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劍封侯
張厲兵將手中的斬龍大刀猛然搠在地面,兩手上揚,擺出投降的架勢。而關春雷則是一種讚許的眼光凝視著對方,隨即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
戰局的突然逆轉,令在場眾人著實費解。原本志兒極其看好張厲兵以及他的斬龍大刀,勝利就在眼前,他又為何會放棄到手的鴨子呢?
「哥,這兩人唱得到底是哪齣戲,打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停下了。」
孫長空倒是場中少有不驚訝的,他盯著那柄最先落地的狴犴刀,旋即說道:
「九刀獸人關春雷實力之強,實屬罕見。剛剛他故意將刀刃棄於地上,目的便是布陣。」
「布陣?布希么陣?」志兒不解道。
「刀陣,你看!」
孫長空說話之時,場中的關春雷恰好舉刀念訣,說道「召回」,隨之地上的七柄刀刃一躍而起,化為一條肆虐張狂的蜿蜒雷龍,停留於天空之上。
甄烈獃獃地凝望著那條令人敬畏的神獸,眼神中立即流露出欽佩之情。
「原來他可以這般強大,是我甄烈輸了。」
思緒剛完,七柄刀刃四散解體,分別飛入到各自刀鞘之上,歸於平靜。
觀眾才算看清關春雷的實力,堪破勝負之關鍵。
關春雷贏得當之無愧。
至此,十一場比賽已經有十場完成對決,晉級的十人已經出現,眼下只需等待最後一場結束,今日的最強斗者初賽便能告一段落了。
最後上場的兩名斗獸者都是名氣較小、但實力不能小覷的黑馬。身著一席黑紗的是掏心爪李利。穿素衣白衫、手持一柄無劍鍔的定劍的獸人,便是近期聲名方起的新人,一劍封侯。
這裡的侯並不指喉嚨,這個稱號是場主高遠山為之欽定的。原因是他看了對方一劍取勝的場面,驚聲叫道「快劍神侯」之後,才想到替他另令「一劍封侯」的名號。
高遠山與快劍神侯本是老友,可在三十年前對方突然消失,之後杳無音訊,這才斷了彼此的聯繫。沒想到三十年後,他居然有機會再見快劍神侯的快劍,自然會情不自禁地叫出好友的名號。
比賽結束之後,高遠山將對方帶到一旁,細問之後才發現,原來快劍神侯就是他的授業恩師。
三十年前,快劍神侯身染怪疾,將不久於人世。他膝下無後,為了將自己的一脈延續下去,他找到了當時仍處於孩童時期的「一劍封侯」,並鈄自己一生所學全部傳授於他,之後便撒手人寰。
一劍封侯出身富貴人家,只是近年來連遭霉運,才會家道中落,一蹶不振。雖學了一身本事,但仍沒有謀生糊口的技能。無奈之下,他來到斗獸場一試,誰知他的一身本領立即便有了用武之地,戰績赫赫,一發可不收拾。
李利的身世比較一般,這裡就不再贅述。
對決開開始。
憑著兵器的優勢,一劍封侯一上來便佔據了主動。不等對方近身,他已接連攻出一十三記封穴劍,目標全是身上的大穴死穴。挨上了,輕則修為盡失,基礎全無;重則血氣四散,一命烏呼。
不過李利也不是善與之人。之所以能入選最強斗者大賽,他的掏心爪有一大半的功勞。
掏心爪並不是一味地搶攻對方心門,而是以對方心臟為中心,進行一系列精妙絕倫的爪攻突襲。往往都是受制者擋得了上面卻顧不得下面。抓得東牆,卻補不上西牆。你的招式剛將他的左手摚開,卻又被其另一隻手鑽了空子。所以與李利交手的人,常常都會陷入手忙腳亂的尷尬境地之中。
好在一劍封侯的劍極快,快到難以形容,難以置信。天下怎麼會擁有如此迅猛的劍招,莫非他的手中有千柄萬柄的長劍一齊發動嗎?
