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祝家村
「你醒了？可憐的孩子。」元飛容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
「啊！」元飛容驚叫一聲，一後背的冷汗，逆著光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婦人彎腰看著她。
老婦人用枯乾的手扶住她：「別怕，這裡沒有行屍…」
元飛容小小呼了一口氣，活人啊，剛才真的以為自己去地府了，面前的是孟婆呢。
「婆婆…我這是?」
老夫人眼神愛憐，安撫道：「孩子，這裡是祝家村，可以暫時安頓下來。」
她手撐在床上，垂首道謝：「多謝婆婆搭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老人打斷她的話：「這樣的幫助，本就是這世道需要的。」
元飛容咬咬唇，壓下心中的感動。
祝家村。
京都郊外的一處村子，三面環水，背靠大山，這裡也遭受過行屍的襲擊，不過都被守了下來。
看著外面燒火的，做飯的，浣洗的，最年輕也有六十歲的守衛們，元飛容默了。
「你的奴才啊，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噢。」老夫人姓金，邊走邊跟元飛容介紹著。
這裡有差不多二十位老人，金婆婆已有七十二歲，都算是中堅力量，那些撿柴、揉面的活兒勉勉強強還能幹，最主要是修築戰壕。
村口狹窄，兩邊都是水，前面已經布了路障，只是外面最好還是挖一條戰壕得好。
果然老人們都是寶啊，比她這樣涉世未深的人考慮周到很多。
現在是正午，正在挖戰壕的大多數是老頭子，還有稍微健朗的老婦人，幫忙運著土，雖然緩慢，但是緊緊有條。
中間有個地方塵土飛揚，旁邊運土的老人根本接近不了，滿身都是泥土跟快要被埋了似的。
「寰音。」元飛容一看那個頭就知道。
可惜寰音正沉浸在戰壕里，挖土的頻率很快，就連石頭都被輕易扔出來。
這是第一次她醒來寰音不在她身邊守著，原來是被這事給吸引了。
「這漢子啊，不僅幫我們挖戰壕，還劈柴、提水，也燒得一手好飯菜，真是福星啊。」金婆婆笑眯眯，顯然十分感激。
元飛容真想告訴她，那是自己的貼身丫鬟。
這些都是祝家村和周圍村子行在行屍來時被家人子女拋棄了，方才聚集在此。
對於這些元飛容沒有多問，老人們無意間透露出來失望和難過，以及仍舊希望子女能夠逃脫去更安全的地方的心情，讓她無法開口，也沒立場評判，只作不知。
「她自來廚藝都是好的。」元飛容給同她一起吃飯的老人們盛好飯菜，與有榮焉。
寰音見了她也沒什麼表情，只是由她抱著手臂撒嬌。
元飛容心裡酸酸的，她那麼高大一個，被元飛容一個指頭輕輕按在椅子上，元飛容又搬了高凳站上去給她鬆了頭髮，伸出手指重重按著，沒辦法，太輕了的話，她根本感覺不到什麼。
她的右手力氣大了很多，整個手臂裡面是銀色的筋脈連接，血液在其中流轉，每一下都是力量。
又給她洗了頭，搓了背，費了好大功夫，方才躺在她懷裡睡了過去。
第二天兩人從一張床上醒來，眾老人面色怪異，是不好說也不好問，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就是不同尋常，這生活也太匪夷所思了些，她還那麼小呢……
元飛容沒有注意這些，她今天快樂地挖著土，主要還是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一些，不然跑兩步就喘，砍一頭行屍就累，怎麼行？
不料才挖了幾鋤頭，手上就起了泡，腰腿就不聽使喚，最後尷尬地讓金婆婆幫忙挑了水泡，然後靠在大樹下看著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揮鋤頭。
正享受著難得的風，就有休息的老人指著村口不遠處道：「平安回來咯。」
元飛容卻是一眼就看到那也是個頭髮半白的老人，慢慢的，以有些跛的姿勢走向村口。
只是在白天，頭裡的光團不是很明顯，但這是被感染的跡象。
元飛容拉著寰音走在旁邊，看著那個老人走過來，他靜靜的，走路一瘸一拐。
「你這個瘸子倒是先回來了？」老人們接過他手裡兜著的果子，笑著打趣。
原來真的是腳跛，險些誤會了。
這些老人，還想辦法出去搜集吃食呢，看來還有其他的人一起去了，只不過是他先回來罷了。
那跛老人姓李，滿臉倦容，有氣無力答道：「我這腳啊跑不了多遠，看見行屍陸公子就讓我先回來了。」
聽他這麼說眾人就催他回去歇息，他雖然跛，但是也才剛剛六十，算是年輕人了，出去也更有體力。
夏季的晚上格外的寂靜，山間連知了都不敢叫，沒有大船在天上擋著，月亮明亮很多。
寰音怕熱攤開睡在床上，元飛容睡不著，拿了扇子給她扇涼。
不經意一瞄窗就看到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立在那裡，元飛容一驚，迅速捏住寰音的鼻子。
自己也屏住氣，現在還不知道行屍具體靠哪些方法來判斷人的方位的，氣味、呼吸、還是目力，總之小心一點好。寰音迷迷糊糊睜眼，以為又是元飛容像小時候那樣搗蛋，就又要睡過去。
元飛容一下捂住她的嘴，把她大大的腦袋轉向窗那邊。
寰音也看著沒有發出聲音，突然旁邊的院子里傳來聲響，老人們總是要起夜，就是怕擾了元飛容才特地給她收拾單獨的房間。
那黑影一頓一頓走過去，推開了旁邊的門。
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音元飛容和寰音跳下床拿起旁邊的鐮刀沖了過去。
旁邊院子里是一位年逾八十五的老人，視物不清，身體孱弱，行動不便，一般待在院子里不出門。
那黑影正是今天回來的李跛子，埋首撕咬著那老人的腹肚，鮮血糊了半身。
元飛容連忙敲了敲銅盆，寰音一鐮刀把李跛子的腦袋砍掉。
院子里圍滿了人，看著這樣的情形滿目蕭然，唏噓非常。
本來等到晚上說是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只回來了這一個人村裡眾人就奇怪，但終究是失了警惕，更何況這李跛子平時最是熱心、老實不過，誰能想到他會隱瞞自己被行屍所傷的事實呢？
而這位老人，如果不是因為大家的疏忽，可以不用以這樣的方式見到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