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爭吵
會議要點月下煙渺做的很詳細卻也很簡潔，基本是直切重點，很快就開完例會了。說完正事，眾人也放鬆下來開玩笑了，夢回江南不免戲言：「笑當家，我看你不如坐上那副幫的位置得了，反正你管著這些事，跟幫主也差不離了。」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大多色變，豈曰無衣臉色很不好的頂了一句：「不會說話就別亂說話，沒事就知道亂捅婁子！」
夢回江南本就和她不對付，被她這麼一罵更是怒了：「我說錯了嗎？笑當家這麼每天勞心勞力的，讓她頂了副幫的位置有什麼不好？咱們現在那個副幫她到底有什麼用？就算是以前幫派初期建設的時候她出過力，可是現在呢？她做過些什麼？老是引得幫里的人爭鋒這些我就不說了，風輕的事情你們也看見了，別說是幫戰，就是幫內例會她也總是不參加，更別說是管理什麼事情了。就是上次我們和『酒筵歌席』幫戰，對方還問我們副幫怎麼沒有在場，不是還嘲笑我們連副幫都不上嗎？！」夢回江南指著副幫主的空位置，不滿地指責，「副幫的位置上不應該坐的是為這個幫派勞心勞力的人嗎？不應該是給管理這個幫派的人嗎？不應該是給有能力的人嗎？請問現在這個副幫她哪點做到了？！就算是你們鑒於她之前的貢獻，給她一個長老的位置綽綽有餘了，副幫，她還不夠格！」
「江南，你太激動了！」無跡拍了拍她的背安撫她，「其實江南說的話雖然偏激了些，但我也是贊同的，管理層……不妨考慮考慮調動下職位的事情？」
「是么？」瀟瀟暮雨突然冷笑了下，「很好，現在感測也還沒有關，你們其他人，還有多少贊同這件事的，一併站出來吧，省得說我們不民主，有意見倒是說啊！」
感測中，原本怒火衝天的幾人倒是安靜下來，零零碎碎的，突然有一些原本在幫派中不怎麼起眼的人弱弱的出聲：「其實……我覺得江南副部長也沒說錯，我們的副幫……我實在是不知道她做過些什麼……」
「是啊，我也覺得副幫應該是讓總是在管理這個幫派的人來當，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在幫內例會上看見過副幫的位置上有人坐了。」
「就算她來了，我也沒見她怎麼說過話……」
……
「你們看，不是我一個人對她有意見，你們也說，幫派不是她一個人的，那麼副幫的位置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民主一些？」夢回江南理直氣壯的道，「我也不是說什麼為了我自己考慮，我是為了這個幫派，難道你們就不為了這個考慮？」
「呵！沒什麼好考慮的！」如水清雅沒好氣的回，「雖然我也挺生氣她這段時間總是退居幕後的做法，但是副幫只能是她，『血色江山』的二當家只能是她，笑笑姐也的確為了我們幫派盡心儘力，但這跟月姐當副幫沒有任何衝突！」
「憑什麼！」夢回江南反駁道，「副幫的位置難道不應該是能者居之嗎？難道還能一言堂！」
「呵！憑什麼？這個問題真是問得好！」瀟瀟暮雨怒極反笑，「我倒是知道了，原來我們幫還有這麼多對月姐不滿的人啊？那你們又憑什麼待在我『血色江山』？！憑什麼享受著第一幫派的威名？憑什麼坐在我『花倚山居』？憑什麼享受我們那麼多資源？」
「我真是不知道，你們在享受著月姐帶來的一切，居然還有資格質問她憑什麼是我們的副幫！」如水清雅深吸一口氣，「憑什麼？就憑她和我哥一起赫赫威名震懾江湖，讓所謂的二三四五幫派都只能俯首稱臣！就憑她苦心孤詣一點一滴建成『血色江山』，一個人幾乎作出了建設的所有計劃！就憑她讓我們所有人走到一起，在我們血色江山成為真正的精神領袖！就算是這些都不說，就憑她現在即使是退居幕後，卻也盡心儘力，每次幫戰的作戰計劃是她安排的，每次會議的要點是她整理的，每次我們的各種決定，都是她深思熟慮后給我們提出意見的，你們所看到的放在你們每個部門區域里的那些經驗，都是她帶領我們一起一點一滴摸索出來的！你們到底是為什麼會有心在享受著她所做的一切，還質疑她憑什麼是副幫？！」
「說得對！」七月流火介面，「如果不是月當家和我們部長這對神搭檔的名聲，你以為『血色江山』哪來的那麼多願意進幫派的PK狂？我想你也不是以前沒有玩過3D網游的人，你應該知道很多喜歡打架升級的PK狂都是獨行俠，很少有願意加入幫派的人，我們幫派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我敢負責任的告訴你，絕對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沖著他們兩個來的。部長是因為不愛管事所以僅僅只是部長，月當家……呵，你想大言不慚的撤了月當家的職，也要看我執行部答不答應！」
