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我願為你，永世守候
離開的月下煙渺也並沒有什麼明確的去處，她現在並不想面對默然無華，也不想面對那些和他們兩個有關的一眾朋友，因此也沒有去找血染等人，而是自離開后就漫無目的的閑逛，也不知道目的為何，只是想走散一下心中沉悶的心緒，但是走在並不安靜的街道上，不僅僅有漸漸繁華起來的商販，各種各樣的玩家，還有就是時不時來打擾一下的npc……
月下煙渺就是在半途給npc給攔下了，是一個看起來長相還挺不錯的書生，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頗讓人覺得有些憔悴和難過，只是他現在攔下的，可是因為心情不大舒暢而為了發泄亂逛，對待那些打擾她的人可能就沒什麼好臉色的月下煙渺，月下煙渺很是不耐煩的拒絕了他，其實她也並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但是左右不過是任務，她現在真的沒心情做什麼任務：「抱歉，我現在心情不好，並不想做什麼事情。」
書生倒是沒什麼不耐煩，反倒是來安慰她：「若是在下沒有看錯，大概女俠也是為情所傷吧？同是天涯淪落人，不知女俠可否看在你我二人同樣為情所傷的情況下，幫在下救救在下的妻子？」
「你既然是為情所傷，為什麼還要我來救你的妻子？」月下煙渺雖然不明白感情，但是字還是認得的，為情所傷這四個字難道不應該是在愛情里受傷了嗎？而且像他這種，多半也是因為自己的妻子吧？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他還要她來救他的妻子？月下煙渺一下子連智商都沒有了，居然來問npc這麼高深的問題，只是誰叫npc都是高iq高eq的呢，更何況這個在本質上跟npc也不一樣，於是倒還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很多人都問過在下同樣一個問題，我的妻子傷我那麼深，為什麼我還願意救她，可是她是我的妻子啊，不管怎樣，不管她傷我多深，我永遠愛她，即使她現在仍然需要拖累我……」
「愛情這種東西你又怎麼能解釋得清呢？也許因為那驚鴻一瞥，也許那嫣然一笑，也許又是長長久久的陪伴，但是你就是認定了這個人，就是認定了這份感情，即使她並不知道，甚至是並不接受，但是這份感情是你一個人的事，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僅僅是為了你心安，你就永遠不能放下，永遠不能……」
「……」月下煙渺聽完卻更不能理解了，她見過父母的為情犧牲，見過妹妹的為情所傷，見過默然無華和鑫然相隨的為情堅守，卻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為情心安，不知道為什麼，她雖然覺得這樣的感情有些自私一樣，但是卻免不了為它而感動，「好吧，我答應你，我幫你救你的妻子，只是你需要告訴我，你的妻子到底怎麼了？」
……即使是說的再感動，這也僅僅只是一個任務，而且還是那種狗血至極的任務，書生的妻子叫做瑾兒（……），是一名大家閨秀，也是因為一些媒妁之約之類的理由被嫁給了書生，但是瑾兒實際上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且還是一條化身妖怪的黑蛟（……），然後為了和黑蛟在一起，她倒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各種把書生的心踩在底下踐踏的各種傷害而已（……），再然後，就是她真的和黑蛟在一起了，只是因為人妖殊途什麼什麼的么，然後受了太重的妖氣影響就昏迷不醒，大概是要掛掉了，書生不忍，到處求人救她，這就求到了月下煙渺這裡（……）。
反正就是這樣那樣的，總而言之，月下煙渺先要去找齊一些藥材什麼的養護著瑾兒，然後去找月老之類的愛神人物來救她。對於收集藥材這種東西月下煙渺也許並不拿手，但是鑒於她有一個逆天的勘察術，即使是並不知道這些藥材到底怎麼弄，但是只要知道它們都叫什麼就可以找到了，於是也僅僅只是耗了一些時間，就把藥材找了回來，書生把藥材熬成藥湯給妻子瑾兒泡著，然後月下煙渺就聽從書生指點的方向去找所謂的愛神。
等月下煙渺找到的時候，才發現這位愛神卻是織女（……織女什麼時候充當愛神了？），但是月下煙渺也並不關心這麼多，只是詢問解救瑾兒的方法。
「看來你是為了瑾兒的昏迷而來。」織女笑得和藹可親，卻莫名讓月下煙渺覺得很奇怪：「是的，怎麼了？」
