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流離山莊
昏暗的燈光之下,只有庄如玉和碧絛公子兩個人單獨相處,這種感覺很是奇妙,二人的心中升起了像燭光一樣的火苗,一跳一跳,撓得心裡好癢。
想當年碧絛公子也是一代人傑,風流倜儻,追求者數不勝數。只是他向來自視甚高,雖然和其中的一些有了關係,但在他看來這些女人根本不夠資格讓自己安定下來,所以一直都是單身一人,直到那次事件的發生。
人們對於他們這樣的邪門歪道,常常都是喜歡趕盡殺絕的。因為他們知道放虎歸山的教訓,如果一旦放過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那以後遭殃的就會是自己。那一天,至少有不於百名高手,分別從四路向他包夾而來。逃命的過程中,雖然被他殺了不少,但剩下的則是精英之中精英,加上數量極多,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那是幾十上百條手臂一起向自己攻來,碧絛公子根本就沒有勝算,最後硬是被逼上了流離山莊。
三十年前的流離山莊還是一處禁地,誰要是敢冒進一步,便會死無全屍。前有追兵,後有攔截,碧絛公子選擇了後者。在他當時看來,與其死在這幫以多欺少的小人手裡,還不如交命交給庄縱橫來得痛快。那些「正義之師」雖然來勢洶洶,但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心知進了流離山莊也是死,所以他們便紛紛退了去,鈄碧絛公子交給庄縱橫處治。就在碧絛公子懷著必死決心一步步踏上通往山莊石階的時候,一道山一樣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就是庄縱橫,流離山莊的莊主,江湖上令無數人望而生畏的絕強存在。碧絛公子的修為雖然也不軟,但比起對方還要相距甚遠。他在對方的手中走不過二十招,便會身死道亡。而就在他準備迎接死亡的時候,庄縱橫居然讓他和自己一起進庄,接著便是高談闊論,一說就是整整一天。等待二人回神之際,已經是半夜時分,下人們都睡了。
令碧絛公子沒有想到的是,庄縱橫與自己一見如故,竟是格外投脾氣。對方不緊收容他在庄內修養,還不時與倉切磋技藝。不過,這裡的技藝指的不是武功修為,而是琴棋書畫,吟詩做對。碧絛公子本身就是書香門第,對於這些東西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如果當時不是誤入歧途的話,他也許也會考個狀元探花,讓自己高興高興。不過,他最最討厭也正是這個。他學習四書五經,並不是為了考取功名,而是為了尋找樂趣。而樂趣之中一旦摻雜了利益,就會完全變味,失去最開始的初衷。
就這樣,碧絛公子在流離山莊之中一待就是三十載,從青絲熬到了霜鬢,他本以為自己將會在這種安穩的時光之中度過一生,誰知有一天大難降臨了。
他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因為庄縱橫與那人見面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場。之後,房脊之上猛地升起一道血光,等碧絛公子闖進房間內的時候,庄縱橫已經倒了血泊之中。
從發現異樣到找開房門,這個過程只有幾息的工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當中重創庄縱橫的人,絕對是這天底之下的絕頂強者。他甚至還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容,便被一道不可比擬的強烈氣流通吹翻在地,隨即整個山莊之中接連發出哀鳴慘嚎。
庄縱橫在自己彌留之際,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並將他帶著去往花北仙苑找尋自己的女兒庄如玉,然後帶著她一同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最後,為了完成莊主的遺願,碧絛公子只能帶著信火速離出流離山莊,直奔蒼化仙苑。為了不讓殺人兇手和自己的仇家發現自己,他只得喬裝改扮,讓別人認不出自己,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
從被抬入到柴房當中之後,碧絛公子便是一臉陰雲,愁眉不展。這倒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下場,而是因為他在旅店外面見到的那三個人。
就他看來,光是那個妖媚女子的修為便已經穩穩壓過自己一頭,而那個鶴髮男子更是深不可測。然而,這些只是他用眼睛瞧見的,最最神秘的還是中間的那個頭戴斗笠的「主子」。如果他不是手無縛雞的懦夫的話,那他就一定是位驚天動地的世外高人。但此人的境界究竟有多高,就連他也參悟不透。
