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怨吮起效(二)
既然是師姐不想給我的東西,那一定具有危險性「嘿嘿嘿川兒以後會聽師姐話的,是什麼東西呀。」我伸出手,馬上賣乖道。
師姐拍回我的手心,凶了又笑「你走的時候,是不是救下了一名叫仡慷的歡兜人高手。」
「對,我就怕他死在我們天芻門,苗人的怒火會牽扯到我們天芻門的頭上,所以就把他救了。」
「虧你聰明,人家還送了一枚小鈴鐺感謝我們呢。」楊怡一邊掏出大將軍蠱鈴說。
我正發愁沒有睡蠱香,卻得到一個更厲害的將軍蠱,琴痴和尚說,與人為善就是與自己為善,這句話果真不假。
「謝謝師姐。」我剛忙伸手去搶。
「啪」師姐再次拍翻我的手「瞧你這控制不住的樣兒,又要拿去亂甩。等你傷好了以後,再用吧。」
「嘻嘻,給我吧,好師姐,川兒一定聽師姐的話,做個根正苗紅的好猴子。」我肩頭微微一動去搶奪,發現無力的身體真的好礙事,重心一偏,便跌進師姐暖懷裡,驚得我將好孩子說成了好猴子。
青梅竹馬的師姐,毫不避嫌我親昵的舉動,梨渦淺笑,便將濕漉漉的摟在懷中,道「我不許你做猴子,要有人樣,這鈴鐺我先裝進你的袖袋,以後等你病好了,再慢慢玩。」
她揭開我的衣袖,疑惑的摸著一塊堅硬的物體「川兒你裡面裝的什麼呀。」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裝的是麻雀。」
「胡說,這分明是……」師姐一臉不悅,掏出一塊又橢又扁的墨綠鵝卵石,后,啞口無言起來。
我語氣帶著責怪「我說是麻雀吧,你還不相信。」
楊怡笑容有些尷尬,難以置信的問「這東西是你四歲的時候我給你的,你怎麼還留著啊。」
四歲的時候,師父用簡易的陷阱捉來一隻麻雀送我,可師姐並不喜歡嘰嘰喳喳的麻雀關在籠子里,就把它給放了。
我為此賭氣了好多天,師姐自然是抓不來麻雀,便從溪邊撿來一塊上扁下圓的鵝卵石,神秘的告訴我說「晚上的時候麻雀會用它來當床榻和枕頭。」
天真的我還真的就信了,抱著它睡了好多天,可一眼麻雀都沒看著。
小時候的師姐真的特別聰明,說我睡覺會打呼嚕把麻雀嚇跑了,於是我又將鵝卵石放在小院兒里,但放在其它地方,我又怎麼知道麻雀拿了它當過枕頭,這件事鬧了半個月後就不了了之了。
我留著它絕不是什麼愛屋及烏,也不是戀舊,而是有一段心結始終放不下,我看著它笑了笑,象徵性的解釋說「師姐這玩意兒雖然招不來麻雀,我卻能用它當做指板,彈三弦琴。」
師姐自然明白這塊石頭的含義,有些難為情,徵求我意見的問「還是丟了吧,看著這東西,還是感覺欠了你一隻麻雀。「
我搖搖頭說「把它留著,才會一直感覺師姐什麼都沒有欠我的,對我來說這塊石頭它就是一隻麻雀。「
錦繡心機的楊怡,眉頭一皺,語氣清冷,不確定問道「王川,我說欠你東西,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玩笑,事實上,誰也沒欠你任何東西,你這麼執著,是不是因為很記仇啊?「
見她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抽回身體,靠在岩石上,一反常態,冷冷看著她「這塊石頭就好像是以前的師姐,頑固,冷漠,強勢,現在的師姐,變得太溫柔了,我總是感覺不到真實,我帶著它,也不是記什麼恩仇,只是為了警醒自己外門弟子的身份。「
如此叛逆的言辭,我記得很多年沒說過了,師姐像被我嚇到一般,身形不自然的抽了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敢去看她的目光,孩子似得低下頭「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才突然對我好的?「
楊怡使勁握住我的手臂,好像不允許我再談論下去「川兒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我對你好沒有別的原因。「
