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心底的思念
“這是怎麽回事?”明黃色的身影掠過半空,落到了我們身邊,水欣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汐筠,她語意淡淡,卻帶著一絲動搖與不安。
“水欣姐,”汐筠的牙齒輕輕咬住下唇,聲音略微顫抖,眸光閃爍,緩緩說道,“已經開始了。”
水欣的身子一晃,我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她麵色慘白,嘴角緩緩扯出了一絲無力的笑意:“他們……終於開始動手了。”
伴隨著她的這句話,明明是清晨,天氣忽然暗了下來,一陣強風吹過,吹拂起我們三人的長發,遮住了我們的視線,卻有一塊如血般詭異妖嬈的布從侍衛長的身體下,被風吹了起來。
水欣一手抓住,在看清布上的墨黑色的字跡時,她屏住了呼吸。
那塊布上,赫然寫著:景鵬。
汐筠抓住我的袖子,眸光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情緒:“這是侍衛長的名字。”
我的心微微一沉。這……莫非是死亡名單?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猛然看向了水欣,“水欣姐,你們有沒有在父王身邊發現這塊布?”
水欣輕緩地搖了搖頭:“段王爺身邊沒有任何東西。”
“接下來是誰,誰會是他們想要殺的下一個?”汐筠抓住我的袖子的手越發用力。
“我不知道。”素來沉穩的水欣都有了一絲絲的動搖,“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水欣,”我緩緩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你告訴我,那天你追著那人去,發生了什麽?”
水欣的睫毛輕顫,她緩緩抬眼看著我,眸光閃爍。
“你不方便告訴我沒有關係,我隻想知道,她有什麽目的。”
她微微一笑,臉色慘白:“我跟著她,看到的是我段王府空無一人。”
她說得很輕,輕到我勉強聽到,然而在聽清她話語的那一瞬間,連我也不由得變了變臉色。
先是段王爺,再是侍衛們,現在是侍衛長,如她所說,段王府中的人,越來越少。
——
“咯咯,”一隻鴿子撲騰著翅膀從遠處飛來。不知為何,它原本是直直地飛向我身邊的洛霞,忽然猛然在半空中停住,盤旋了一圈,隨意地亂飛起來。
洛霞眼疾手快抓住了它,頗有些不滿地瞪了它一眼,它無辜地縮了縮頭,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微愣,但不多加在意,隻是問道:“墨痕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洛霞看了看上麵的小紙條,搖了搖頭,說道:“公子隻叫我好生照顧著你。”
我微愣,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下。嶽州的事情撲朔迷離,但隻要他在調查著,就不會出事。
洛霞悄然離開了我身邊。我沒有阻攔,也沒有開口發問。信中必定還叮囑了別的事情,但我相信墨痕。
我獨自一人沿著長長的走廊走著,段王府的人們忙著處理侍衛長的屍體,此時這裏隻有匆匆走過的幾個王府的奴仆。
淡粉色的裙擺在微風中劃出一道弧度,裙擺上繡著的銀色絲邊在陽光中折射出萬般光華。長及腰際的秀美長發被風吹拂起,發簪上的流蘇輕輕晃動,流瀉出金色的耀眼的光芒。
我的手指輕輕劃過朱紅色的柱子,偶爾指甲與柱子相觸,帶來微麻的感覺。
我靜靜地看著這如同與夢境遙相呼應的走廊,看走廊的盡頭有著一株我陌生而熟悉的木槿花。
可是,為什麽是木槿?
兩旁的花,開得如火如荼,鮮紅瑰麗濃豔的色彩。
我卻隱約間,本該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在我的記憶中模糊的畫麵應該是怎樣?
這裏,應該……是潔白無瑕的如雪的花朵。
我緩緩上前一步,走近了欄杆,看著濃鬱的花朵。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潔白的瓣宇在空中翩躚兜轉。
我的身旁,出現了一個紅色身影。她漫不經心地從走廊的那個端頭走來,衣著華美,長發豎起,帶著與眾不同的英氣,嘴角勾勒出漫不經心的傲然肆意的笑意,眸光疏冷微淡。
仿佛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不在乎。
唯獨走到我的身邊,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瞥過右側,忽然站住。
她的嘴角勾勒出了一絲笑意,偏過頭,饒有興趣地靜靜地看著那些瓣宇所在的地方。
我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仿佛看到了那個秀美如玉的白衣女子,款款站立,轉瞬間,空無一人。
我急忙轉頭看向身側,那裏,也空無一人。
整個走廊,唯獨我一人,悄然站立著,不驚擾任何人的舊夢,甚至,忘記了我自己的舊夢。
我是不是來過這裏?
“詡兒。”汐筠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微訝地回頭,有一瞬間會將她誤以為是那個遙遙走來的紅衣女子。我的眸光閃過一絲茫然與無措。心底有稍縱即逝的莫名的情緒,快得讓我幾乎捕捉不到。
汐筠的眸光微閃,嘴角輕揚,勉力勾勒出了輕柔的笑意:“詡兒,你在想墨痕公子嗎?”
墨痕……我的睫毛輕顫,不覺間已經將手撫上胸口。我微微一笑:“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因為……”她眸光柔柔,唇畔浮現出輕柔溫和的笑意,“你在他身邊的時候,好像什麽都不擔心。”
什麽都不擔心?是指,心安的感覺嗎?
我微微笑道:“那是因為,他是墨痕公子。”他是墨痕公子,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沒有他處理不了的事情。
汐筠“撲哧”一聲笑出:“詡兒,你說得就好像你認識他很多年。”
我微愣,汐筠繼續說道:“他的確是墨痕公子沒錯,他也的確很厲害。可是到底有多厲害?我隻聽人家說過,但從來沒見過。對我而言,墨痕公子隻是一個陌生的名詞。可是你對他的信賴,就好像你一直在他的身邊。”
汐筠抬起眼,一眨不眨地凝視我,很認真地問道:“詡兒,他是不是那個,一提到他的名字,就能讓你覺得平靜下來的人?”她微微笑道,“就像你、水欣姐、陸風哥、若霜姐,還有林禦齊,隻要你們任何一個人在我的身邊,我都覺得,好安心。”
我的睫毛輕顫。我對墨痕的依賴,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他不在的時候,會有點想他。他在的時候,就心安。
就連汐筠,都憑著一麵之緣,看出了這點嗎?
我半垂下眼眸,微微笑道:“汐筠,你想談論的,不是墨痕,而是林禦齊。”
當她提到“林禦齊”三個字時,已經流露出了她最真實的情感,她的憂傷,全是為了那個人,至今生死未卜、不知所蹤的人。
“林禦齊……”汐筠的眼底如同有薄薄的碎光在跳躍,那是易碎的憂傷,她的神情悵惘,眺望著遠方,嘴角的笑意越發清淡。
“詡兒,我說過,他總是纏著我。我的武功是五個人中間最差的,明明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老是跟著我,美曰其名是水欣姐要他保護我。”她孩子氣地笑道,“我才不信呢。水欣姐要真的擔心我,哪裏輪得到他來保護我。”
我可以想象那些日子裏,林禦齊圍著汐筠團團轉的模樣。
汐筠微微笑著,柔聲說著的,都是他們點點滴滴的回憶。
她柔美的笑意,如同一層柔和的光籠罩在她的周身,細碎的陽光落在她的長發上,美得恍若仙子。
她唇畔的笑意,眼底的溫柔,全是因為,那個叫林禦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