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既定的對立
端木漣說的對。我們,已經犧牲太多的人。
唯獨有一個人,就算傾盡我的一切,我都要護她周全。
那個人,是祈嫣。
我與墨痕聽聞消息,得知祈嫣出現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將軍府的山上。那裏,有幽藍色的泉水,圍成了巨大的湖泊。它不是臨淵,卻是我與祈嫣建造臨淵的原因。
可是,隻有我與祈嫣在嶽州停留數年才能發現的清幽的地方,怎麽會被普通的一個將軍府手下發現,並且引來嶽州憤怒的人群?
憤怒的人群圍聚在那幽藍色的湖邊,其中那個白衣冷麵的女子傲然站立在人群前,與林禦齊對立地對峙。他們二人劍拔弩張,一副隨時隨地會決一勝負的樣子。水欣站立在若霜的身後,略有些遲疑地看向了柳樹中若影若現的那個身影。
我的目光,也被那個身影吸引住,再也挪不開。
“君上。”那女子喚道。這一聲極輕極柔的呼喚如同微風,吹拂起了她柔順的長發,也吹動了湖麵的漣漪。
她依靠在垂柳上,柔韌的細柳纏在她的指間,瑩白的波光流轉。
這一聲,困惑了所有的人,隻有她,依舊淺淺地笑著,清澄透明的眸子裏滿是溫柔的清泉。
“你,是誰!”林禦齊冷聲問道,一把扇骨極長的扇子出手,他微皺著眉頭,目光掃及我,略有些不解與茫然。
他看起來,並不知道,出現在這裏的人是祈嫣。
那女子聽聞這聲冷冷的嗬斥,柔柔一笑,一邊鬆開了纏在手心中的柳條,轉身,將自己暴露在了藍色的波光中。
“小仙名喚祈嫣,曾與君上情定終生,君上忘了嗎?”那女子盈盈而笑,笑意狡黠,似怨似嗔。他竟然一時癡了。癡她眉目間的神采,極致明豔。
當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這夜色如此靜謐,我竟隻仿若聽到她的呼吸聲。
她目光如此渺茫,似笑非笑,似歎非歎,隻是癡癡地凝視著我。此時此刻,隻覺得我們仿若穿越了千年萬年,隻為此時的重逢。
我胸口一時憋悶,隻覺得耳邊轟鳴,是誰在笑著:“傾祤,我們不一樣。”
是誰在輕笑,“你還真是喜歡水。”
是誰低語呢喃:“傾祤,你我,到最後,竟都隻為情傷。”
你我遙遙相望,卻跨不過這幾年的孤獨。
你沉睡3年,等醒來,早已物是人非,我意欲顛覆這朝廷,換來的是生生世世的輪回。
最後,隻是一句:我很想你。
我覺得頭暈目眩,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是誰,在我的耳畔訴說著這千年的思念,是誰,在我的身邊含笑凝視靜待我醒來,是誰,笑傲沙場卻逃脫不過一個情字。
那是——祈嫣。
那紅衣佳人,獨立在雲端,刹那間的冰冷化為唇邊的柔情:“傾祤,你又給我帶來美酒。”
我一時站立不穩,向我退了一步,墨痕攬住我,聲音淡淡:“詡兒。”
“祈嫣,祈嫣。”我隻知呢喃,淚眼迷離,隻是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絕美容顏。
“汐筠。”林禦齊望著那個朦朧的清麗背影,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悲哀而絕望。
“汐筠?!”若霜與水欣兩個人一怔,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在半空中的女子。
祈嫣聞言,微微轉過身,她一身紅衣,赤足踩在幽藍色的水麵上,極致明豔。那張絕美的容顏,竟比朝霞更明豔,比夕陽更淒美,華美的紅色長裙,如有流水光波在流動,又如五彩光芒全凝聚在上麵,世間的光彩都為之黯淡。
她嘴角噙著的淺笑,清冷傲然,是看透萬物的超凡脫俗。
在清淺的眼眸下,是足以融化千年寒冰的溫情的盈盈笑意,但清澈的眼眸是那麽幹淨純粹,似乎已經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雜念。
原來……她便是汐筠,汐筠便是她。
這數年的等待,換回的,就是她伴在我的身側,俯身看著我。就是她在我的耳畔,絮絮叨叨。她的“我想你”,是千年來的低歎。她再度重生,我失去記憶,但相見的那刻,我們早已跨越了數年的阻礙,相互依偎,相互擁抱。
我隻覺眼前的畫麵如此熟悉與扭曲,我想掙紮,我不知道為何,心底的不安催促我阻攔他們,是誰在說“你我到最後,隻為情傷”,但我手腳無力,身體軟軟地攤在墨痕的懷抱中,他的手漸漸收緊,隻有眸子,別開。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那麽不安。明明,祈嫣就在我的眼前。為什麽我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響,為什麽我像是被禁錮在了軀殼內,無力掙脫。
“你是祈嫣?”水欣的臉色煞白,麵色微凜。
“祈嫣?!”若霜也是臉上閃過錯愕,深深地看了林禦齊一眼。
對,她是祈嫣,她就是祈嫣,但是那又如何!我想說出口,但我卻無能為力。
祈嫣就清淺地笑著,目光像是在凝視著我,又像是穿透一切,柔美的臉龐美麗動人。
林禦齊站在最遠的地方,無聲地凝視那個身影。“祈嫣。”他輕喚。
“原來……”水欣嘴角輕輕揚起苦澀的笑意,凝視著那身影,說道,“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一起嬉戲,一起比賽,一起保衛嶽州,到最後,最大的敵人,是你,汐筠。”
我渾身一顫,汐筠說,他們從各自的門派中比賽脫穎而出,隻是為了保衛嶽州。
水欣的確是自小知道段王爺不是真的段王爺,但段王府的秘密她知道得並不完全。她全心全意,以守護嶽州為目標。他們心中根深蒂固的觀念,依舊是國仇家恨。
但是,到最後,原來他們所做的一切,竟是要求他們殺死汐筠。
“你們在胡說什麽,”我渾身顫抖,不覺間已經冷笑道,“她是汐筠,你們並肩作戰的朋友,就算她另外一個身份是祈嫣,難道你們還不了解她嗎?她從來沒做過傷害嶽州的事情!”
我推開了墨痕,跑到了祈嫣前麵,張開雙臂,攔在他們麵前,目光冷冷掃過他們的臉:“你們自認為從未傷害過嶽州,那汐筠呢,水欣,”我看向她,問道,“你與汐筠從小一起長大,她可曾做過什麽惡事。”
水欣蒼白了臉,苦笑著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麽……還要拔出你的劍……”我目光悲傷,掃過他們下意識拔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