「月下煙渺，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織女突然卻轉了話題問起了她的私事來，但是月下煙渺倒並沒有私藏什麼，也許是覺得反正是npc的緣故？只是大概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吧？「嗯，可能沒有吧？以前並沒有喜歡過什麼人，現在……那個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如此，就當作你是喜歡你現在說的那個人了！」織女繼續說，但是這話卻讓月下煙渺心頭一跳：她真的喜歡默然無華嗎……還沒等她想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織女的問話又到了：「假設你是喜歡你所說的那個人的，又假設他現在心另有所屬，你會不會願意為了救他而犧牲自己？」
心另有所屬……這不就是默然無華現在的真實寫照嗎！月下煙渺心下鬱郁，她這麼多年，都搞不懂自己的感情，更別想讓她一時半會兒想通什麼了，但是若是她是真的喜歡默然無華，而他現在又真的心有所屬，大概……她是不會願意救他的吧？他都不喜歡她，為什麼要為了他而犧牲，這根本就不符合她的處事原則！她不會為了一些莫名的東西去犧牲自己的，不會的！
得到她的回答的織女有些意外，卻並沒有評價什麼，只是向她說：「你回去告訴書生，若是要救瑾兒，他必須要犧牲自己，你問他，會不會願意。」
月下煙渺知道擱在自己身上，她是不願意的，但是她沒有權力替別人下結論，所以她很爽快的回到了書生和他的妻子瑾兒所住的地方，把織女的原話告訴了書生，然而書生猶豫片刻，卻說：「如果這種方法，可以讓她安好，可以讓她從此不再受到妖氣的影響，我願意為此犧牲，今生今世，我願用我全部的生命，為她，永世守候……」
自然，月下煙渺這個二愣子是不會明白這種情況的，她攔住了馬上就準備去找織女的書生，有些疑惑與不解：「為什麼？」為什麼呢？她明明都不愛你，她明明就會一醒來就去找那條黑蛟，她明明……根本對不起他的犧牲，為什麼還是會願意為她犧牲……
「……」書生其實也挺奇怪月下煙渺居然不能理解的，但是他還是堅定的回答：「因為我愛她！」
你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他們願意為了愛而犧牲一切，願意為了他們愛的那個人而堅強不畏險阻，願意變成一個不一樣的自己。但是同樣的，你也沒辦法要求一個本來就什麼感情都不大明白的人來理解他們的這種犧牲，而且還是在那種家族式殘酷教育之下成長起來的優秀繼承人，更是不可能在一時半會兒里能理解這件事的，所以對於這件事月下煙渺不能理解，也不能阻止他，只能看著他用畢生的生命換來了一顆丹藥。
吞下丹藥的瑾兒倒是不久就醒過來了，只是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月下煙渺了，瑾兒很是警惕和疑惑的看著她，月下煙渺只好向她解釋了下前因後果，原以為瑾兒只會覺得她終於離開了書生的束縛，畢竟她還是稍微知道一點的，對於深愛著黑蛟的瑾兒來說，也許書生反而是她愛情的桎梏吧？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得知書生為了救她而失去生命的瑾兒卻突然笑出聲來，先是微笑，然後變成大笑，最後連眼淚都流不止仍然笑的聲音嘶啞，月下煙渺雖然是不理解感情，卻也是明白情緒的，瑾兒身上瀰漫著的，卻是深沉的絕望，月下煙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她突然黑化了，變成了一個渾身散發著黑色氣息的女子，開始攻擊月下煙渺。月下煙渺低咒一聲，瞬間跳開了去，開始和她對決起來。
這個瑾兒化身的妖怪倒是攻擊不是很高，月下煙渺這種攻擊力低下的人對付起來都還綽綽有餘，眼看著就要把她幹掉了，但是她突然一聲尖嘯，響徹雲霄，不僅讓月下煙渺嚇了一跳，還突然聽到了另一聲尖嘯來應答。不好，她這是在召喚同伴！月下煙渺迅速擺好星淵琴，也不管瑾兒的攻擊如何落在她身上，一曲雪落堅持彈出，讓瑾兒本就只剩下一層血皮的血量瞬間清空，只差最後一擊就可以殺掉了，月下煙渺自己卻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血，但是正在這個時候，瑾兒召喚的同伴就到了，一條黑色的身影突然捲入，沒等月下煙渺看清楚是個什麼東西，就只能受到這一卷的攻擊，不僅血量是瞬間清空的狀態，還被這一擊的力道所致狠狠地往另一邊摔去。
眼看著她就要摔倒地上，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她摔倒的底下，一把抱住了她，雖然受到了她摔倒的衝擊力，但還是緊緊地抱住了她，沒有讓她摔倒地上去，月下煙渺定睛一看，卻見著熟悉的面容，這個人是誰呢？
