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聖母第二(中)
「袁月姑娘,我要用這面具去救人,絕不是兒戲,所以我現在還不能給你。」見袁月的面情不善,我對巴鹿擺手示意「你先走。」
「好嘞福澤少爺。」說完他便很不厚道的一溜煙的跑了,想來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不管你要救人還是殺人,這面具都必須留下,不然你就得和它一起留在這裡。」袁月說話間,盤在髮釵中的青絲如同有了生命似得浮動著。
現在面具在我手上,我沒必要和她過多爭執什麼,掃視下方懸崖,有落腳處,便順勢就一躍而下。
袁月也不追殺我,朝著我逃走的方向冷笑著「只要是在禁山上,我不讓你走,你就算長了翅膀也不行!」
嘩嘩嘩嘩嘩.……
我不知道袁月用了什麼手段,讓山壁開始顫抖,雪崩和碎岩坍塌當中,褐色的樹根從腳底一片片穿射出,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我身下的懸崖峭壁,臂壯的根蔓如同森林一般迎風甩動。
對巴鹿這一類人來說,或許會認為是妖物作祟,但在我的眼裡,此乃毒織術編織而出的埋伏蠱,甚至可能是自給自足的存在,就像含元洞內的蟲牆和蟲畫一樣。
我冷著臉回到雪徑上,袁月也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不想嘗到五馬分屍的滋味,現在就把面具給我,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同族人有難,袁月姑娘你為什麼就不能仁慈一點?」
袁月冷笑著搖搖頭「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想就能做的,不論做善事還是惡事,也是要看有沒有能力和自由的。」
當她的雙手再從袖中伸出時候,夾著十枚黑蛇搖釵拋向天空,與此同時,一頭青絲也從髮釵中油滑的展開,無風自擺間準確無誤的將蛇搖釵緊緊束縛,就像十把四尺的苗刀招展在她身後,讓人敬畏。
「袁月姑娘有話好好說,沒必要真的下死手吧。」我現在手無寸鐵,就算想戰也沒可能。
「還沒完呢。」她露出妖艷的虎牙,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同時又在十指上套入十枚蛇牙指刃,持有足足二十把利刃,才開始向我撲來。
「嚓嚓嚓嚓」
她的髮辮一甩,大片火星四濺過後,岩石上便被劃出十道深淺不一的刃痕。
四尺黑髮如瀑,瀑布中她的妖異面容和十指利刃悄無聲息穿出,扼向我的喉嚨,簡直就是絞肉魔頭。【零↑九△小↓說△網】
「忘川把你的毒織術也用出來吧,不然你會死的很難看。」
她顯然是在好奇我的能力,我揉了一個雪球丟給她「這算能力嗎?」
袁月側臉躲過雪球,冷笑說「輕敵是要付出代價的。」
「啪!」
我偷手一坨雪球丟在她轉臉的面門上,點點頭壞笑著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現在給你出手的機會,你別給臉不要臉。」袁月用頭髮捲起十枚雪球朝我丟來。
我手無寸鐵是真沒得反抗,以她丟出的雪球為梯,連踩三枚縱上頭頂的小徑,尋找其他可以落腳的地方。
袁月大驚失色「你這人到底在那兒學得輕功,畏首畏尾真不像個男人。」
只見她的蛇發蠱蜘蛛腿一般插入石縫,提線木偶般搖搖擺擺朝我攀來,甚為妖異。
不由的就想起聖母說過,練出蛇發蠱的人,一根頭髮便是一條蠱蟲,而想要編製一頭的蛇發,最少也要二十年,若還想要蛇髮帶有毒性,那更是難上加難。
一根頭髮絲的力道忽略不計,可十幾萬條同時發力,最少也有千斤力道。