然而,劍只有一柄,但一劍封侯可以輕易將之分成數之不盡的劍影。而且,所有的劍影都具有殺傷力,刺在身上便是一個血洞。無論李利如何搶攻,都無法攻入他的近身三寸之內。
漸漸地,李利氣勢下降,而一劍封侯的氣力還很充盈。他發動了反擊,出手便是一記光照信息八方、氣掠天地的可怕招式。
這也是當日高遠山所見識到的那招令他拍手稱讚的劍招,被視作快劍神侯的成名絕技,飛蝗劍雨。
多如蝗蟲一般的劍氣劍勁,那將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在觀眾看來,賽場這中立刻昏暗一片,地面之上出現無數細小、多如雨點的黑影,影子的形狀正如蝗蟲那樣,靈活小巧,身手矯健。
而在李利看來,他只覺得身體四周被成片的劍光劍影所包圍,黑白相間,令他不知哪裡是虛哪裡是實。就這樣,他被一連逼退四五十步,他的掏心爪雖是迅猛快絕,但比起飛蝗劍雨來還要遜色一些。李利甚至沒有抵禦的機會,他只能逃,一無所顧地向後逃竄。
「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只要讓我搶到先機,我定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李利期待著對方的失誤出現。過了一會,飛蝗劍雨的招意漸漸頹敗,又恰巧一劍封侯手中剛好懈怠,李利眼光毒辣,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趕緊進行反擊,一記黑爪撥雲當即將快劍盪開,另一隻手穿出空當,徑直撩向對方的胸口。
一劍封侯反應極快,在劍身彈開的剎那,他已退步疾撤。
可李利的胳膊似是能伸縮一般,身體仍在原處,可爪攻卻是搶到身前,朝著他的心口奮力啄去。
見此危情,一劍封侯上身向後拚命仰伏,剛好避過爪攻的發力點。然李利變招更快,雖不能直中對方命門,但仍憑著一記撩爪帶下一劍封侯身上的一塊布料,還有一片細長的皮肉。
當即火辣辣的刺痛湧入腦海,一劍封侯不禁大叫一聲,這才使得身上的傷勢稍緩一些。
但是,李利的攻勢並未停下,反而越戰越勇。
一步錯,步步錯。一劍封侯本已失去先機,如今便身罹爪攻,心神隨之大亂,再難恢復以往的冰心。對方攻,他只得擋。擋不住,便向後躲。躲不開,便只能逃。從佔據絕對優勢,到落入被動挨打的地步,前後不過幾息之間的工夫,由此看出,場中局勢變幻難料,轉眼之間高下立判。
一劍封侯要輸了。
他的快劍已經接了對方三百餘招,劍刃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細微缺口。劍身之上凌厲劍氣幾乎全部消耗殆盡,僅存的一點只能維持最基本的守勢。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他的身體除了中了之前那記撩爪之外,又先後遭受了十三次重創。如今,他的身前已經血紅一片,衣衫襤褸,慘白的面容這上還被身上的血水濺了幾點,一眼看去委實狼狽。真不知道,這樣的他還在苦苦堅持什麼。
「快認輸吧!老子還要去溫柔鄉快活哩!」
一劍封侯閉口不語,不知是因為疲於應對對方的招式無暇顧及,還是因為不屑應答,所以不說。不過,他的劍倒是給了李利一個清晰的答案。
「絕不服輸!」
李利被他的固執逗得哈哈大笑,殘酷的面容之上旋即出現一抹嗜血的瘋狂。
「那就去死吧!」
一時間,李利掏心爪上的力道又強悍了三四分,只打得對方連連敗退,劍上更是火光不斷。勝利近在咫尺,在一聲驚吒之後,他的手上立即包裹上一團黑色的氣息,不顧對方的劍招和手臂,直截了當地、沖向心口之中。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李利似乎聽到一道聲音:
「劍封萬里!」
什麼叫劍封萬里,他並不知道。他只看見,一劍封侯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不知為何,他那隻已經接觸到對方身體,甚至已經抓破皮膚的黑爪竟是遽地止步不前了。接著一股歡快的溪流聲傳入其中。
那是一道血色溪水,源頭來自於李利。
他的身體仍然強撐著,但臉上的死灰之色已經掩蓋不住。到死,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發動那致命一劍的。
拳腳無眼,刀槍更無眼。一劍封侯的氣色恢復了許多,他甚至有閑心去擦拭劍上的血痕。
「爹,你剛才看清那一劍是怎麼刺出的嗎?」
高淼淼看向高遠山,好奇地問道。
「淼淼,你錯了。」高遠山沉聲道。
「錯?什麼錯了?」高淼淼不解道。
「他並沒有刺出手中的劍,他出的只是劍中的劍意而已。」
「什麼?劍意!你說一劍封侯只用劍意便將掏心爪李利解決了?」高淼淼驚然道。
「別人或許不行,但那傢伙的徒弟肯定可以。因為,當初我也著了它的道。」
「那結果呢?」高淼淼繼續追問道。
「結果……呵呵~」高遠山故意停頓了一聲,而後道:
「天機不可泄露也!」
「爹,你!」高淼淼急得臉都漲紅。
初賽結束,觀眾按順序依次離場。而就在孫長空轉身往出口行去的時候,斗獸場中的道詭秘的身影,正以一雙熾烈的瞳光注視著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