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志兒的煞
斷浪刀法之中,劈濤乃是力量最大的一招。一經劈落,輕可以將人一擊兩半,重則可以劈山分海,所向披靡。高遠山固然厲害,可他也為必能夠輕易接與之招。就算一擊不能得逞,自己也好觀察一下對方的實力。
眼見孫長空手刀迎來,高遠山非但不躲,反而振翅加速,朝著對方直逼而去。一路之上,只見火光四射,氣勢逼人,凡人稍一接近便要被其濺地的風刃割得血肉模糊,更何況是接下來將要受此一擊的孫長空。
「嘿!」
「接招!」
交手瞬間,高遠山與孫長空同呵一聲,兩束光霞立即融為一體,交織交匯,一白一黑兩道靈氣互相吞噬,又不停排斥,過了好一陣子才算分出高下。
不出所料,孫長空墜落,高遠山仍位於空中,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佇留上方。
「啊!」
孫長空在自己的驚呼當中清醒過來,仔細一看周圍的場景,他訝然發現自己竟仍處在交手之前所在位置之處,高遠山未曾行動,而他亦沒有受傷。
原本一切只是幻象。
他所能尋得的最後一絲痕迹,便是對方眼中殘留的異樣光芒,那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九陰火光。無論是誰,只要看上一眼,便會立即沉淪於閻羅十殿、幽冥十八層地獄之中。在幻境之中,他在遭受到高遠山攻擊之後,混身上下無上飆血破傷,身體猶如滾過刀山、下了油鍋似的,觸覺格外逼真,簡直就是驚為神跡。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到底死了沒有?」孫長空不禁問道。
「放心,我只不過對你做了個測試而已。很顯然,你並不是峻山所找的人。」
「測試?什麼測試?堂主要找什麼人?」孫長空更是一頭霧水了。
高遠山輕撫眼瞳,直到那道光彩退去這才道:
「剛才我對你施展的乃是我的獨門秘技,修羅斗獄,人只要中了這招,體內隱藏的凶煞之氣便會被引動而起。而如果這股煞氣的數量過多,那便會導致人的心性大變,嗜血好殺,儼然成就連真正的在世修羅。而我弟所找,便是煞氣最盛的主體,被我等稱作原罪的人類。據說,這人早在數千年前逃出了無妄修羅道,在離開之前他還口出狂言,有朝一日定要回歸。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假說依舊在流傳。為了像前人那樣離開這個禁錮的地域,我的弟弟也就是高峻山一直都在尋找那人的蹤跡,希望能在對方的幫助之下離開這裡。」
「這……可他為何認定我就是那個人?還有,這和我身後的肉翼有什麼關係嗎?」孫長空繼續追問道。
「說起來還是要怪那個傳言。據說那人能夠突破無妄修羅道的束縛達到人界,全是因為身上的一對羽翼。只有藉助羽翼的神力這裡的人才能成功逃出這裡。」高遠山堅定道。
孫長空看了眼對方,哆嗦道:「所以……」
「所以那傢伙把能見到的生有翅膀的獸人全都抓了去,挨個嘗試翼部的能力。那些被捉的人,大多都死在了他的試驗當中,即便有少數人殘喘下來,也成了廢人。」
「這個高堂主莫非是瘋了不成?」孫長空感嘆道。
「小夥子,你年紀尚小也許還不知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但到我們這個層次,修為已經難以精進。想要再攀高峰的話,只有離開這裡尋求靈氣更加充沛的地域。我們也不奢望得道成仙,只希望自己不要這麼無意義地浪費時間下去。對於我等來講,不前進就是在虛度光陰。虛度光陰還不如死了來得輕鬆。」
高遠山的一番言辭令孫長空感觸很深。果真,優越都是通過比較才能得出來的。想自己之前所過的二十年,又有幾天是在感恩之中度過的呢?又有什麼時候為了自己所處的優越環境而珍惜過?對於眼前的一切,他都認為」理所應當如此」」本就該這樣」,自是不會有所感觸。
和無妄修羅道的人相比,處於人界的人類可真是享福得多了。
「那場主你身上的肉翼是……」
高遠山在孫長空的提醒之下,不由得抖了抖翅子,面露難色道:
「其實……我也曾與峻山走在同一條路上。只是,尋來尋去不知怎的,有一天我的體內竟是生出了一對肉翼。」
「你的翅膀是自己的,不是從別人身上奪的?」孫長空頓聲道。
「當然不是!雖然我也那麼想過,但未那麼做。但峻山有沒有嘗試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他那群侍衛一個個陰陽怪氣的,一定都受過移花接木之術的侵害,想來是不能倖免了。」高遠山同情道。
「移花接木是怎麼回事?」
高遠山看孫長空的好奇心強,便讓他與自己到後台區里坐下來,酌上茶水,然後道:
「這移花接木與我的修羅斗獄本是我倆去住一處秘境之中無意間獲得的。移花接木仍是一門生偏乖張的異術,可以在不傷及其它肌肉組織的情況下,將他人的器官肢體嫁接在自身,基至第三者的身體之上,並完全繼承其原本的功能特性。只是這些來年,我弟的身材越發短水,不知和這門邪術沒有關係。」
「照您的意思,高堂主的身材原沒有這般畸形?」孫長空驚訝道。
「那當然,這小子在十五歲那年便已長到我現在這般大小,到了二十成年的時候,更長得比我還要粗壯三分。只是在習了那移花接木之後,我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一天天地變瘦,變小。到了今天,已經和個剛會走路的孩童相差不多了。」
聽完高峻山的不幸遭遇,孫長空不禁感嘆,天下之大,有多少豪傑俠士為追求無上力量而不擇手段,甘願自墮,甚至殘害軀體,也要再所不惜。可最終呢?又有幾個能夠得償所願,睥睨群雄的呢?
