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破門

  閻行揮手指揮著攻城的眾人，而跟在後面掩護撞錘的甘陵帶著幾個弓箭手也開始發威，他們都是挑選出來的箭術精湛的射手，在進入射程之後也開始張弓搭箭開始和牆上的塢堡守衛進行對射。


  尤其是甘陵本人，憑藉一手連珠箭法，一人一弓硬是將他面前那一段高牆上的塢堡守衛壓得抬不起頭來。


  基本上只要那段牆上冒起一個人影，下一個瞬間就有一支奪命的羽箭飛了過去，將那個人影吞噬在黑夜之中。


  而借著前面盾牌手、弓箭手的吸引注意和掩護，後面扛著撞錘的十人小隊踏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縮短距離，終於也靠近了塢堡的大門。


  「快！快！」


  閻行帶著盾牌手上前護衛已經開始撞擊塢堡大門的撞錘隊，在「嘭嘭嘭」的撞擊聲中，門樓上落石的速度也瞬間加快了不少，不時有盾牌手和撞錘隊的人被砸中，但很快後面就有人補了上去。


  攻守雙方都在爭分奪秒，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今夜塢堡大門的得失關係到整個塢堡上下老少的安危。所以門樓上的守衛也不再顧及被敵人弓箭手射中的危險，直接探出身子往門前投擲石頭。而牆下閻行諸人也忍受著被落石砸中的血腥傷亡，同步喊著號子死勁地舉著撞錘往大門口撞。


  「一二三，撞！一二三，撞！」


  在牆上落下來的火把的照耀下，閻行此時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沉穩，滿面猙獰，他嘶聲地喊著號子，用長牌死死護住自己和身邊的人的上身要害，他神經高度緊張，眼睛時而轉向吱呀作響的大門，時而轉向頭上落石不斷的門樓。


  閻行有些擔心，他們的撞錘只有一根，如果被對方用油脂、柴草一類引火之物點燃的話，在門口白白死傷了人手不說，今夜的攻擊就要被迫終止了，還有繞到塢堡後面放火吸引守衛的馬藺等人，如果前面進攻失敗，那在後面苦苦支撐、分散守衛主意的他們一旦來不及撤退，很有可能就要陷入全軍覆沒的境地。


  兵貴神速，善將之人，可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


  閻行一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突然，高牆上的落石一頓，閻行一直緊張的神經瞬間繃緊，他抬頭時仰望時雙目瞳孔剎那間就擴張到了極致。


  該死！他看到了門樓上的守衛已經舉起了一束束點燃的柴草。


  「不要慌，繼續撞，一二三，撞！」


  在閻行的嘶聲吶喊聲中，一束束帶著烈焰的柴草像火鳳凰一樣翩然落下。閻行身後立刻有士卒衝上去，冒死搬開點燃的柴草，烈火肆虐之下近身的士卒剛移開柴火一點，身上的衣物和鬚髮很快也被點燃，只能夠跳到一邊，胡亂地撲到在地上翻滾壓滅火焰，牆上的箭石緊接著落到他們身上，瀕死的士卒發出了一聲聲慘烈的哀嚎聲。


  「咔嚓——」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一聲沉悶的斷木聲也終於響起。


  在重力的不斷反覆衝擊之下，塢堡大門后厚重的門閂終於不堪重負，直接斷裂。


  「大門已破，二三子，沖啊！」


  閻行仰天長嘯，像猛虎一樣發出了怒吼，手下的撞錘隊也再接再厲，很快就又撞散了門后還沒堆積成型的沙包陣，塢堡的大門終於在一連串的吱呀聲中被徹底撞開，露出了已經在黑夜中點起各家燈火的塢堡內部。


  撞錘隊的人連忙向後退出撞錘，而後面的閻行則一手提著長牌，一手舉著長矛，在眾人的怒號聲中率先沖了進去。


  「大門已破，殺啊！」


  閻行身後的士卒縱聲吶喊，他們此時就像出籠的猛虎一樣，士氣高漲，對大門口剛剛燃起的烈火視若無睹，緊跟著閻行爭先沖入大門。


  閻行最先衝過大門，舉矛擊殺了兩個搬運沙袋來不及撤退的奴僕，但他卻沒有繼續往塢堡內部衝鋒，而是在大門內側甬道停了下來，他持長牌護住自己的上半身要害，擋住襲來的流矢，挺身先佔據大門當口的要害之處，在黑夜中發亮的眼睛飛快地掃過塢堡的內部。


  喊聲喧天的塢堡外圍已經驚動了塢堡內部的所有人，目光所及之處，不管是瓦房還是茅草屋內都點起了燈火薪燭，住在塢堡前進的宗人、佃戶、部曲已經被動員起來，有的在搬運沙袋石塊，有的在奔走指揮，有的剛剛拿起武器、農具衝出家門，有的已經聚成一個鬆散的小隊持兵以待。


  「阿陵，你帶人先佔據牆頭和門樓，其他人，隨我列陣！」


  閻行立刻根據塢堡內部的守備情況下達了命令，這座塢堡的主人顯然也不是腦滿腸肥的酒囊飯袋，看這些塢堡部曲、僮客的反應速度，平日里塢堡內的備寇習戰並沒有落下。


  但現在塢堡大門已經被攻破，反應動員過來的塢堡部曲和僮客也就沒有佔據地利、拒敵於高牆之外的優勢。


  雖然他們仍然有人數上的優勢，可面對的是閻行這些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出來的「流寇」，只要閻行把握住己方攻破大門后暴漲的這一股氣勢，一鼓作氣將塢堡內臨時抵抗的人手擊潰，不讓對方有反應過來調動所有人手的機會，那麼很快就能夠一舉蕩平塢堡內措手不及的諸人。


  甘陵在後面得到閻行的命令之後，立馬就帶著十個「流寇」沿著高牆內側階梯拾級而上，衝上牆頭和高牆上的守衛廝殺起來。甘陵近戰換了一把環首刀，他大喝一聲，直接撞上去，就把一個來不及反應的守衛劈下了高牆，他後面的「流寇」也是兇悍無比，猶如虎入羊群一樣殺入守衛之中，像砍瓜切菜般掀起一番血雨，殺得防守失敗、氣勢已衰的牆上守衛節節後退，一下子就掃清了牆上大部分的守衛，穩穩佔據了高牆門樓的要害之處。


  塢堡內部的人也並不是沒有悍勇之輩，他們多是三輔子弟，為了抵抗羌胡和流寇的襲擾，平日里也多修習戰射，現在看到高牆上自家的兒郎、部曲被人家殺戮，有的已經怒髮衝冠、怒不可遏了。


  眼前已經失守大門，要是連高牆也丟了，這些流寇反過來居高臨下利用弓箭射殺己方的人手，那整個塢堡就岌岌可危了。


  為首一個膽大健壯之人怒髮衝冠，舉刀在手，回顧身後等人，高聲吶喊：


  「護衛家園，隨我殺賊，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