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失晴
少女身上穿著一件水雲色的長裙,肌膚通白玉透,風風韻韻,凝脂般的雪膚下,透著自然粉嫩的嫣紅,眉目靈動若天山之水,如水中望月,雲霧朦朧。
在這張玉顏冰肌上,更是顯得娥媌靡曼,宛若空山新雨,露染輕花,說不出的飄逸靈動。
不難看出,若是再待兩年,眉目長開,風韻謐盡,眼前的少女定然會如同含苞盛開的花蕾,流光溢彩,綻放出風華絕代的脫俗風姿。
莫笛月也從鏡子前,將目光移了過來,就算她和安雅之沒什麽交情,也還是朝著安雅之展現一個禮貌疏離的微笑。
安雅之開始聽了紀未雲的話,現如今看她更為不爽,靜靜的收回眸光。也朝著莫笛月點了一下頭,臉色看起來淡淡的沒有變化,但是不難發現她裏頭深藏的不悅。
她轉過頭去,朝著掌櫃露出一絲淡不可見的笑容,語氣淡淡地道:“掌櫃,這裙子我不是與你說過,要給我留著的嗎?”
安雅之是雲想衣的常客,隻一眼就看出了莫笛月身上的長裙若流光回雪光彩動人,上有絕妙針法繡成的白梅,如同能隨風擺動,栩栩如生,便是那唯一的一條長裙了。
莫笛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眨了眨眼睛,她穿的這條裙子已經被預定了嗎?
她還在想,莫如歌已經將話說出了口。“掌櫃,你這就不地道了,若是這條裙子安小姐已經預定了,那怎麽還拿給我三姐試呢,做生意不能這樣隻顧眼前利益啊!你這不是給我三姐下絆子嘛。”
她一番話下來,直將掌櫃說的滿臉流汗,紅光滿麵的麵容也微微發白,這莫四小姐怎麽回事?還嫌不夠亂嗎?於是苦著臉道:
“莫四小姐,此事不是這樣的,雲想衣開了這麽多年,絕對不是圖眼前之利做出來的名聲。”
她說完後,轉頭朝著安雅之又道:
“安小姐,雲想衣每季的衣裳按照規矩,都是當日出,當日賣,從不提前預售。想必你是清楚的。”
安雅之眉頭微微一蹙,麵露不悅之色,紀未雲看到,連忙往上一步,朝著掌櫃不客氣道:
“掌櫃,當初安小姐來問衣裙的時候,她說讓你幫她留著,我記得你也沒有否認,怎麽地,如今你便想要賴賬了!”
本就看不慣莫笛月, 又看莫笛月穿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裙子,賣力的站在安雅之身邊辯駁。
掌櫃倒是記得安雅之來問過,但是那日她是忙著接待客人,沒有時間口頭上去拒絕,哪知道這個時候被人話柄去做筏子,看了一眼清淡傲氣的安雅之,暗道,這國公家的小姐不好得罪。
可是將軍府的小姐也不能得罪啊!隻能擦了擦額頭的汗,硬是拉出兩抹笑容來,“安小姐,雖說那日我沒開口否認,可是曆來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紀未雲眼皮一翻,大聲道:“什麽規矩不規矩,做買賣,首先就得講誠信。安小姐既然要你留著,你沒拒絕,那就是答應了。
如今你把東西賣給別人,還不趁著東西沒被人穿走,趕緊拿回來給安姐姐!”
莫笛月本還以為是紅掌櫃記錯了,若是這樣,她也不是非要這條裙子不可,脫下來還給掌櫃就是。
可是眼下聽三人的對話,事情顯然不是這樣。
按照雲想衣的規矩,這裙子應該是今日才正式拿出來賣,之前安雅之隻是詢問過而已。
這紀未雲狗仗人勢,在這裏亂吠亂叫,顯然就是借著安雅之在後麵撐腰。
莫笛月本來可以不要的,如今,她還不想讓了。
她轉過身來,梔子花般柔軟的麵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聲音清脆嬌軟,朝著掌櫃道:
“掌櫃,這條裙子我覺得不錯,你替我包起來。”
掌櫃低低的應了,又拿著眼去覷了安雅之一眼,生怕得罪了她的樣子。
安雅之的麵色一下就沉了下來,莫笛月,那日在煜王府你羞辱我,今日我看上的裙子你還敢跟我搶,當真是不要臉!
紀未雲上前兩步,伸手攔住了莫笛月,
“莫笛月!你不要太過分了!居然還敢搶安姐姐的裙子,別以為你是將軍的女兒了不起!安姐姐的的父親好歹是安國公!你不要仗勢壓人!”
莫笛月將一切看在眼裏,想來安國公定有什麽特殊的了,要不然不過一個封候的異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趕著巴結。
她懶得再看紀未雲一張臉,撇開眼,漫不經心道:
“好狗不擋路,你能不能挪挪地兒?我還要進去換衣服呢。”
紀未雲臉氣的通紅,惡狠狠的瞪著眼前清麗的少女:
“你罵誰是狗呢?!”