恐怕真有沒有幾個。
而通過短時間的相處,孫長空發現不同於高峻山那種囂張跋扈的秉性,斗獸場場主高遠山極其和藹可親,雖然親而難犯,但相交起來也並不給人一種難以觸及的懸殊感覺。如果真讓他從二人之中選出一個視為其主的話,他寧願選擇高遠山。
「剛才你的比賽我都看了,作為一個新手,你的戰鬥技能還需磨練。不過能在第一次上場就能有此等可圈可點的表現,也算不易了。對了,你的同伴我已經幫你安排到臨近的旅館裡面。他就在……」
孫長空怎麼也沒想到,繁事纏身的場主居然不能顧及到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身邊的事情,心思之縝密,觀察之細膩,實屬難得。一時間,對方在他心目當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高遠山起身離開。孫長空跟著一路走出斗獸場,看台之上的人早散去大半,夜也已到後半段,距離天明還有個把時辰。想來還能睡個一時半會,孫長空趕緊去往旅店,與志兒匯合。
到了房間之中,志兒抱著枕頭睡得東倒西歪,被子更被他踢到了地上。他的臉上泛著笑意,好像夢到了什麼極其可喜的事情。
「好多,好多,真的好多!」
「什麼好多?」孫長空小聲在志兒床邊問道。
「有大的,有小的,有圓的,有偏的……」志兒仍在臆語。
「好吃嗎?」孫長空使壞道。
「好吃,剛打開的最好吃!」
好么,原本志兒這小傢伙做夢夢到了自己在吃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二人一路過來只簡單對付了一些,對方更是只吃了兩口菜餅子,真不知他從前是怎麼活過來的。
想到這,孫長空困意漸濃,幫志兒蓋上被后,他便上到自己的床榻睡去了。
孫長空可以一連數天不睡,而將欠下的睡眠時間在一集中的時間段全部補上。所以孫長空的這一覺著實之長,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日迫西山了。
「哇,大哥,你好能睡啊!」
志兒坐在他的床邊,玩著手裡的小玩意。這是他白天在外面的集市上買來的。這也幾乎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玩具。
「飯我都幫你放到桌上,可是時間太長都涼了。」志兒埋怨道。
「不打緊,不打緊,出門在外,哪裡還顧得上那麼許多。」
孫長空端起桌上的粥一飲而盡。
「對了。」志兒忽道。
「怎麼了?」
「那黃金我放在你的床上了。」
孫長空看了眼自己的床榻,只見靠里的一邊上,果然放著個袋子,正是昨晚用來裝金子的錢袋。
「你的豬牛錢拿了么?」孫長空問道。
「沒有。」志兒抬頭道。
「哦?為什麼?」
「我娘說了,不讓我拿別人的錢。他說男人有錢就變壞。」
孫長空嘴裡吃著乾糧差點給嗆著,猛咳幾聲的他,這才大笑道:
「你還男人?哈哈!你的娘親還真風趣。」
「不許你這麼說我娘!」
不知哪根筋搭錯的志兒一把丟下手裡的玩具,豁然戰起身來。不知為何,孫長空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見的詭秘氣息。
「這……這就是所謂的煞氣嗎?」孫長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