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背叛者
“怎麽?很驚訝我會來?”瀧景瀾緩緩的邁著步子來到冥河的身邊,黑色的錦袍在冥河的眼中徹底成為一團漆黑的剪影,那緩緩靠近的身影讓他一直自信沉著的心瞬間沉下去幾分。
是啊,瀧景瀾怎麽會來!自己明明派人悄悄地給淩鶴軒傳了信,讓他們趁幕藍樓空虛時打個措手不及,難道瀧景瀾另有埋伏?他猛然抬頭,正好看到了瀧景瀾身後不遠處跟著的秦紹,還有一群從未見過的黑衣護衛。
秦紹!這個家夥消失了那麽久,怎麽會忽然冒出來,而且還帶來了救兵!冥河暗暗地在寬大的袖袍中握緊了拳頭,青筋在拳頭上深深的暴起,像是深穀的溝壑。
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布置了這麽久,竟然把最關鍵的地方給算漏了。
他心中暗恨著,可是麵上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情緒,如今的情況雖然糟糕,但是不一定是沒有轉機,瀧景瀾這個人他很了解一向愛材,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還有利用價值的人一般不會輕易丟棄。
抬眼悄悄看了看瀧景瀾那不溫不火的表情,冥河心中又冒出了五六分的把握。他穩穩的單膝跪下,不慌不忙的說:“主人,屬下沒想到您會來,您身體不適,應當好好休息,不應太過勞累。”
瀧景瀾眉毛一挑,深黑色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不語。
他沉得住氣,旁邊的另外一個人可不樂意了,言諾汐立馬上前一步,麵上全是掩飾不住的譏諷,言語尖銳,“冥河,虧你還好意思,你的臉皮到底是鐵打的,真是禁得住丟!你這個背叛……”
聲音戛然而止,言諾汐驚愕著一張臉,忽然一動也不動了,靈秀的雙眼盯著瀧景瀾,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瀧景瀾手臂自然的垂著,身體也緩緩地上前兩步,不動聲色的將她掩在身後,一係列動作都顯得那麽自然。冥河心中冷笑,麵上卻故意做出悔過與感激之色。
“主人,屬下其實是來支援言樓主的,言樓主手下人數不多,屬下怕她會受欺負,所以事先就與何公子商量好了,我在來前方支援,他在後方幫我堅守,結果言樓主現在不隻是被何人挑撥,竟然說屬下是謀反……說屬下背叛幕藍樓……”
冥河說話的內容合情合理,沒有一絲可以挑剔的地方,他的眉毛也輕輕的皺起來,就像是真的受到了什麽莫大的恥辱一樣。
瀧景瀾依然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示,他手上輕輕的擺弄著腰間長劍上的劍穗,修長的指尖靈活的纏繞,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冥河,今日的你與以往有些不同。”
冥河聽到瀧景瀾的這句話,的身體忽然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嘴上的申辯也戛然而止。
他卻說的沒錯,自己平常並不是一個多話之人,如今這個情況下,越是申辯便越是不對勁,這一點他心中十分清楚,可是當自己站在這個充滿天生威嚴感的男子麵前時,他的不自信便不由自主的從心中滋長出來,怎麽也控製不住。
這也許便是天生強者的力量吧,冥河自嘲的想,不論是遭受了怎樣的暗算,也始終有著不輸於人的氣勢,這一局,是自己輸了。
他的部下們本來已經做好了造反的準備,見了瀧景瀾之後都沒有什麽禮節性的表示,雖然有些心虛,但是見到冥河再一次跪倒在瀧景瀾麵前時,也不隻是誰發現了其中另有端倪,帶頭大聲喊道,“主人!”
繼這一聲之後,不知所措的眾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個如風吹蘆葦一般倒下一大片,整齊的行著幕藍樓的最高禮節。這些人本來就是幕藍樓的人,在冥河的蠱惑和利益驅使下倒戈,如今看到頭頭都已經無聲臣服,當然也是毫不猶豫的將矛頭又調了回來。
瀧景瀾冷眼看著這些人,擺弄劍穗的手指緩緩停了下來,他緩緩開口,聲音雖然不及以前的渾厚,但是依然充滿了天然的威嚴感,令人靜默,臣服。
“我幕藍樓如今已經占領軒庭院,日後便是我一家稱霸武林,再也沒有什麽對手!你們願意跟隨我的,就跟在我的身後,我瀧景瀾一向不跟自己人計較,不願意跟隨我的,我也不會強求,你們好自為之!”
眾人一片騷動,像是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都無一例外的看著冥河,沒有人願意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冥河緊緊捏著拳頭,不相信自己布置了這麽久的局就這樣被瀧景瀾輕易覆滅了,不僅僅輸了這麽長時間建立的人脈信任,還輸了人格和氣勢,在那些人的眼中,自己應該就猶如一隻喪家犬,默默的跟在主人身後討要食物。
他的眼睛裏閃著濁色的紫色氣焰,這是他的怒火。
“冥河,今日的這一切我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你還是我的兄弟。”
兄弟?我冥河從來不稀罕什麽兄弟。
他的腦海中忽然浮出一個揮之不去的聲音,這幾年來一直刺激著自己,每每都會在僵夢中出現的這句話——“冥河,以後我們便是兄弟。”
永遠都記得那一日,那個男人一身黑色的錦袍,完美的麵孔像是天造的一般,在剛從官府的囚車中逃出的冥河眼中簡直就宛若天神。
憑什麽,憑什麽他就能淩駕於眾人之上,擁有平凡人所擁有的一切,而自己就是因為有了一身與眾不同的武藝,就被認為是妖物而被所有的人厭棄!
冥河記得自己跟那個男人打了一場,結果——當然是輸的徹底。那個男人太強,身形如鬼魅,卻又贏得光明正大,烈日下,自己跪倒在地,傷口上粘著沙子,被火熱的陽光灼痛到麻木,而那個為自己帶來創口的男子卻身姿俊雅的站在自己麵前,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冥河,以後我們便是兄弟。”
這是我一生永遠的僵夢,總有一日,我會將你取而代之!
腦海中閃過這些畫麵,冥河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隨後,袖中緊握的拳頭緩緩的鬆開,說,“是,我們一直是兄弟。”
瀧景瀾舒緩了麵容,抬頭看了看那些猶疑不定的人,用一種勝者的口吻說,“你們再不做決定,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了。”
言諾汐自從被瀧景瀾點了穴之後就一直心情不爽,隻能默默地看著他行事,但是看到麵前這一大批人馬竟然全部不動幹戈的歸順於他時,她真的是著實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