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戰場殤歌
「不用了,這次對手只怕火銃難以奏效,需要我們硬拼一場了。」王鐵軍的目光沒有離開,反而躍躍欲試的說著。
馬猴吃驚的看去,發現了他們體態臃腫,只怕不止一層鐵甲,火銃雖然犀利,但只怕無法破防。
「哈,沒想到這裡還有一群鐵王八,比滿清韃子還硬。」馬猴笑道。
王鐵軍也笑了,「正好活動開筋骨,我們也該打一場了。」
這戰場肅殺,萬馬齊喑,彷彿感覺到了,即將有一場驚世大戰,吳三桂這次也沒有坐觀,準備親自上陣殺敵。
「這次你們火銃難以奏效,就看你們還有什麼,若是敢對上來,那就是找死。」吳三桂見到對方並沒有退去,露出了冷笑。
「隨我殺敵。」吳三桂一聲令下,這騎兵就開始移動,並不張揚,也不緊張,就如同趕集后回家一樣。
連周遇吉都從他們身上讀出了輕鬆,輕騎新敗,但對他們沒有一絲影響。
何為精兵,這就是精兵,外物不能影響他們。
可以說他們就是百戰老兵,見慣生死。
別說對手了,就是周遇吉看得都寒毛豎起,因為這群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濃厚的殺氣,若不釋放,也無法察覺,如今利刃出鞘。
「怪不得殘虐的韃子始終過不了山海關,有這樣一支精兵把守,韃子也只有飲恨的份。」周遇吉哈哈大笑,吐出之前悶氣,如今他已經勝券在握。
至於武大郎?那就不用比了,只有雕蟲小技,如今在這群重騎兵眼前,那都是玩笑,怪不得吳三桂如此有把握。
「可惜,如此精兵終究不能為我所用。」周遇吉見獵心喜,但明白這樣的精兵無法打動。
吳三桂能夠指使,那是因為吳三桂與他們共赴生死,被他們承認。
這吳三桂年紀輕輕,就能獲得重任,自然不會簡單。
只要這支騎兵在,吳三桂就不會倒。
這就更讓周遇吉所羨慕嫉妒。
他在寧武關省吃儉用,夫妻都廢寢忘食,為的就是練出精兵,結果不過閉門造車,連武大郎都收拾不了,這也太打擊人了。
如今再看這換名鐵騎,周遇吉頓時感覺無力,這些都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真正猛士,他縱使千金也無處渴求。
「如今想來都可怕,這群人都是穿雙甲,竟然不吭不響……」
這次對面的騎兵營也一改之前的武器,端起了鋒銳無比的騎槍,在午後的陽光下,寒光四射。
「就憑你們也想與關寧鐵騎攖鋒,真是不自量力!」吳三桂的眼中露出鄙棄,這群商人的隊伍,若是火銃還湊合,但打仗,他們才是祖宗。
「教教他們什麼才是騎兵作戰,不要以為放幾個炮仗,就以為是騎兵了。」吳三桂猙獰的對著手下騎兵說道。
依舊是風輕雲淡,但殺氣滔滔,這支平淡的騎兵眼神都是莫名可怕。
王鐵軍卻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要在骨子裡沸騰了,被對方戰意催發,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
「兄弟們,這才是我們堂堂正正的一戰,也決定了誰才是最強的騎兵,給老子聽好了,不許輸,我王鐵軍的兵,絕不會輸。」王鐵軍感覺到喉嚨發緊,這是因為太緊張了。
「衝鋒!」
騎兵營對著大明的精銳,天下無雙的關寧鐵騎發起衝鋒。
「竟然不跑了?還衝鋒?讓他們去死!」吳三桂獰笑叫著。
沒有任何徵兆,老兵就猛然衝鋒,騎兵營雖然做的出色,但那是千萬次的訓練,而對手那是千百次的死亡錘鍊。
還沒有碰撞,結果就已經完成一次比試,騎兵營一向自豪的衝鋒,就被這不死老兵勝過一籌。
「這才對得上關寧鐵騎的名聲,來吧,痛快一戰。」王鐵軍進入了癲狂狀態。
相反這個時候,身為外人的周遇吉看不出門道來,只覺得太安靜、尋常了,只是碰撞的時候,感覺到牙酸,那巨大的聲響,猶如旱地驚雷。
