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過一輩子

  車子在駛入天鑫市之後，又行駛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就拐進一個類似小鄉村裡面。許影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問。鄉村裡面的路比較窄。兩輛轎車型的勉強能過，有些路段，只夠一輛車過的寬度。


  車子平緩地行駛到一座小山面前停了下來，許影跟著下了車。抬頭望了眼前面的小山，暗道，不會是要爬山吧。想起腳下的高跟鞋，就一陣苦悶。


  霍彰走到她跟前，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俊逸的面孔籠了一層溫暖的笑：「走吧。」


  許影試著想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可非但沒有成功，反而引得他與她十指相交。他拉著她往前走，小鄉村的路，雖然沒有城市的好，但好在也都是水泥路。


  許影被他從容的態度惹得有些火，至從她發現霍彰不是他表面那樣溫潤的人之後，一切的事情就開始顛覆，她開始一次次地被他牽著鼻子。


  哪知她還沒發火，卻從頭頂上方傳來了他的聲音，他說：「記得小時候，我在街道上看到男人跟女人牽手就覺得很奇怪。我那時就拿著這個問題去問我媽，記得她當時說，那是因為叔叔要牽著阿姨的手，阿姨才不會摔倒。」


  霍彰莫名其妙的一小段故事，讓許影聽得一懵一懵的，她回味過來后，很無語地接話：「那你是不是想說，你是因為擔心我摔倒才拉著我的手。」


  「真聰明。」霍彰笑著誇了句。


  「……。」聰明你妹啊。


  許影很無力地嘆了口氣，也不在掙扎。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雖然是夏季，但四周環繞的樹木，帶著鄉村特有的清涼。


  他們繞著小山，走到了小山的側面。視野突然開闊，許影不由眼前一亮。


  一面碧翠的湖面，有著陽光落下的粼粼光波。湖的後面是白色牆面的農舍，最後便是成片成片還是綠色的稻穗。風過有如浪潑，一浪接一浪，說有多壯麗就有多壯麗。


  霍彰拉著她走向前，含笑的眸子染上了湖面的波光，有著溫暖的光澤在漾動。


  「真漂亮。」許影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不由感嘆了一句。可是隨後，她卻抿了抿唇，眸子閃過疑惑。


  「怎麼了？」


  許影想到了什麼，問道：「以前馨姨是不是來過這裡畫畫？」


  霍彰的眸中閃過訝異，隨後點了點頭：「嗯。」


  「難怪我覺得這裡有些眼熟，原來是我家也有一副跟這裡的景色一樣的畫。可能是因馨姨有跟我爸講過這個地方，他也來過這裡畫過。」


  許影一副瞭然的神情，卻忽略了霍彰在聽到她這些話時，眼底閃動的光芒，比那湖底折射出的亮光更加的耀人。


  霍彰合上眼，唇邊的笑比任何時候都要舒心和真切，他眺望著遠方的景色：「這裡對我媽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除非是許叔自己發現的。要不然，我媽是不會告訴其他人有這個地方。」


  許影收回視線，眉眼微動，明明他剛剛那句話好像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是她一時又有些抓不住。


  「這裡是我媽跟我爸訂情的地方。」


  直到頭頂再次傳出他的聲音，她才錯愕地抬起頭。


  霍彰專註於面前的風景，面上的笑容裹上了午後奪目的光影，直叫人移不開眼。


  「記得小時候聽了這句話，我還跟我媽吵著長大了也要帶喜歡的女生來這裡。可是當時她卻笑著說：『不能只是喜歡的女生，而是要打算過一輩子的女生。』」


  清清淺淺的嗓音講述著那平凡的字句，可是卻如那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光澤，明明不是最耀眼的光度，可是卻比那耀陽更加艷麗。


  許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一下，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正好對上霍彰專註的視線，他眸中的溫暖笑意彷彿能將人直接融化。


  霍彰抬起手，輕撫著她光潔白嫩的面頰，溫聲道：「你不是想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許影混亂的心緒因為他的話，清醒了許些。她發覺她是越來越看不懂霍彰在想什麼，一套套的狀況，讓她有些束手無策。她往旁移了半步躲開他的碰觸：「嗯。」


  霍彰也沒有在意她的躲避，他收回手低垂下眼，直到黑眸中全是她的身影，他才一字一句地說：「昨晚，我跟許叔郭姨說要斷了我們之間的義父母跟義子的關係。」


  許影怔了幾秒才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下一秒，她抬起頭盯著他，眼中盈滿了不解。


  怪不得她剛剛覺得不對勁，原來從剛剛開始，他口中的乾爸乾媽已經改成了許叔郭姨了。斷了，那就是要恩斷義絕的意思嗎！


  到底為什麼？她的腦袋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已經空了。


  她的父母對霍彰是真的好，他們是將霍彰當成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因為想要彌補過去，而比親生的孩子還要疼愛幾分。


  許影記得霍彰認義的那天，郭敏笑得合不籠嘴，連許程一整日的心情都很好，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可能是太過高興，那晚，郭敏跟她聊了很多。


  她說：「其實我跟你爸一直很後悔在小圓子過世之後就與天凌斷了聯繫，小圓子走的那個時候，彰兒還那麼小的孩子，可是我們卻沒有給過他關心。每每想起小圓子還在時，她常常笑著說，以後有機會親上加親，一定會將我的孩子當成她的孩子。當時我也保證一定會，可是我卻在她過世后沒有履行這個承諾。不過現在好了，彰兒認了我們為義父母，以後我會將他當成親生的孩子。」


  那一晚郭敏說了很多話，正是她高興。


  可是她那晚的高興，是不是也讓昨晚的心更傷了呢。


  「為什麼！」她聲音低低的有些暗啞，彷彿連呼吸間都帶著一種抹不去的壓抑，壓得她心裡很難受，想要找到發泄的突破口。


  霍彰看她這樣，不由重重嘆了口氣：「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是沒我想的那麼嚴重，還是你壓根就沒有看重過！」許影眼底的怨氣彷彿要將眼前的人吞噬。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了解過我爸媽，我爸他是個喜怒完全不露外的人，可是你認他們為義父母的那天，他開心地笑了好幾次。就連他的畫在全國美展獲得金獎，我也沒見他那樣開心。還有我媽，她說她愧對馨姨的信任，在馨姨過世之後也沒能好好的照顧你。不過現在好了，以後她會像對澈兒一樣將你當成親生的兒子。可是你做了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他們會有多傷心！」許影激動而不能控制的一再拔高了聲線。


  霍彰從開始視線就一直緊鎖在她身上，黑色的瞳眸沒有因為她的斥責而有半點的閃躲，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