還能是誰，除了默然無華之外還有誰能有這麼快的速度接下她來？只是默然無華此時自然是一副黑著臉的樣子，輕輕的把她放到地上，卻沒有說任何話，然後就飛身上前，對付那邊的妖怪什麼的去了，旁邊的傾城一笑連忙迎了上來，把手中的紅葯藍葯往她嘴裡塞，一邊塞還一邊忍不住心疼又責怪：「月姐你這是乾的什麼事呢？不是說來激活隱藏職業嗎？怎麼傷成了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月下煙渺搖搖頭，只是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撐著她的手打算坐起來，傾城一笑連忙扶她起來，月下煙渺撐在她身上，才看清不遠處對打的雙方，一邊是瑾兒和一條黑蛟，大概就是書生說的那條和瑾兒相愛的黑蛟吧？另一邊自然是血染，瀟瀟暮雨，如水清雅等人，當然不能忽視了現在一身沉怒彷彿泛著黑色氣息的默然無華，整個人的戰鬥力極限爆發，就像是要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一般。
傾城一笑看著，有些驚訝，卻還是能理解默然無華的震怒，畢竟看到月下煙渺這樣一身虛弱的樣子，他們幾個都是怒火衝天，更別提和她最默契的默然無華了，至於月下煙渺的想法，就更清楚他的怒火，只是……她彷彿現在還是沒辦法面對他啊！
這邊觀看著，那邊就跟拚命似的，自然沒一會兒黑蛟就沒什麼氣息了，默然無華也就停下手，丟下那邊癱軟一地的屍體，走向月下煙渺，蹲了下來，表情沒什麼變化，聲音里卻帶著幾分黯然：「若是不願意見我，也不用這樣吧……」月下煙渺被他這一下嚇到，剛想要解釋，這時候天邊突然出現了一道五彩霞光，織女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右手輕輕一晃，黑蛟和瑾兒的屍體就原地消失不見了，而織女笑眯眯的面對著月下煙渺，看了看默然無華，突然對著月下煙渺說：「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人嗎？」
月下煙渺看了看默然無華，又看了看織女，突然咳了幾聲，笑道：「小雪，是你吧……」
織女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卻沒有什麼過分訝異，只是很好奇的說：「媽媽，你是怎麼看出來是我的？明明我改變了挺多的啊！」
「因為只有你會這樣關心，我所說的那個人。」月下煙渺抬頭看著她，語氣有些沉凝，「小雪，告訴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突然給我這樣一個任務？為什麼……會想要這樣點醒我？
聰明如月下煙渺，知道了織女就是吟雪之後，自然也就清楚她到底想幹嗎，這樣清楚明晰的把感情擺在她面前給她看，是想讓她明白感情是什麼嗎……織女，不，吟雪笑了笑，突然變得有些沉重：「媽媽，我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知道你並不明白什麼是感情，只是我是真的不想讓你……讓你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主人在設定我的時候就已經和我交流過了，他說，一旦我發現你有動感情的苗頭，就一定要做點什麼幫你認清自己，我們都期待你能真正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媽媽，這個任務叫做永世守候，你看著是書生為了就瑾兒而犧牲自己，只為了她而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永世守候他，但是實際上，瑾兒也是一條黑蛟，她同樣為了可以為了書生而放棄自己的黑蛟身體，為他而永世守候……愛情也許並不轟轟烈烈，但是卻是互相的包容和付出，互相的體貼和關心，媽媽，你能理解的，只要你願意。」
「永世守候嗎……」月下煙渺低喃，她清楚小雪和堂哥是為了她好，只是……理解了感情真的好嗎？還是……
吟雪並沒有把話說給其他人聽，她們倆的交談是私聊的，其他人只是知道她們兩個人在交談，而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卻見月下煙渺突然又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默然無華輕輕的扶著她的肩膀，聲音暗淡：「月，如果你真的不想……」
「不！」月下煙渺突然抬頭，目光灼灼，默然無華並沒能看清她的眼神，但是卻能看明白她的情緒，「默，你等等我等等我……」說著突然原地消失了，默然無華一驚，連忙伸手去抓，卻只能抓到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