袁月雖然輕功不怎麼樣,但仗著一頭蛇發,無視地形的追來,就像惡鬼一般死纏爛打。
我實在有點招架不住,環視山峰的途中,拖延時間的問道「袁月姑娘你的毒織術是誰教你的?你和聖母又是什麼關係。」
「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必要多說什麼。」袁月就像一頭蜥蜴,貼附牆面朝我遊走而來,一頭的蛇發瞄準我要害處扎。
袁月想要近身絞殺,但始終碰不到我,她不得已,只能將蛇搖釵當做飛鏢,星星點點不間斷的射來。
岩闕崢嶸間,我被她逼得身形天旋地轉,翻騰在斧削的石壁上。
有驚無險的探尋了半晌,才無望的發現,所有下去的路徑都被埋伏蠱堵死了。
難道只有用四象引和她拚命了?我仔細的想了想,沒到命懸一線的時刻,還是要保持冷靜的好。
七八枚蛇釵鏢在我身前,阻我後退向她靠近三步,袁月面色有些病態煞白的說「不許再往上走了。」
「奔馬寨的大美女,你就放過我吧,這裡冰天雪地的,我也不想往上走啊。」
「放你,現在還不行,你壞了我的規矩,我就算不殺你,也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你一頓!」袁月口氣憤恨又堅定的說。
我也害怕,越往上會招惹到她口中的是非,但她既然要將我往死里逼,那我也就只能和她對著幹了。
以她插上石壁的搖蛇釵為梯。繼續往上掠去,此地已沒入雲煙境,下方場景唯見一片茫茫嵐煙河,落腳之地更是積雪數尺。
袁月的輕功不佳,再不能以發為足,深一腳淺一腳的朝我追來。
「咻咻.……」
袁月又是兩枚搖蛇釵朝我射來,我身形往雪地里一滾,躥進冰棱如犬牙交錯的山檐下。
「忘川,你已經無路可逃了,自覺點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些。」我貼在冰棱上打著哆嗦,而冰柱的後面,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袁月的蛇發正在吱吱抽拔搖釵。
咻唰!
三四根蛇發繞著冰棱,方向刁鑽的朝我扎來,
逼仄的冰棱小道,我撞斷數根小冰柱,捂著一頭的大包滾到一旁。
蛇發附在冰棱上,袁月身形曼妙如蛇,遊了進來,此時的她皮膚居然褪去了死灰色,變得白皙了許多。
我恍然想到,這些蛇發也是要靠汲毒才能補充動力,袁月身上的毒素濃度變得稀薄,顯然表明著蛇發蠱已經消耗了她不少毒素。
我若是能耗光她的毒素,她便只能靠著內力和我搏鬥,但是我耗光她的毒素,恐怕我的內力也會被她耗光,到時候她的內力還是滿的,我豈不是要任她宰割。
這女人是個有經驗的捕獵者,看來我只能用三清劍術了。
「你想幹什麼?」
我將囚衣扯成兩半脫下,赤膊熱氣騰騰的上半身,袁月一時之間看的有點發獃,又是不確定的一問「你小子失心瘋了嗎?」
我將囚衣裹在雙手上禦寒,嘴裡嘶嘶著寒氣,忍不住調笑著「針女大人,這兒,這兒,還有這兒,你說吧,你想扎那兒?」我在脖子胸口腹部揩了揩汗水說。
袁月刀削的俏臉憋得通紅,悄聲罵出一句「你,小小年紀,沒想到是個臭流氓!」
「臭流氓是不是指的那些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人。」嘴上戲謔間,我雙手找准冰棱四尺,狠狠一掰「咔嚓。」一把冰劍便握於手中。
「你這是……找死!」袁月見我還想反抗,怒氣沖沖撲爪而來。
我背撞寒壁,反手一招鳳凰點頭,揮出冰棱,擂擊向她的顱側,她嚇得瞳孔一縮,只能用雙爪和蛇發護著腦袋,同時往我雙眼和眉心射出三枚蛇搖釵。
我側過身,獨有一枚劃破了我的臉頰。
這一招袁月是失敗的,她整個人都被我一棒轟出冰檐,撞碎四五根冰棱,翻滾在雪地中。