她不能說出原因,我越能感覺到她的掩飾口吻,所謂的掩飾,就是不斷用下一句話維護著上一句話,聽著真實,卻不真切。
我執意問道「有件事情我懷疑很久了,師父說我是他在退隱江湖的路上撿來的,可為什麼從不告訴我我是被他從哪兒撿來的,難不成,我父母的消失和他有關係……「
「啪!「
我問話還沒講完,師姐便瞳孔一縮,反應過激狠狠扇來一耳光「忘川別太自欺欺人了!我爹將你養這麼大,那點對不起你了,真沒想到,你會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以前,師姐和師兄一樣總是欺負我,扇我的耳光也不是一次兩次,可後來,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得憐憫我起來,就好像在彌補什麼過錯,讓我產生懷疑。
我捂著臉,笑了,笑的還是那麼假,似乎我所有的笑容都是假的,就好像一頭被圈養的野獸,假笑至少能夠幸福一點。
「這些話,若埋在心底,我會真的感覺自己大逆不道。「
師姐抱著膝蓋,顯得頹然「恐怕以後,你不在會有機會和我說這些蠢話了。「
「我會主動離開南疆的,師姐以後就安心吧。」
師姐的神色有些躁動慌亂「川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沒人要趕你出門,我想說,明年是閏年你知道嗎。」
我不明白「閏年怎麼了,閏年不好嗎?」
「就是因為閏年太好了。」師姐的臉龐像包著火焰,不知是怒還是羞,紅到沸騰的時候,才開了口「所以夏至時節,我可能會與人成婚,到時候川兒可能就沒機會再見到我了。」
「師姐恭喜啊。」我撇過頭去,乾笑著就像擠不出水分的乾貝,假得不像樣。
「你都不知道我的未婚夫是誰,就說恭喜,真是枉我以前這麼疼你。」師姐把我的腦袋端正,讓我看著她,看著她生氣,看著她眼紅。
我嗤之以鼻「你會嫁人,除了蒙卯還會是誰。你讓我問你,我為什麼要問。你都說了以後不在見我,那你的未婚夫是誰,和我又能有什麼關係?」
楊怡死死握著拳頭,淚花婆娑的目光中,閃著晶瑩剔透的怒火「我要嫁人,還不是因為你的錯,我以前還不相信,但現在真沒想到,你真被我父親說准了,你就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你對我天芻門的人從來都是心懷不滿,可每件事都是和你想的一切相反!」
「我表裡不一?哼哼,可笑,這都是你們逼的……」我看著南疆的天際,囚牢一般籠罩著我,搖搖頭感嘆「我每天被逼著穿著宋人的衣服,過著萬人敵的生活,居然還說我表裡不一,師父執意帶我來這裡,不讓做個苗人,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都有錯。」楊怡輕輕擦完眼淚,遍體鱗傷一般顫慄起身「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以前一直都不敢相信呢。」
狠狠摔碎那塊鵝卵石,倔出凄苦的笑容「麻雀是我父親抓給你的,我現在把它放走,也不會欠你任何東西。」
說罷裙角一拋,棄我而去。
「你要嫁人便嫁吧,反正女大十八變,女大不中留,十個師姐九個賊!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和我忘川沒關係!我也沒錯。」她說她要嫁人是因為我的錯,真是牽強得有些過分了,我也氣上心頭。
見她遠走的身影,我心中卻沒有一點挽留和在乎的意思,以前我對她百依百順,一句狠話也說不出,可今天?難道是因為怨吮的效果。讓我對她的感情變得淡漠了。
我也沒時間多想這些,抱回瑤琴,爛狗一樣賣力在河灘上蹭行,躲在橋墩下,艱難的盤膝而坐,我得苗人發現之前療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