兩頭蠻牛般,沒有一絲躲閃的撞在了一起,沒有任何的花哨。
「這……」趙子玉看得驚心動魄,因為他都不敢想象,衝撞時候需要什麼樣視死如歸的勇氣。
他雖然年紀輕輕就打下了威名,但真正遇到這樣蔑視生死的時候,反而露怯了,目光不斷躲閃,感受到死亡的包圍,他還只是觀戰而已。
黑白分明的兩支隊伍,碰撞的瞬間有些停滯,但隨後就穿插了對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卻不是混亂,依舊保持著衝鋒不變。
所以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雙方就分離了,若是不看那地上厚厚的屍體,只看兩方都覺得這一次衝撞太過於輕鬆了。
但地上那些屍體是無法隱藏的,分外的顯眼,疊疊的躺在一起,可想而知剛才的慘烈。
周遇吉只覺得喉嚨發乾,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這後面無數修整的騎兵,都不約而同的行注目禮。
「這不可能!他們竟然沒有落下風?與那群活死人不分勝負?」接著就是無法接受的吼叫,戰場依舊寧靜的可怕,但他們這裡沸騰起來。
自家人才知道自家人的厲害,他們輕騎連與鐵騎衝鋒的勇氣都不敢有,因為那群人都自稱是活死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是閻王都不收的傢伙,生死對他們就是小事,任誰都不敢面對他們的衝鋒,包括殘暴的韃子。
結果,就是在這晉省,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一處連名字都沒有的山下,這個叛逆的騎兵,硬撼了他們的鐵騎,不僅沒有落敗,而且越戰越勇,轉瞬就再一次的衝鋒。
「這是不死不休嗎?」趙子玉讀懂了戰場,口中呢喃著,他的心裡震撼還要更加巨大。
第二次的衝鋒如期而至,幾乎沒有任何的不同,兩隊的動作如同千錘百鍊。
但這一次,留下的屍體更多,與剛才的屍體相連,觸目驚心,只有當場的騎兵視而不見。
蠻牛對撞,不死不休,如今都殺紅眼,眼裡只有對手。
當第三次衝鋒對撞的時候,連聲音都小了許多,但屍體留下的更多,雙方都消耗巨大,但民軍以人數獲勝,他們的人數可是鐵騎的一倍。
「不好……」周遇吉說不出話來了,這是非戰之罪。
「別打了……」趙子玉突然流淚,哭聲說出,他看出了鐵騎的決死之心,哪怕只剩一兵一卒。
騎兵營可不輕鬆,因為這場殺戮,他們損失比對方大,只是他們的人數多,若是平等,恐怕失敗的就是他們。
「痛快,送他們上路。」王鐵軍大笑,再次揚起馬刀。
原本那安靜的鐵騎,突然有了聲音,歌聲,是低聲的戰歌。
這第四次衝鋒開始了,趙子玉閉上眼睛,那歌聲陰沉,如同祭奠一般,就在衝鋒的那一刻斷斷續續,慢慢的消逝。
咔嚓……
武義不知不覺的折斷了手裡的狼毫,他心神不寧,甚至都無法坐下來寫字,他看向東面的天空,那裡有層層疊疊的白雲,彷彿籠罩在那裡,沉重而壓抑。
「只怕這個時候,王鐵軍已經遇上了關寧鐵騎……」武義丟下狼毫,呢喃的說著。
王鐵軍上一次死裡逃生,不知道這次會怎樣,他不敢去想騎兵戰鬥,這是最殘酷如同絞肉機般的戰鬥場面。
「武教頭,沒有尋到豪格下落,他好像突然消失一樣。」探馬回來稟報,讓武義的目光冰冷。
豪格突然下落不明,別看他的實力非常弱小,但如今這個節骨眼,他可是能夠威脅戰局的。
「你究竟是離開,還是伺機復仇?你離開這裡,天下就沒有你容身之所,你要復仇,那就再無你報仇之日!」武義的表情也猙獰起來。
而此刻戰報到,宣府邊軍攻打大同鎮,大同鎮王朴告急。
老趙來信,孫傳庭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