袁月身上骨頭咔咔的站起身,抖了抖黑衣上的雪灰,惡狠狠的看著我說「狡猾的小子,你竟敢使詐!」
「你想殺我,我還不能想方設法的活嗎?」我托著冰棱走出冰檐,拭去臉上的血口,蜥毒一瞬間便癒合了我的傷口。
袁月一臉厭惡「含元洞的擁嵐功還真是噁心。」
「難道你的毒織體不是用的擁嵐功?」
「我看你以後都不會有機會知道了!」袁月的蛇發如蚌衣,沖我夾來。
我寒芒沖霄攪亂她下方蛇發,同時自破三寸,撥雲瞻日擋去頭頂針群,伏地掃腿,待她躍身跳起之時,便是破綻,冰棱無刃,將其逆手一推,換柄握之處,后,捅向她的心口。
袁月抱著冰棱,用力一轉,不具有韌性的冰柱瞬間斷成兩半。
我將剩下的短柄丟給她,袁月側身躲開之時,我跑向冰檐下,又扳下一條冰棱。
就在她撲我後背之時,我繞身進冰柱后,再回臉一招青龍回首,杵她下顎。
劍法的絞式已經不具有效果,我只能試著用不太熟悉的棍法,朝著她不停的掄著。
「別以為靠著破冰棍就能贏得了我。」
袁月的皮膚越來越白皙,甚至都快要和雪色融為一體。
我真沒想到剛才還想陰屍倒陽的她,居然會變成一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的美人。
只是這樣的美人,頭髮緊緊裹在一起,再將蛇搖釵纏成一道斜面,就如同蠍子的勾刺一般,活脫脫的變成了一個蛇蠍女妖。
十萬蛇發糾纏在一起,對著冰棱牆狠狠一拋,便啪啪啪啪碎裂一半,而她本人似乎控制不住這樣的千斤力道,直接被蛇發拖進厚達數尺的雪地中。
蛇發好像已經佔據了袁月的身體,在一甩動,最後一片可用的冰棱也沒了。
我看著手裡最後一把冰棱,有些不知道該去怎麼戰勝這條蛇發蠱物。
聖母說過,非戰鬥的時候,特別是睡覺期間,不能讓蛇發蠱汲飽毒液,免得會讓它們變得無所事事的殘暴,有時候異常起來,甚至會趁主人睡覺時,將其活活的勒死。
當下的蛇發蠱果真是兇惡的有些可怕,將袁月埋沒在雪地中,擺著身體,抬著蛇搖釵朝我撲來。
「袁月姑娘你是不是不要命啦。」就算她把身體全盤交給蛇發蠱戰鬥,我只要逃跑,她也追不上的。
我丟下冰棱,幾個飛步點著飛上冰牆,達到極限處時,再用四象引扎穿冰層,穩在七八丈的地方。
蛇發蠱拖著袁月的身體在雪地中游弋,我等著它耗光袁月的毒素然後再下去,雖然有點耍無賴,但也比被蛇發蠱活活勒死的好。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眉毛都結了霜,但周身的氣樁絲毫沒有停止過運氣,保證體溫不會迅速的下降。
此時蛇發已經埋沒在了紛紛大雪之中,我不知道袁月是不是在裝死埋伏我。
又過了一炷香,下方依舊沒有動靜,我這人就是心軟,見不得別人在我眼前凍死。
踩著落雪,緩緩,躍下冰牆,只見蓋雪的蛇發已經奄奄一息的抽搐著,我趕忙刨開積雪將袁月拽出。
探她鼻息微弱,便握住她的肩膀,背對我,狠狠一掌內力濾進她背脊的天樞氣樁之中。
「咳咳.……」袁月咳出肺中寒勁,抖著手護運三焦,提起運作一盞茶后,又恢復了正常氣色。
「月姑娘好在你剛才沒用內力和我打,才有氣勁守住心脈。」我言下之意是不要再打了。
那知道她聽聞話后非但不感謝,還反過身給我一掌,將我狠狠拍在雪地中,十指蛇牙狠狠戳向我的脖子。
我嚇得只敢閉上眼,認命吧,這就是好心沒好報。
「我剛才說了,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善事。」
我支開眼縫看向她,她似乎又轉念不想殺我了,抓住我的肩膀翻過身,一把扯下我身後的蟲帝面具,僵著冰冷的身體,跌跌撞撞往峰頂走去。
我的力氣也沒剩下多少,不依不饒的跟著她「你這人怎麼這樣,面具快給我。」
「回去吧,再跟我走,你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