「就是就是，我執行部可就服部長和月當家兩個！你還要撤她的職，呵！」
「要不是月當家，你以為我們願意加入幫派？哪個幫派不是烏煙瘴氣拉幫結派的？你以為我們幫派這麼好的氛圍真的是因為沒人想挑事啊？！」
「喂，你要說月當家管理的好就直說，這說的跟你想挑事兒似的！」
「我哪裡挑事了！我看想挑事的就是這個女人！」
「用不著你們執行部答不答應！」豈曰無衣嬌媚一笑，吐出的話卻是霸氣十足，「若是月下姐不在，我們信息部絕對是全體走人！本來來玩這個遊戲就是為了她，難道我們還能忍受她受到不公正待遇？」
「就是啊！要不是因為她太忙了，我們都沒時間見她，誰耐煩來玩這麼簡單的遊戲！」
「可不是嗎！月下姐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難道還要聽某些根本不知道做過些什麼的人的意思？」
「大不了我們信息部帶著月下姐離開自己創一個幫派，就讓月下姐當幫主！也省得聽這些人叨叨！」
「那我們執行部也肯定跟著走！難不成部長還能忍受月當家受這些人轄制？！」
「你當『酒筵歌席』問起月當家來是幹嘛！」亂花飛城突然就介面，「你既然是『血色江山』的一員，三大戰役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前面兩場還是光腦控制版本的我就不提了，僅僅只是我們當初對上『酒筵歌席』的那場『斬首戰役』你總應該知道的，月當家和部長僅僅兩個人合力就把對方幹掉九十八人次，九十八人次是什麼概念？不是牽制了絕大多數的戰力的問題，而是幾乎所有攻旗的人都被他倆幹掉兩次以上！換成是你……哦，不用換成是你了，就是我們，估計沒有十來個人，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
「就是，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看著那一戰的錄像我都是熱血澎湃的！」
「我記得當時歸雁你和他們是一起的吧？你有啥感受？」
「我？我的感受就是，即使是我現在已經到了整個夜靈職業的最高級別的人，我依然感覺，即使是現在的我去參加那一戰，依然只能是拖後腿的角色，別以為我做了多大的貢獻！我始終認為，如果不是我，他們可能幹掉的人能更多！」歸雁不惜自貶為他倆造勢，「而且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我說，既然他倆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奪旗，你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嗎？她說，『歸雁，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幫戰不是讓人顯擺的地方，我們有著自己的任務，奪旗，那不是我們的任務，而是奪旗組的任務，你說是的嗎？』你們知道，我絕對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我實在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作為絕對主力和絕對領袖，月下煙渺卻是始終都如此謙遜的人，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追隨她，追隨血色江山，甚至是不惜當場反水。這，也是我為什麼會一直追隨她，追隨血色江山的原因！」
「今天我就當是你們說說這件事，我也就當不知道，也不會和月姐說的。」瀟瀟暮雨冷冷的說，「以後，我就不會這麼好心了，月姐當初交給我的，除了後勤部以外，作為管理層的一員，我有著人員調配的權力，我想踢出去兩三個人，月姐絕對是不會怪罪我亂用權力的。」
「……」在這種情況下，夢回江南當然就不敢有什麼小心思了，被這麼一斥責，只能是喏喏不語，只是心裡不免還是會有些憤怒：她明明是為了這個幫派考慮，卻要遭受到他們這樣的不公正待遇……
引起眾人念叨的蘇淼月此刻也在會議室，不過當然是在自家公司的會議室里，總結完這一段時期的工作，又布置下去一些任務以後，蘇淼月宣布會議結束，一群人才匆匆離開會議室，只留下她玲瓏可愛的主腦秘書顏顏：「小姐，視察工作已經全部結束，接下來您會有一個比較長的休假期，一直到明年二月份全部接手，三月十日召開轉交會議，三月十二日舉行宴會。」
