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永遠的凝卿
慕容嵐緩緩抬起頭,看向了洛霞。他的眸光微閃,微微一笑:“洛霞姑娘。”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淡淡開口,打斷了他們,我雖困惑洛霞為何會認識慕容嵐,但我更想確認慕容嵐主動找我的原因,“慕容公子找我,可是為了莊若翎?”
他深深地作揖,寬大的袖擺,將他的整張臉都遮住:“是。”
我的嘴角勾勒出了微冷的笑意:“事情到了什麽地步,公子才來找我?”我緩緩上前,冷冷地看著他,“直到莊若翎動了殺意,慕容公子才不忍看下去?”
他的身子輕顫,長歎一口氣,說道:“我並沒有這麽想。我今夜才知道若翎綁架了詡兒。”
“詡兒,你的意思是,動疏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莊若翎?”洛霞側過頭,問道。
慕容嵐的身子劇烈一顫,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我:“你……是詡兒姑娘?”
我將臉上的麵具緩緩揭下,眸光清淺淡然:“慕容公子,莊若翎想做什麽?”
在我摘下麵具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輕顫,半闔上了眼睛。聽聞我的問話,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說道:“十個殺手。”他眸光堅毅,“我不會讓若翎胡作非為。”
他一介文弱書生,卻不懂,在皇宮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皇宮中的爾虞我詐,或許早就將他的若翎變得麵目全非。
——
她墨黑色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更襯得她的麵容秀美,眉目如畫,她嘴角輕揚,勾勒出漫不經心的笑意。她淡紫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血色將她裙子的紫色染得更深,她臉上的一道血痕觸目驚心,卻更襯出她眉眼間的冷豔。
她的十指纖細修長,沾上了點滴鮮血,妖嬈動人。
她的身邊倒下了十個冰冷的屍體,姿勢各異,唯獨他們的傷口都整齊劃一。
“你是以為,我不會殺你,所以才這麽肆意妄為,任性處世嗎?”
疏影輕飄飄地說著這樣的話語,牽製住若翎的手越發用力,莊若翎的臉色漸漸發青,固執而倔強地看著疏影。
這就是我們來到樹林所見的場景,那個肆意傲然的女子,隱約間與我記憶中的另一張臉重合。我的心隱隱作痛,我越是想看清那張臉,那張臉就越是模糊。唯獨疏影的輪廓越發清晰。
“疏影,你還好嗎?”我來到了她的身側,她略顯防備地冷冷抬眸,冰冷的視線掃過了我的臉,方才有了一點點的溫度。
她嘴角輕揚,說道:“我沒事。”
我看了一眼在她手下固執不願求饒的莊若翎,淡淡說道:“疏影。”
“詡兒,你放心。”疏影輕輕笑了起來。
“我怕我會髒了我的手。”疏影低語呢喃著,嘴角扯出了冷漠的笑意,貼近了莊若翎,在她的耳畔說著,“你根本不配死在我的手裏。”
她說罷,將莊若翎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直到她放開手的時候,我才看到她手指上斑駁錯落的小傷口。
我的睫毛輕顫,抓住了她想要隱藏於袖子中的手。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微微一笑:“詡兒,你放心,隻是小傷口。”
“小傷口嗎?”我微微抿緊了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任何傷口,落到她的手上,都足夠痛徹心扉。她的手,本就不該,再與任何兵器接觸。
“若翎,你在做什麽。”慕容嵐靜立在莊若翎的身側,皺起了眉頭。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若翎。”慕容嵐蹲下身扶住了她的肩膀,與她對視著,“你怎麽了。”
莊若翎收斂了笑意,愣愣地看著他,唇畔浮現出了少女般天真無邪的笑意:“嵐哥哥。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慕容嵐皺了皺眉頭,伸手去撫摸她的額頭:“若翎。”
“可是你對我那麽好,為什麽還要阻止我?”莊若翎抬眼看向了慕容嵐,問道,“你從小到大從來不阻止我,連我入宮都沒有阻止,為什麽今天要阻止我!”
慕容嵐抓住了她的肩膀,說道:“若翎,你現在是要殺人。你要殺的,是一個無辜的人!”
“殺人?”她呢喃般地念著這兩個字,失聲笑了起來,“殺人!如果不殺了她,我們莊家在朝廷中的勢力隻會屢次被小殿下牽製住!如果不殺了她,皇上的目光隻會停留在莊凝卿的替身上!如果不殺了她,你就要一輩子躲在窮鄉僻壤之地,永無出頭之日!”
他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緩緩說道:“若翎,凝卿從來不希望莊家再次回到朝中。”
“她不想?她當然不想,她讓父親辭官,讓莊家退出朝政,莊家的衰落,是她一手造成的!”莊若翎情緒激動,冷冷說道,“如果不是她,我莊家還不至於落魄到任人欺淩!”
“這與她無關。”慕容嵐皺了皺眉頭,說道,“凝卿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莊家。”
“保護?保護就是這樣保護的嗎!她到底保護了什麽?!她貴為皇後,最後以皇後之禮安葬。可是我們呢?我們呢!我父親、母親,他們算什麽?!”
慕容嵐這個時候,反而冷靜得沒有絲毫的情緒,他淡淡說道:“不管如何,都不是凝卿的錯。”
他站起身,將手伸向了莊若翎,說道:“若翎,你先起來。”
“啪”,莊若翎拍開了他的手,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若翎。”慕容嵐似是不解她的舉措,再度伸出手。
“她沒錯!她永遠不會有錯!不管她輕飄飄的一個決定怎麽決定了我的人生,有錯的那個,無理取鬧的那個,永遠是我!”
“永遠是莊凝卿,永遠是莊凝卿。”莊若翎推開了他的手,抬起眼眸,眸光含淚,“為什麽永遠是莊凝卿。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為什麽她死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麽她死了,你卻因為她一生潦倒!”
相比較於若翎的激動,慕容嵐平靜得毫無波瀾,他靜靜地等著她發泄完,而後,淡淡地說道:“因為她是莊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