陽連忙解釋道:「沒有絕對完美的計劃,所以很多都只是在賭而已。」


  「你若是躲不開那隻箭怎麼辦?」陸無琴問道。


  景陽一怔,沉思了片刻。


  「這種問題還要想?」陸無琴極其不喜,道。


  景陽看了一眼這個此時他已判斷出來是在惺惺作態的陸無琴,道:「弟子沒有想過躲不開怎麼辦,不過任何事情都是在賭,只是贏的大小不一樣罷了。」


  「凡事都是賭?」


  李青洲抬眼看了一眼這個少年,心頭不由嘆了一聲。


  這個少年的確比他預想中要出色,是他自己之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少了。


  「你這樣的性格路會很難走。」李青洲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溫和。


  這語氣,讓陸無琴的嘴角開始浮現微笑。


  景陽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劍主說得對,不過,這樣路也很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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