「希望只是多慮,不然那也實在太恐怖了。」
光顧著沉思的碧絛公子一不留神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這時在旁邊為他熬藥的庄如玉突然道:「什麼事情讓你恐怖,你怕我家那口子為難你嗎?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說著,庄如玉繼續俯身,小心翼翼地煎藥。
「剛才門外的那三個人,你見過嗎?」
庄如玉道:「這倒沒有,不過聽我家那口所說,就是他們把你我二人招回這裡的。」
碧絛公子突然從角落裡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流出暗紅色的血液,疼得他不停地咧嘴。
見此情況,庄如玉趕緊將手裡的蒲扇放下,轉身小來到對方身前,手扶著他的後背道:「你慢點,再這麼莽撞,就連神仙也救不了你。」
碧絛公子顧不了許多,立即問道:「你說什麼,是他們搞得鬼!我的天啊!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擁有隔空取物的神力。這種鬼斧神工般的力量,據我所知,保有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仙人才有可能獲得,一個凡人哪來的這種怪力?莫非……」
庄如玉不禁問道:「莫非什麼?」
碧絛公子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簡直比他傷勢剛開始發作的時候還要蒼白好幾倍。他猝然向後仰去,重重地倚靠在後面的斑駁牆壁上,神色痴獃道:「莫非,他們之中就有那個殺害莊主的兇手?」
原本蹲在地上庄如玉因為這話,被驚得直接跪倒在地,過了許久,他才失聲道:「你說他們之中有我的殺父仇人?」
雖然碧絛公子並不想承認這件事情,可從種種跡象反應出的情況來看,這種猜想極有可能。
「就算不是,恐怕這些人也是心懷鬼胎。花北仙苑的傳薪大會開幕在即,到時五湖四海的各地高手都會前來。看他們的樣子,並不是像是來尋衣缽傳人的,不然中間的那個人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聽了對方的分析之後,庄如玉恍然道:「照你所說,我非但沒有得救,反而還落入虎口了?」
碧絛公子點了點頭道:「恐怕是的。」
庄如玉突然向前一竄,腦袋距離對方已經不足半尺,這種動作看起來實在有些曖昧,搞得碧絛公子有些尷尬。
「你,你想幹什麼?」
庄如玉道:「還能幹什麼,趁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我們識破他們幾個的身份,咱們還是快快逃離這裡吧!如果他們只是沖我們兩個來的話,宋震庭他們應該會平安無事的。」
碧絛公子搖頭道:「他們這種人,做事向來都是心狠手辣,斬草除根,絕不會給別人留下線索。如果這個時候我們離開這裡的話,宋掌柜他們恐怕性命難保!」
「呀!」
「呔!」
就在庄如玉驚呼的同時,另一道怒斥聲已經從門外傳來,只聽「砰」的一聲,柴房的兩扇破門已經被外面的真氣震成了碎片,一道不算高大,但相當堅定的身影慢慢從灰塵之中顯現出來。
「宋震庭,你在做什麼!」庄如玉呵斥道。
只見門外那人幾步便已探入柴房之中,眼見自己的夫人與一個陌生的男子獨得一世,一時間他只覺得心中有百刀劃過,痛苦至極。頃刻間他的眼中已經布滿了仇恨的血絲,駭人的澎湃戾氣當即充滿了整個房間。
「庄如玉,枉我對你一片痴情,你居然和一個小白臉在這裡幽會,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
頓感莫名其妙的庄如玉先是一愣,隨即站起身來,指著對方的鼻子叫罵道:「宋震庭,你這個混蛋,老娘何時做過這種事情,你倒是說說看!」
宋震庭伸手一指牆邊的碧絛公子,怒目裂眥道:「都被我堵在這裡了,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你讓開,先讓殺了這個勾引良婦的下流胚子。」
話音剛落,宋震庭手掌一晃,刀芒畢現。重傷在身的碧絛公子能存活下來就已經實屬不易了,哪裡還有自保的能力。於是乎,他索性將眼睛閉上,靜靜地等待對方的屠刀。
「住手!」
危難之間,眼看宋震庭就要得逞,一道黑影猛然撲倒在碧絛公子的身上,接著一道血箭飛過,「噗通」一聲濺在了牆壁之上,隨即一道心碎般的慘呼回蕩在整座旅店之中。
「啊!」
「夫人!」
「小姐!」
霎時間,柴房之中被各種各樣的嘈雜聲所充斥,兩個大男人擁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子已經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