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與黑
是夜,涼月初上,幕藍樓中的一間質樸簡單的小房間內,瀧景瀾正閉目小憩著。
他隻手撐著頭,心神俱疲。
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感一股一股的席卷著身子,讓他感到十分不適,最惱人的是,腦中混亂成一片,記憶像是被抽去了一絲,過去的事情有些怎麽也連不起來。
反倒是方才那個被自己下令關進水牢的女子,從頭到腳都透出一絲古怪,說出來的話,唱出來的那首歌詞奇怪的歌……還有,為什麽自己一想到她看著自己時的那種帶著些許絕望和深情的眼神,心中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忍?
想到這裏,瀧景瀾幾乎要頭痛欲裂。
那個女人太古怪,一定要調查清楚。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瀧景瀾抬頭看了看來人,眉頭稍稍舒緩了一些,揮了揮手說,“你來了,坐吧。”
何城然轉身掩上房門,慢慢走進瀧景瀾,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無不擔憂的說,“你的身體如今十分虛弱,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切勿太過於操勞,我取來了當初從碧原搜羅來的藥草,正好給你補補身子。”
“勞你費心。”瀧景瀾接過何城然手中的草藥,緊緊皺起的眉頭慢慢的舒緩了。
何城然微微一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的說,“你是樓內的頂梁柱,我們都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
瀧景瀾並不答話,隻是沉默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痕不動聲色。
“景瀾兄?”何城然看著瀧景瀾有些發怔的樣子,不由得小聲提醒他,“景瀾兄,你要不要先去歇息。”
“我問你,剛才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瀧景瀾的眼神忽然變的犀利無比,深黑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何城然的眼睛,讓他無法逃避。
“這……剛才的那個女子……”何城然微微一笑,站起身準備離開,“我看還是別提這件事了,傷神傷心……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
“不行,你給我說清楚。”瀧景瀾卻不給何城然逃避的機會,他一把抓住何城然的手,何城然身形一僵,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拉了回來坐在床榻邊的凳子上。
“今天你不說完就別想走。”瀧景瀾冷著臉看著他,他隻好無奈的點點頭。
“她叫淩朔月,是軒庭院淩鶴軒的女兒,武藝屬上乘,我們十二都天門陣的兩位守衛都是她下的手。”何城然一直低著頭,麵色不明,而瀧景瀾黑著臉,靜靜的聽著,不動聲色。
“上次言諾汐與冥河悄悄攻打軒庭院被你發現,你親自出馬捉回了軒庭院的颯九黎,而你不知道,冥河他卻抓到了這個朔月。”
“接著說下去。”
“冥河覺得她很有用,便一直把她關押在湮水牢,結果她竟然想出辦法迷惑了單純的言樓主,而言樓主竟然助她逃了出來,她乘機給你下了禁咒,從而將你迷惑了。”何城然說到這裏,小心的看著瀧景瀾越來越黑的臉色,心知他已經相信了自己編出來的謊言。
“你們當時為何沒有攔下她?”瀧景瀾說。
“因為當時你已經被她控製了,我們誰也沒法違背你的命令。”何城然臉不紅心不跳,“你好像還很喜歡她,她說什麽你都相信。而我們的勸告,你是一句也聽不進去,包括冥河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記得冥河說過讓我處置一個人,但奇怪的是現在我不記得那個人是誰。”瀧景瀾皺眉扶了扶額頭,感覺那種疼痛感再一次在腦中橫行起來。
“就是淩朔月,好在如今禁咒已解,你手腕上的東西也被去除,但是關於你被迷惑住時的記憶已經全部丟失了。”何城然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漂亮的眸子輕輕眯了起來,忽然,他在瀧景瀾麵前行下了跪拜大禮。
“景瀾兄,你能安然度過此關我何某真的是萬分欣慰,當時我們都以為整個幕藍樓就要葬送在那個女子的手裏了……”
“你起來吧。”瀧景瀾並未做任何表態。
“景瀾兄,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女子的問題,而是一直與幕藍樓做對的軒庭院的問題。”何城然話題一轉,麵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你知道軒庭院近日裏及其猖狂,雖然沒有再打十二都天門陣的主意,但是他們卻把注意力轉向了京城的產業上,你知道,軒庭院的優勢在商賈方麵,他們的根基也在此處,若是不能將他們的商業根基鏟除,軒庭院的攻勢就永遠沒有休止。”
“所以,現在不是除去軒庭院的好時機,我們的根基沒有他們牢固,若是勉強進犯隻會兩敗俱傷。”瀧景瀾站起身來,望著窗外說,“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麽好辦法。”
“景瀾兄,我們手上有籌碼。”何城然走近瀧景瀾,朝他神秘的一笑。
“哦?說說看。”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淩朔月,正是絕佳的籌碼。”
瀧景瀾眉頭一皺,轉頭麵向他說,“城然,利用俘虜挾製他人之舉在江湖上並不道義,你一向溫文,為何現在要采用這樣的激進之策?”
何城然一怔,與瀧景瀾四目相對。
已經入夜,窗外漆黑一片,隻有朦朦朧朧的月光絲絲縷縷的灑下來,照射在倆人的身上,倆人身材相似,個頭相當,都有漂亮英俊的麵孔,卻一個著黑,一個穿白。
“景瀾,如今的情形隻能出此下策,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何城然不緊不慢的為自己辯護,一雙眸子彎成了兩彎新月,隻是裏麵並沒有笑意。
瀧景瀾隻手撐著桌子的一角,閉上眼睛疲憊的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讓我休息會兒。”
“那景瀾兄好生歇息。”何城然看了看瀧景瀾不佳的麵色,有些擔憂的說,“用不用我熬些藥過來?”
“不用,我休息會兒就好了。”瀧景瀾揮了揮袍袖,轉身走到榻前疲憊的坐下。
“那這些藥草你一定要遣人將它熬了吃,千萬注意身體……”何城然將那幾包東西放在瀧景瀾近旁,憂心忡忡的看了看他,轉身走出了房門。
月光透過輕紗窗灑在瀧景瀾完美的側麵上,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淺淺的勒痕,隨後無力的倒在床上,口中隻是默默念著,淩朔月,淩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