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郡主,您還好嗎?」
她愣了一會兒才遲疑著點了點頭「什麼時候了?」
「酉時正,御醫已經在路上了,您要不要再躺一會兒?」梳了雙鬟的女孩子十來歲的年紀,面含擔憂的看著自己。
四下一片雕樑畫棟,到處都瀰漫著香氣,她不敢細看,卻一低頭看見自己細白柔嫩的雙手,輕嘆一聲,原來是夢。
「海棠,你先出去吧,我有點累了。」
屋裡一片寂靜,她看著帳頂刺金的團花發獃。
來到這個地方已經三天了,還是沒有搞清楚這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究竟是哪裡,難不成自己趕了穿越的末班車?
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同。
這幾天她偶然發現自己會時不時的離開這個身體,就像一個接觸不良的魂魄。從來沒聽說穿越還有這種選項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棠小聲說「郡主,御醫來了。」
對了她現在的這個身體是承寧郡主,今年還只有十五歲。這個年紀在現代還在讀初中,可在這個時候卻已經可以談婚論嫁,可真是讓人覺得不適應。
承寧郡主卻並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只不過是被陛下憐憫的孤女,皇恩之盛以至於她的本名宋錦書卻再也沒有叫過。
御醫認認真真的把了半天脈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本來么,她是靈魂出竅又不是病了自然找不到理由。
「想來郡主是夢魘了,吃兩劑安神湯就好了。」白鬍子的御醫思考了半天終究是不敢輕易下診斷。
「這湯藥要是沒有夢魘的人吃了會不會不好?」
御醫捋了捋鬍子笑「自然不會,不過是夜裡睡得沉一些罷了。」
既然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副作用,看樣子這葯還是得吃,不然恐怕就要成妖怪了。
送走御醫,海棠再回來的時候就帶著熱氣騰騰的湯藥,宋錦書一邊小口的喝著葯一邊聽她說接下來幾天的安排。
「明天要試一試新做的衣裳合不合適,後天是陛下登基之後頭一次開宮宴,郡主可不要使性子,到時候是一定要按時去的。再然後就是各府的帖子,都是一一要去的。」
海棠大概就等於高級私人秘書,負責替宋錦書對接外面所有的邀約,至於家裡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給丁香,只不過丁香輕易不會離開郡主府,外頭的人就是求也求不到丁香頭上。
「郡主的身子時常反覆,外頭的帖子能推的還是推了好。」丁香一邊檢查明天要穿用的東西一邊說。
湯藥真不是一般的苦,可宋錦書哪裡敢不吃。「是啊,外頭的那些宴席沒意思的很,還是少去的好。」她還沒搞清楚自己有沒有仇人,要是貿貿然的出門,萬一撞上了可怎麼辦。
誰知話剛說出口,兩人的臉色都變了。海棠奇怪的看著她「郡主怎麼突然轉了性?往常不是最喜歡這些宴席了嗎?」
宋錦書心裡一咯噔「這兩天頭疼,一想到人多就覺得煩。」
海棠點了點頭「這倒是,只是好些帖子都是之前接的,實在不好這時候推脫,等這些席都去過了,郡主便歇一段時間吧?」
幸好混過去了,可宋錦書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丁香說「這幾天郡主胃口不好,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嘶,她哪裡知道有什麼可吃的?正思考怎麼含糊過去的時候丁香已經遞了厚厚一本菜單過來。「廚房剛擬的新單子,郡主看看想吃什麼?」
「挑新菜擺一桌,差不多就行了。」宋錦書看了兩眼,密密麻麻的明目看得人頭疼。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離開了,宋錦書長嘆一聲,這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啊!
「宋錦書。」
誰!宋錦書一下爬了起來卻誰也沒有看見,咕嘟一聲咽了口水,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誰!」
風漸漸聚集,煙灰色的氣體慢慢聚集,形成了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老頭手裡提一盞快要熄滅的燈。「你這小日子過得也太舒服了吧?忘了自己是回來做什麼的?」
「你說什麼!」
老頭皺著眉毛在她身邊轉了一圈。「你丟了記憶?」頓了頓吹亮手中的燈籠「罷了,你命該如此,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慢著!你能送我回去嗎!」宋錦書急忙爬起來卻怎麼都抓不住老頭近在咫尺的衣袖。
老頭笑了兩聲「你本來就屬於這裡,還要回哪裡去?」說完整個人便被一陣風吹散,什麼也沒有留下。
屋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能留下,宋錦書茫然的站在原地,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腦子混沌不堪的宋錦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樹下,風吹動她的衣角和長發,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格外脆弱。
厚重而溫暖的披風落在肩膀上。「夜裡風大,郡主還是回去吧。」
少年的聲音隔著面具變得難以分辯,卻明明白白帶著幾分疏離。
宋錦書定定的看了他很久「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他微微低頭,沒有分辯,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丁香聽見動靜趕來,將她肩頭的披風解下,換了才從屋裡拿出來的馨香四溢的披風。「郡主要聽曲子嗎?府里才排了幾支新曲,還沒來得及讓郡主瞧呢。」
「算了,回去吧。」意興闌珊的宋錦書疲倦的擺了擺手,只覺得腳下冰涼,這才意識到自己光著腳站在泥地上。
「郡主稍候,奴婢去屋裡取鞋襪來。」
「算了,到時候還要髒了鞋襪。」宋錦書只是擺手,打算走回去再說,可丁香卻很不贊成。「郡主身子嬌貴,怎麼能走在泥地上呢!」
折騰了半天才終於回到屋裡,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宋錦書也沒了精神,靠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海棠說話。
「齊尚書家的小兒子自從半個月前落水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還整天嚷嚷著什麼平等啊權利啊之類的東西,可把齊尚書嚇得夠嗆,昨天才請了法源寺的大師去做法,也不知道好了沒有。」海棠皺眉道。
丁香一邊給宋錦書洗腳一邊說「我也聽說了,說是非要和家裡的奴婢小子們同吃同住,齊夫人給他嚇暈過去好幾次。」
才剛升起的一絲絲念頭立刻就被打散,宋錦書垂頭喪氣的聽著她們議論別人家的事情,直覺自己將來的生活會很艱難。
「齊家的人是怎麼看的?」
海棠想了想才明白她在問什麼「齊家自然是亂套了,大家都在說這是撞邪了,要是法源寺的大師也看不好就要去請青雲觀的道長,務必要救回來呢。」
「剛才那是誰?」
這下丁香也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剛才那是二十一,才來了一個月,郡主還沒有見過所以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