「哦，那我休假期的行程有什麼安排嗎？」蘇淼月摁了摁脹痛的太陽穴，顏顏體貼的拿來藥劑給她塗上，立刻就緩解了許多。「暫無具體安排，家族方面的會議以及聚會可能會有一些，但鑒於您一向不參加，我並沒有考慮在內，另外，您當初說過您會進入吟雪江湖的。」
「嗯，也是，我記得今天是幫內例會來著，你把會議要點傳給笑笑了吧？」
「是的，在您召開會議之前我就已經傳過去了。」
正說著，顏顏突然又轉移了話題：「小姐，吟雪江湖中如水清雅傳來訊息，您要接受嗎？」
「嗯，放出來吧。」
「月姐，這次會議你咋又沒來？再不來可就沒什麼人認識你這個『月當家』了！別老想著退居幕後這種事情成不成，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別這麼老氣橫秋的！明天我要是再看不到你，你就等著被我們趕出血色江山吧！」
如水清雅的語氣嬌俏，帶著幾分撒嬌似的威脅，蘇淼月搖頭失笑，這個小丫頭……只是，她哪是什麼老氣橫秋呢？她只是想隱藏自己的光輝，不讓自己阻礙了其他人罷了，更何況，她也快沒時間再有這樣閒情逸緻了吧？堂哥已經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可是她卻不行……只是心裡卻始終割捨不下，若是她真的這樣離開了，那，他呢……
她算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即使是受傷，也仍然忍不住為他動心……
她曾經和他說，要他仔細考慮。畢竟他們遇見至今已有兩年有餘，他一直都是心有所屬的，更何況，他們是清楚的，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那種人，不動情則已，身居高位難有真心，一輩子不也就這樣過去，可是一旦動心，便是一生，若是不仔細想好，可不就是誤了終身？可他那天，卻又那麼衝動的和她說了那句話，一點都不猶豫，一點都沒有遲疑，讓她驚喜的同時，卻也讓她擔憂：那麼衝動說出來的話，真的能代表他已經想好了嗎？她……並不清楚。
所以，她逃避了。
這麼多天退居幕後，什麼事情能不自己出面就不出面，至少有那麼一半是因為她是真的很忙：坐上這個家主和幕後掌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出面光明正大的掌控一切之前，她必須以繼任家主的名義巡查各地，畢竟，她不僅僅得讓所有人認識她這個家主，她自己也得要知道所有的一線情況，以便能更好的統領全局；而另外那一半原因，則是她在逃避……她是做決策的人，又不是做事的人，再忙再緊，上遊戲的時間總是有的，只是她寧願退居幕後去出謀劃策，也不願意真正去面對……
她冷心冷情這麼多年，才遇上這麼一個能打開她心扉的人，才發覺自己的心也會為他的笑而心醉，會為他的心有所屬而滿心酸澀，會為他那一句話，滿心甜蜜卻也暗含憂慮——也許，這就是愛情？給人以歡喜又贈人以心憂，相思刻骨卻又五味雜陳，讓她想要傾訴卻不知從何說起，讓她的心跌宕起伏卻又甘之如飴，想要時時見到他卻又……不敢面對。她曾經期待過，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懂她，憐她，惜她，讓她願意將所有的脆弱一併交付，讓她願意將所有的冷漠一併褪下，為他一人，也只為他一人，那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她知道，最近堂哥，好像也陷入愛河之中，而且，也是遊戲里的，她曾經問過，為什麼他會願意把心交付，堂哥說，因為是她……因為是她，所以願意以心相待？因為是她，所以願意不問現實？因為是她，所以願意把所有的感情付出，等待她的回答嗎？
也許，她可能還是不夠勇敢吧？像未聽雨落說的那樣，她不敢付出，是因為害怕受傷，可是他，是把整顆心從過去的念想里剔除出來，輕輕地放在她的手裡，等待她摔碎，或是回應……
蘇淼月想了很久，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回過神來：「顏顏，走吧，咱們回蘇宅去，處理完最後那點事，咱們就上遊戲吧……」
「是。」
顏顏溫柔的回了個微笑，虛幻的光影化為一道絢麗的彩光纏繞在蘇淼月的皓腕上，凝成一圈漂亮的紫色手鐲，蘇淼月輕輕的晃動了下手腕，起身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