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 鼠爺執著的宿命

  正在眾人都以為一切結束的時候，遠處走來一人，渾身是傷，卻目光堅定，步伐搖晃，卻視死如歸！

  來人，身材瘦小，頭大額寬，四肢細長，大肚溜圓，本就稀疏的頭髮已被鮮血粘連乾結在一起，油亮如朱，滿是血跡的三角臉上一對血紅色的雙眸，充滿了仇恨和怨毒，略帶著一絲孤獨，外露著的兩顆門牙不停的顫抖著，帶動著下巴的鬍鬚在春風中搖曳。


  他的左手拖這一口被血染很通紅的長柄大刀，右手緊緊握著一顆青銅琉璃球。肩膀之上趴著一隻碩大的老鼠，雖然全身已經血肉模糊，但目露凶光，面帶猙獰。


  這一人一獸，一步一步艱難的向項依挪動著，形如殭屍，氣似死神。顯然是剛剛經歷了難以想象的慘烈廝殺，才突圍至此的。此人青斬認識，雖不知姓名，但人稱鼠爺。


  鼠爺越來越近，當他終於看清楚了項依的時候，突然面色大變，頓足一聲狂吼：「項依，你為何殺要顧大公子？」


  項依看清來人，憎惡之感頓起，上前大罵道：「顧中文那個王八犢子早就該死，當初我就不敢救他。」


  鼠爺用長刀支撐著身體，臉上的肌肉不斷扭曲變形，氣急悲哀的狂吼道：「你不嫁便不要應下，反悔了跑了便是，為何要殺了他。他就是喜歡你，他害過你嗎？為何？為何？為何啊…?」


  「這…」項依突然變得無語，鼠爺所言不無道理，雖然顧大公子不斷逼婚，但終究也就是騷擾罷了，罪不至死。


  青斬將項依拉在身後，冷笑道：「顧家欺行霸市，強逼民女，無惡不作。你作為顧家的大管家，為虎作倀，罪孽深重，還敢質問於我！」


  鼠爺渾身顫抖，狂吼道：「青斬，你雖然修為不高，但算條漢子，你答應的事情你做到了，所以我不找你，你只問她。」


  「項依，敢作敢當，顧大公子是不是你殺的？」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可依舊盯著項依怒吼道。


  項依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急忙回答道：「顧文中之死，我不知，我下午便逃了出來。」


  她說完，突然發現自己內心，竟然在剛才產生了一絲恐懼，到底是為何，她卻不知，也許是鼠爺的視死如歸，讓她有了一絲佩服和憐憫，也或許是她感受到了鼠爺身上的執著與孤獨。


  顧家已經潰散，可這個大總管卻沒有逃跑，而是孤身一人，冒死殺至此地，竟然是為了來質問殺死他主人的仇人，殺人的理由。青斬不解問道：「為何執著誰殺了顧大公子？」


  鼠爺冰冷的笑容變得陰森恐怖，漠然道：「我尊重世間所有的人，但世間尊重我的只有顧大公子一人！士為知己者死！」


  洪爺爺一旁笑道：「你一個人來報仇，你是能殺的我們中的誰啊？」


  鼠爺將顫抖的身體直了直，嘴角掛著一絲驕傲道：「我自知太弱小，我一定打不過殺害顧大公子的人，哪怕就是你、青斬和項依靈境之人，我恐怕也殺不死，我能做得就是用我的生命為我的命運畫上一個嘆號！飛蛾撲火，我亦可行！」


  「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鼠爺嘴角流出大量暗紅色的液體。


  「到底是誰殺了顧大公子，放馬過來吧，我鼠爺以命相搏，死而無憾！」鼠爺眉心老鼠命紋散發出黑血色關澤，全身顫抖的更加厲害，「來吧！」


  青斬突然有點內心不忍，上前幾步心平氣和的說道：「項依走後，是我假扮的新娘，但……」


  「什麼？」鼠爺驚吼道：「青斬！原來是你！你怎麼能假扮新娘殺我大公子，你，你的道義何在？你答應的事情，為何變卦？那日在顧老頭家中，你以項依兄長的身份應下了這門親事，為何要不講道義，中途變卦？你不願意便不要答應。就算反悔，跑了便是，又為何要殺死他呢？」


  青斬的話被鼠爺打斷，略有生氣，怒喝道：「閉嘴！我問你，這門婚事，我是如何答應你的。」


  「你，你說，咳…。這門婚事你青斬應了。第二日，咳…。我如約送聘禮，就是那把禪境武器與你之時，又曾與你確認過的。咳…咳…。」鼠爺越發的激動，似乎青斬的背信棄義比殺害顧大公子對他的刺激更大，不斷激動的咳出血來。


  青斬長嘆一聲，輕聲的說道：「這門婚事，我青斬應了，所以我青斬自要去做新娘，嫁給你家顧大公子。不料，你家顧大公子不喜歡男人，我們就說好婚約取消。我走之時，他並沒有死。我記得當時你在門外大喊有個家丁死了，我便打暈顧大公子跑了。」


  鼠爺聽聞青斬也不是殺害顧大公子之人，心氣一下子泄了一半，身子瞬間癱軟在地嚎啕大哭道：「那，到底是誰殺了他。天啊，難道給我一個體面死去的機會都不行嗎？」。


  洪爺爺瞟了鼠爺一眼，自是心虛，裝作抬頭賞月。


  紅娘動了惻隱之心勸道：「鼠爺，你完全不必如此的，顧家族長顧老太已經死了，如果現在顧家的子弟家丁，還沒有攻進我李府的話，也應該潰敗了，顧家完了。你不必來此求死的。」


  鼠爺癱坐於地，苦笑道：「死又何妨？我出生便樣貌醜陋，自小父母棄之，鄉里欺之，權貴暴之，哪次不是生死一線。後來，我好不容易攢夠了錢，送禮託人才參加了天書開蒙儀式，不料得了個老鼠的命紋，世人嗤之以鼻，自己都自厭之。我曾偷偷罵過蒼天，吾命不公！蒼天不公啊！」


  說到心酸處，欲哭無淚，他的身體劇烈的前後搖晃著，仰天長嘆一聲，回憶道：「只有顧大公子，不但不嫌棄我，還給我大管家的榮華富貴！我曾是個好人，卻懦弱的苟活於世，現在我不算是好人了，卻勇敢的站著死去。原來，蒼天是不分善惡的，柔弱強食才是本質，這就是命，天的命。而我的命便是懦弱的站著死去。」


  眾人聽完鼠爺的話，頓時均是無言以對。鼠爺的面貌是父母給的，他無法選擇，但他勇敢的選擇了自己的命運，他要懦弱的站著死去。


  因為他內心的懦弱，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勇敢面對不公的命運，他看破的是善惡，奉行的是道義，相互尊重，信守承諾的道義。


  許久，青斬慢慢的走了過去，伸出了友善的右手，開心的笑道：「我覺得你的老鼠命紋很不錯，這隻與你生死與共的老鼠也很可愛。跟隨我吧！我將帶你走向世界的巔峰，讓世間所有人仰慕你，尊敬你，你可願意？」


  鼠爺突然止住了哭聲，這般溫暖的話語他這一生只聽過一次，那次顧大公子個也是這樣伸出了友善的右手。


  「跟隨你！」鼠爺驚訝的問道。


  「是的，跟隨我青斬，青草的青，斬殺的斬！」青斬認真的點了點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