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最終的淪陷
他失笑出聲,說道:“你可知道,能叫我夫君的,隻有皇後一人。”
他說到最後,眸光有那麽一瞬間的幽深而莫名的神采,他的嘴角緩緩上揚,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那……”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細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琥珀色的眼眸,嘴角輕揚,帶了些少女的俏皮,“我就叫你颯。”
他渾身一震,像是沒有料到她念出的名字,竟是“颯”。
“颯……”他眸光幽深,若有所思,“這個名字……”
“就叫颯了。”她斷然決然地說著,忽而鈴鐺般愉悅地笑了起來,“颯,颯,颯。”
她念著這個名字,帶著孩子氣的得逞,嘴角勾勒出歡快的笑意。
徐洛颯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幽深得看不見底。他的手略微顫抖著,堅毅的嘴角微抿。
疏影一邊念著,一邊伸開雙臂在欄杆邊旋轉起來。
她秀美的長發被風吹拂起來,她眉目豔麗如畫,笑意明晰,袖子順著她光滑的手臂滑落下來,露出了潔白的皓腕。
她調皮地嬉笑著,明亮璀璨的眼眸比星辰更為耀眼。
徐洛颯終是上前一步,將猝及不防的她擁入懷中。
驚訝的神色在她眼中一縱即逝,她睜大了眼睛望進了他的眼底,薄薄的溫暖的笑意染上了她的眉梢。
“颯。”她輕聲地念著,清冷如冰泉的聲音帶著迷離與依賴,“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他知道她的童年淒苦無依,知道她的身世卑微,知道她的驕傲背後的柔弱。
他擁著她的手越發收緊,將頭埋入了她的脖頸中,聲音沙啞:“我不會。”
徐洛颯看不見的是,疏影的嘴角緩緩勾勒出薄涼的冷笑,她收斂了所有的笑意,目光飄渺悠遠。
可是你為何當年看不見,莊凝卿驕傲背後的柔弱,為何看不見她將一片癡心給你時的卑微。
你殘酷地踐踏著莊凝卿的愛情,又有什麽資格,重新得到?
我悄然離開了這個樓台,往下走去。
這個帝王,再也逃不出愛的牢籠。
當一個人愛,另一個人不愛,故事的結局早就注定。
徐洛颯,你從現在開始,輸了。
——
等走到那扇門前時,我終究是上前,將手覆蓋了上去。
木質的大門卻透著一絲一毫的寒氣,像是阻隔了千古的幽魂。
我稍稍用力,那扇厚重的大門“吱呀”地微微挪動了一下。
這大概就是帝王的權威。
樓台之下,禁衛軍嚴防緊守,不讓一個人進入。
而在樓台之上,沒有防備,甚至沒有一把鎖。
我的嘴角緩緩勾勒出清淺的笑意,眸光清冷地倒映出了整個巍峨的大門,以及掛在上方的巨大牌匾。
“天水依一閣。”
我仿佛可以看見磨墨的一位女子,露出了凝白如霜雪的皓腕,書寫下這五個大字。
它並不豪邁大氣,相反,娟秀的字體,纖雅別致,別有韻味。
這該是一對伉儷情深的夫妻,丈夫能容許妻子,將這五個字寫下。
我的睫毛輕顫,已經,邁入了這藏書閣之中。
陰冷的風拂麵而來,吹拂起我的長發,我淡藍色的裙擺掃過地麵,揚起薄薄的灰塵。
屬於書的氣息撲麵而來。略帶著發黴的陳舊感。
我側頭看向四周,羅列在架子上的一本本書,像是在訴說著一個王朝的曆史。
偌大的一個藏書閣,藏滿了無數的官方史書,以及民間才子的佳作,琳琅滿目。
我隨手抽出一本,恰恰就是葉淩國一代書生狀元,慕容嵐的詩詞集。
他素來以擅於寫文章而著名,性子耿直,寫出的詩詞大多為他的真情流露,有人勸他謹言慎行,因此他的詩詞不容易在世上搜集到。他在仕途不順後,甚至有寫完詩詞就燒毀的習慣。我卻沒有料到,他的詩集竟然會被保存在皇家閣樓中。
我翻到了其中一頁,竟然看到了一句“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我微愣。
忽然聽聞聲音溫柔如風,在耳畔響起:“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我心下有些驚訝,微微側身,手中的書險些掉落在地,我急急地接住了它。
我穩住了身形,這才緩緩地抬起頭,恰好看見來人正將伸出的手收回。
來人一襲淡藍色的長袍,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樣子溫厚和藹,清爽的白發披在肩上,麵容卻十分年輕俊美。
他的眸光中閃過一絲驚訝,繼而化為了和藹的笑容,他的眼睛呈現出湖水般的淺褐色。
他的嗓音溫潤親和,即使他是悄無聲息地出現,也不叫人有一絲一毫的驚惶:“這並非慕容嵐的詩句。”
我的手不著痕跡地略微顫抖了一下,我低垂下眼,清淺的眸光掃過詩句的題目,微微一笑:“原來是慕容嵐為舊城臣作的評論。”
那藍衣男子也笑了笑,從我的手中取過了這本書,淺褐色的眼眸極美,如湖泊般清澈,倒映出墨黑色的字跡:“信而見疑,忠而被謗。慕容嵐竟是這樣評論的。”
我嘴角輕揚,勾勒出清淺的笑意,柔聲說道:“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
那男子的神情稍許有些動容,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我,微微笑道:“姑娘知道那人?”
我瞧他麵容俊秀,卻是白發披肩,一時不知道他的年齡,笑道:“詡兒不才,並不知道。作此句的人,現在在何處?”
“他……”藍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遠處,語意飄渺,“死了。”
我半垂下眼眸。
他忽而轉頭,問我:“現在,是什麽時候?”
我微愣,答道:“卯時。”
他微訝,繼而輕笑出聲,聲音如沐春風:“是我的錯,應該問現在是葉淩國幾年。”
我的睫毛輕顫,眸光微閃,嘴角緩緩勾勒出清淺的笑意,輕聲答道:“葉淩國246年。”
“竟然……過去10年了。”他若有所思地呢喃著,又問道,“現在當政的,可是徐洛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