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高遠山的女兒
手掌雖廢,但此時從那隻殘臂當中伸出的一隻幻影掌印,硬是將無欲高大的身軀掀飛起來,置於空中,任他萬般掙扎都難逃飛虻的束縛。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掌緩緩抬起,大指捏住中指,擺出彈指的姿勢。而兩指之間,被一股奧妙神力所充斥,顏色殷紅,讓人不禁凜然。
「那是……」
無欲混身上下脹得通紅,卻仍於事無補,反倒是讓那無形的紅色手掌鉗製得更加緊實,正常的呼吸節奏幾乎都要完成不了。眼下,那突然出現的神秘指法,又將欲意何為?
「無欲,吃我飛虻的最後一箭,一指破天功!」
言訖,天空之中所有的黑雲、陰霾化為縷縷灰氣,隨即融入到那兩指當中。一時間,大地之中悲鳴不斷,哀嚎難止。賽場之上崩殘裂出一條條如同巨型蜈蚣的溝塹,大量的泥土瓦礫順勢墜落其間,連點回聲都沒有。
場中的劇變引起了看台上眾多觀客的恐慌,膽子略小的比賽也不看了,乾脆撒腿就跑。稍好一些的,也盡量遠離賽場,各別幾個天字區域的貴客甚至躲到地字區域來,以免戰鬥的餘波殃及到自己。
看到眼下如此壯觀的場面,志兒看得目不轉睛,好大晌才驚覺道:
「哥,我們是不是要去後面避避,看這陣勢此招非同小可,弄不好要把整個斗獸場給毀了。」
孫長空倒是相當淡然,臉上除了對飛虻不屈戰意的欽佩之外,便再無其它變化了。
「不用擔心,斗獸場場主實力高深莫測,豈是我等凡胎所能相比的。他親手設計的斗獸場堅固異常,即便餘力能將賽場中心的地面撕毀,也不會波及到看台之上,你就安心看著吧!」
說來也奇怪,那些裂痕似是聽得懂孫長空的話語,才一觸及到看台四周的圍牆便盡數沒了氣數,不單威脅不到看台上的獸人,甚至連之前形成的溝塹也恢復了兩三成。志兒看傻了,難道這裡的地面還有自我修復的功能不成?
這個時候,由諸多氣象凝聚而成的灰色氣流已經被飛虻悉數吸收,由此左手蓄勢的兩指殺氣大盛,神采奕奕,使得如今的飛虻既像天神天將一般英明神武,又如地獄修羅夜叉一樣恐怖可怕。無欲看著對方那雙早已灰暗的雙眼,首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叱!」
隨著飛虻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呵,左手大指忽然鬆開禁錮,中指伴著無盡神力摧枯拉朽地撞向前方的無欲。沒錯,為了達到招式的最大威力,他居然甘願掰斷自己的一根手指,任其消失在肆虐的狂風之中。
「轟!」
飛虻臨危時的最後一擊當真驚天動地,恐怖的能量直接將天欲與其周圍的空間撕扯出一枚十字型的風口,外側的氣息不停向里灌輸著空氣,形成一股難以抵禦的風暴。地面放置的所有物品,只要沒有錨固,全都飛到了天上,一同沖向爆炸的中心,就算身在百里之外,也能望到此地的爆炸亮光。
確定自己的招式打在了無欲的身上,飛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會心一笑,原本腫脹的身軀立時萎靡下來,好似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癱在地上,死活不知。
但就在一切看起來已經塵埃落定之際,一道久違的身影豁然出現在飛虻的身邊。
「無欲!」
孫長空率先叫出了來者的名字,而後眾人隨之看向台上的另一人,並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注視著他。
怎麼會?無欲什麼時候脫離了飛虻的掌握重新回到了場中?
此時的無欲除了表面上的些許划傷之外,再無其它異樣。只是原本一頭烏黑亮麗柔順的絲髮,如今變得雜亂無章,長毛炸翅,好像剛從地下爬出來似的,樣子著實好笑。
他的臉幾乎被氣歪了,但看看天上還未消停下來的景象,又不禁為自己慶幸。如果自己真的被捲入其中的話,那現在的無欲是不是已經不存在了呢?
飛虻雖然力盡,但仍有一絲神志。他獃獃地望著頭頂上方的無欲,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要說什麼一樣。可因為剛才的一指破天功導致他的氣力被全部耗光,能有呼吸的力氣就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說話。所以現在的飛虻只能靠眼神宣洩著自己的不滿。
「看什麼看!要不是你,老子能這麼狼狽?」
說著,無欲想要上前補上最後一下,了結對方的性命。可當來到面前的時候,他忽而停下手,似是自語,又好似正常對話道:
「你小子命硬,氣更硬,打到這種程度都不放棄,我無欲服了。」
說著,無欲莊重地朝地上的飛虻深深鞠了一躬。後者看到這一幕,終於露出難得的微笑,他的眼神在閃爍,如同在說話一樣。
「看到了嗎?你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這恐怕就是飛虻昏迷之前最後想說的話吧!
