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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之後

  陳廣諝坐在車的後排,欣賞著窗外的美景,一片片油菜花田,看起來像是黃色的海洋。


  「廣諝,好多年沒回來了吧?」前排的陳廣茂一邊在盤上路上熟練的開著車,一邊和後排的陳廣諝聊著天。


  「是啊,二哥,上次還是十年前。」陳廣諝望著窗外回答道。


  陳廣茂是陳廣諝的堂哥,從兩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都是『廣』字輩的。


  陳廣諝的父輩,兄弟三人,父親陳天磊排行第三。


  大伯,陳天光,二伯,陳天明,父親,陳天磊。


  大伯陳天光,從小身體就不好,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傷到了肺,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之後也一直沒有緩過來。陳天光自己知道身子弱,也就一直沒有談戀愛,更別提結婚了。家人倒是多次好言相勸,但都被他拒絕了,他總是說,不能拖累了人家姑娘,成了別人的負擔可不行。果然,在他四十四歲的年齡,就因病去世了。雖然去世的很早,但家裡人都覺得對陳天光來說,也是種解脫,算是好的結果了,說起來,距離他去世,已經有三十年了。


  二伯陳天明,自然而然的就挑起了家裡的大梁,四十年前,他用自己的積蓄,加上從親戚那裡七拼八湊的錢,又借了一些外債,開了一家小型的榨油廠。經營的起步階段雖然艱難,但在陳天明的努力下,榨油廠越做越好,現在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品牌,陳氏集團。在土地承包還很便宜的時候,陳天明就很有眼光的承包了附近的一座山,山上所有的梯田都種著油菜花,作為榨油廠的原料供應。陳天明還在山上建了別墅,讓陳家人都搬到了這裡。陳天明今年七十歲,可能由於過度操勞,身體這兩年已經大不如前了,最近更是一病不起。陳廣諝這次回來,就是看望病重的二伯,家裡只是告訴他儘快回來,並沒有說太多。


  陳廣諝的父親,陳天磊,排行第三,十年前已經過世了,原因是意外的一場車禍。陳天磊並沒有二哥陳天明那樣的才能,是個相對普通的人,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他的愛好是美術和音樂,這方面倒是有一些天賦,但也沒有勇氣去鑽研,並沒有取得什麼成就。陳天磊平時在榨油廠里做一些財務相關的管理工作,是個比較清閑的職位,也符合他沒有上進心的性格。


  陳廣諝有一個沒有見過的姐姐,陳麗媛,是父親陳天磊和前妻生的。二十五年前,四十一歲的陳天磊,邂逅了剛剛大學畢業,同樣熱愛藝術,年輕的徐曉霞,也就是陳廣諝的母親。兩人碰撞出了愛情的火花,陳天磊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人生的真愛,於是毅然決然的,和前妻離婚了。前妻倪紅梅也同意結束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條件是女兒要歸她撫養,離婚後她帶著女兒陳麗媛,出國生活了。陳天磊離婚的決定,遭到了家人的強烈反對,尤其是二哥陳天明。因此,陳家人對陳廣諝的母親徐曉霞,並沒有太多好感。陳天磊遭遇意外之後,徐曉霞就帶著陳廣諝離開了陳家,在市裡獨自生活。這也是陳廣諝十年後,再次回到陳家,之前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剛上初一的孩子,現在已經二十三歲,大學畢業了。


  陳天明有三個兒子,陳廣聰,陳廣茂,陳廣輝。


  「怎麼樣,現在咱們山上,變化大不大?」,陳廣茂是老二,所以陳廣諝叫他二哥,今年45歲,在陳氏集團里主管市場,工作能力很強,敢打敢拼,有老爺子陳天明當年的風範。


  「嗯,二哥,變化很大。」無論從規模,設備,人員,影響力等多個方面,現在的陳氏集團都已經不是從前的那間小小的榨油廠了,即使相比十年前陳廣諝剛剛離開時,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這一切都得益於陳天明的苦心經營,當然,三個兒子也遺傳到他精明的商業頭腦,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


  「哈哈,是啊,和十年前相比,的確變化很大。」陳廣茂笑著說,「對了,廣諝,你現在幹什麼工作呢?」


  「我在一家電子產品公司做售前支持。」陳廣諝回答。


  「唉,我記著前兩年打電話回來,你說你讀的專業是機械製造,怎麼沒有乾和專業相關的工作啊?」


  「二哥,現在機械製造行業的形勢不好,我們專業很多同學都沒有在本專業就業。」


  「哦,這樣啊。」陳廣茂點點頭,「以後要是不好乾的話,就回家裡來,都是一家人,一起干也放心。」


  陳廣諝沒有說話,仍然望著窗外那一片片油菜花田。雖然二伯一家人對他都不錯,但母親畢竟還在,當初家裡對母親的種種,陳廣諝並沒有忘。即使這次二伯病重,母親也並沒有回來探望,只是讓他代為問候。所以,如果他回陳氏集團工作,估計得把母親氣個夠嗆。


  「二哥,二伯這次真的很嚴重嗎?」陳廣諝問。


  「唉,是啊。」說到這個話題,陳廣茂的情緒明顯低沉了下來,「肺癌晚期,醫生說就在這幾天了。」


  陳廣諝沒想到,二伯的病竟然是癌症晚期,只有幾天的生命了。五年前,二嬸去世,母親徐曉霞回來送了她最後一程,陳廣諝因為高考,沒有趕回來。在陳廣諝的印象里,二伯是個嚴厲的人,幾乎看不到他的笑臉,不知道這樣的二伯,在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是否還會像從前一樣,不苟言笑?十年前父親去世時,是一起交通意外,自己甚至來不及見上他最後一面,這次在送別二伯的最後幾天里,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感觸?

  陳廣諝想到這裡,嘆了一聲氣。


  或許是陳廣茂聽到了陳廣諝的嘆氣聲,安慰道,「沒事,廣諝,癌症晚期,人是很痛苦的,老爺子走了的話,也是一種解脫。」


  發現癌症晚期已經三個月了,雖然對父親的感情很深,但陳廣茂也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很快,車就開到了陳家大院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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