“誰擋路我就罵誰。”
明明兩人站在一個水平上,紀未雲卻覺得莫笛月的眼神帶著一種不可模仿的,高高在上的氣勢俯視著她。
頓時心中生出卑微之感,反頭看了一眼安雅之,不甘心道:
“你走就走,把裙子留下來!那是安姐姐早就讓人留下來的!”
安雅之目光落在莫笛月的麵上,清傲的眼底劃過一抹深思。
“為何要把裙子留下?難道你沒聽掌櫃說雲想衣從不提前預售?還要不要臉!”
莫如歌說的色厲內荏,兩人站在一起從沒這麽和諧過,莫笛月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倒是停了嘴,有趣的打量著她。
紀未雲的聲音很大,更何況裏麵一下有三個能看好戲的人——京城第一才女,百姓心中的第一才女,打敗百姓心中的才女的女子。
所以雲想衣門外已經圍了一些百姓,都是被紀未雲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的。
紀未雲一怒,自家父親官位雖不如莫將軍,但好歹自己也是個嫡女,她莫如歌一個庶女自從莫笛月回來後還能算個什麽東西!
安雅之眼眸淡淡掃過莫如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其實這條裙子我也不是非要不可,隻不過莫家兩位小姐和未雲那樣說話,有失了大家風度。”
門外圍觀的百姓都不由得點點頭,果然安小姐還是在這般有氣度。
莫如歌臉色一變,心裏早已把安雅之萬劍刺死五馬分屍,卻還是強言道,“你們兩姐妹還真是配合的好啊,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
明著搶我三姐看上的東西,一點內疚都不會有!”
對於安雅之,隻要一有能羞辱這個賤人的機會,莫如歌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安雅之嘴角帶著淡然矜持的笑,眸光寒意十足的從莫如歌麵上劃過,黝黑的貓瞳深處藏著一縷眄視。
莫笛月冷然一笑,朝著安雅之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安小姐,你既然不是非要不可,那為什麽還要糾纏不休,賴在這裏不走?其實說穿了,你就是看到我想買了,所以要搶過去是吧!”
安雅之臉色一寒,從來沒人敢這樣和她說話,頓時目光裏含了一束冷光,麵上仍顯得冷豔高貴。一副莫笛月粗俗不可理喻的模樣,開口道: “莫三小姐……”
“不用說了!”莫笛月厭煩的很,揮手打斷她假惺惺的話,朝著掌櫃道:
“掌櫃的,店是你開的,這衣裳,你與他們說,是我先來要買的,還是安小姐先看上的?”
掌櫃整個臉都是垮的,照今天來看,必定得得罪一方了。
說實話,這衣裳確實應該是莫三小姐先看上,可是安小姐那也不好得罪, 一文一武,在朝堂上地位都是舉足輕重的,她費勁腦汁的想著到底有沒有什麽萬全之策。
莫如歌見安雅之不高興心裏樂壞了,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吃癟的時候,腦中閃過一抹靈光,嘴角撇了撇,雖然嫉妒莫笛月,但是,現在她該做的是再加一把火……
於是親密的挽起莫笛月,聲音不高,卻足夠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三姐,安小姐這麽想要的話,我們再爭也沒意思,反正煜王爺不是還用流光錦給你製了幾條裙子,你要的話煜王爺定然不會介意。”
莫笛月眉頭皺的死緊死緊,有點要抽莫如歌的衝動,丫你再討厭安雅之也不能把我當槍使呀。
看四周人的反應,那什麽流光錦應該還挺值錢的,南宮煜那個小氣包哪裏會舍得給什麽流光錦給她用,再說了,她都從來沒從南宮煜口裏聽說過。
安雅之猛然轉頭看莫笛月,頭上的步搖蕩出一道激烈的弧,正如此刻她的心情一樣。
昨日裏在煜王府莫笛月身上穿的好像是流光錦,不過她一心在南宮煜身上,那裏還顧得上莫笛月穿什麽!
莫如歌見她眉蹙的死緊死緊,腦袋轟的醒了過來,不由得後悔莫及,若是莫笛月此時拆她的台,那她的顏麵可就丟盡了,攥著莫笛月手臂的手已經開始冒起冷汗來。
門外的百姓已有騷動,俗稱金難求,銀難求,流光一匹金銀愁的流光錦難道煜王爺真的就這麽做了幾條裙子給莫三小姐?
流光錦在歧幽國僅僅隻有南宮煜能穿的,還是先皇時期為了加賞他而賜的,當今皇上也沒有一匹流光錦。
眾人眼都鼓鼓的,等著莫笛月的回答,畢竟誰也不能否認,她在煜王府的流色歸住了五六日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