一場大戰終於告一段落。為了緩解之前的緊張氣氛,斗獸場安排了幾位藝女上場起舞弄姿,幫眾人收回心神。趁著這個空當,不少人離座去方便,好待會繼續欣賞精彩的對決。
「大哥,你說剛才的無欲是靠什麼法子逃過一動劫的啊!我可一直看著,根本沒見他有機會脫身啊!」
其實不只是志兒,就連孫長空也看不懂之前的那一幕。他分明看到無欲被狂暴的氣流帶入到風口之內,沒了蹤影。說是風口,事實上那是爆炸之時形成的高能量核心而已。因為能量實在過於強大,以至於連光這樣的事物都會被其吞噬消滅,所以才會形成看不見的黑色。如此說來,無欲不是被吸入了風口之中,而是被一指破天功完全吞沒,吹成灰燼了。
這樣的人還能活命嗎?
孫長空自認為不行,但這不代表別人也不行。也許,無欲便諳熟無中生有,創造再生的神奇異術。當然,這不過是自己的猜測而已,至於事實真相,恐怕只有當事者自己知曉了。
就在孫長空思考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他的身前,走入到天字區域當中,在前面正數第二排的位置處坐下了。
要知道,天字區域里也是分一二三四等的,位置越靠前,代表地位越顯赫。看這架勢33,此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可他不記得自己有這麼一位舊識啊!
好奇心作祟,孫長空起身穿過座位,來到天字區域,尋著剛才那人的腳步一直跟到之前對方所座的位置處,伸手拍了一下座上人的肩膀。
「誰?」
那人轉頭的同時,孫長空忽然發現座位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斗獸場主高遠山。而他所看到的「舊識」竟是:
「那個女獸人!」
孫長空不知道對方的性命,只能用一種冒失的方式驚訝道。
顯然女獸人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裡碰到孫長空,所以同樣訝然道:
「你怎麼會在這?」
一旁的高遠山,先是看看斜後方的孫長空,又瞧瞧身旁的女獸人,不解道:
「淼淼,你倆認識?」
「淼淼?這是她的名字?」
「當然,你沒來之前,就是他把你女兒我淘汰的!」
這個叫淼淼的女獸人,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一副委屈相地向高遠山訴苦道。
當然,最為震驚的還要數孫長空。尤其當他聽到「女兒」的時候,他更覺得自己好似五雷轟頂一般,半天說不出話。
這個世界實在太渺小了。自己好不容易失敗的敵人,居然是斗獸場場主,自己在這少有的朋友之一,高遠山的女兒,高淼淼。
他在這裡待了也有些年頭,但從未聽說這老頭子居然還有這麼一位亭亭玉立長相姣好的女兒。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孫長空指著高淼淼執著地問道。
「廢話,不是親生的,難道是你生的不成?」高遠山沒好氣地回道。
「可我怎麼沒見過?」孫長空依舊不敢相信,可事實確實就是眼見的這樣,這般富有戲劇性。
這回換了高淼淼回答:
「我常年在外漂泊,只有特殊情況才會回老家這裡看看。正好這次趕上最強斗者大戰,我就來湊湊熱鬧嘍~可你……」
高淼淼似乎還記著之前二者交手時的情景,一想到自己慘敗時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實力差距在這擺著呢,她不服也不行。
「這……場主你可別怪我,事先我真不知道你倆的關係。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會和侄女爭個晉級的名額。」
「說什麼呢,誰是你侄女,你當自己是誰?」高淼淼聽孫長空嘴上佔便宜,一時忍不住爭執道。
「難道不是嗎?我和場主,也就是你爹,是舊相識。我倆同輩的話,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叔父嗎?」
「你做夢呢吧!看你的樣子,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我今年都八十有餘了,你還想讓我叫你叔父?我沒讓你稱我一聲姨奶就算好的了!」
高淼淼口舌之上向來不饒人,幾句便將自己揶揄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對方提醒他險些忘記了,獸人的下半場壽命要遠長於一般人類,少年,成年時期尤其持久,一個八十歲的獸人也就相當於界一個二十四五的年青人,容顏自然要比相同年紀的人類年輕得多得多得多。
「淼淼,休要無禮。你年紀比他大不假,但他同樣是爹的好友。這樣吧,你們兄妹相稱,我與長空還是友人,咱們各親各叫,你看怎麼樣?」
高淼淼看看自己的爹爹,又望望一臉歉意的孫長空,不禁深吸口氣,喪氣道:「好吧,各親各叫。」
孫長空摸了下鼻子,發現上面全是汗水。只聽「咣」的一聲,比賽的鑼聲又一次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