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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萬戶侯(求訂閱)

  閻行的話沒有說全,董卓執掌朝政之後,大量的拔擢士人,其中對蔡邕、荀爽這些享有高名的名士更是不顧以往的升遷慣例,而是大手一揮,蔡邕、荀爽這些名士就青雲直上,數日之內接連陞官。


  這既是董卓在表明他雖說是武人一個,但也崇尚文風,願意和士大夫共執朝政的心意,而且他得位不正,就如同袁紹在攻打宮省之後,也是心存不安。以袁紹為首的一班黨人已經選擇不和廢立天子的董卓合作,那董卓也就只能夠拚命拉攏其他目前看起來還是中立的士人,其中像那些名重海內的名士,就更是他竭力拉攏的對象,這苦心孤詣,驟然之間得到滔天的權勢和富貴,也不是一件好事。


  董卓自身的實力不弱,但也僅僅是在軍事方面佔據優勢而已,入據朝廷之後,面對碩大的漢家朝廷,就像一頭氂牛進入了瓷器店一樣,不僅不能夠肆意奔騰,還要小心翼翼,防止打碎這些被視為奇珍異寶的瓷器。他往日統兵作戰的那套方法在面對這些朝廷上的案牘政務的時候,效果寥寥,所以他除了使用權術拉攏一部分的朝臣之外,也只能夠繼續向何進等人一樣,依賴士大夫來維持當下搖搖欲墜的帝國朝廷。


  雖然眼下看起來董軍的氣勢十足,董卓的權勢也是如日中天,曹鳶等人願意與他們結交,固然有意氣相投的因素,但董軍反客為主,控制住了雒陽朝廷這一事情只怕也是一大要因。但是董卓無法依靠自身勢力掌控朝堂,加上袁家兄弟也不是甘居人下之輩,一方是刻意拉攏,又心存忌憚,一方是表面配合,又暗中下絆。雙方眼下還能並立,不過是缺個導火索罷了,分裂的態勢就在朝堂一片其樂融融中愈發分明。


  閻行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話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主意,閻興經過了涼州之行之後也變得愈發成熟穩重起來,他突然輕聲說道:

  「朝廷諸公此意原是好的,只不過,軍中將士卻頗有些怨言,如牛、董、徐、段等校尉也不過是被表了一個中郎將的職位,眾多兒郎們千里迢迢趕來勤王救駕,所獲功名卻甚少,軍心為重啊!」


  甘陵也看向閻行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贊同閻興的看法。閻行知道甘陵的意思,他擰起了眉頭,確實如他們所言,董卓為了維持朝堂的平衡,是有意在將天平往那些朝堂之上的士大夫傾斜了一些,雖然只是收買人心之意,但落在軍中的將校眼裡,就變得是有些厚此薄彼的感覺了。


  一旦董卓和士人分裂,那不僅自視甚高、容不得背叛的董卓會暴跳如雷,這些被董卓的威勢壓抑著的,都是奔著功名利祿、財帛女子千里迢迢趕來京師的外鎮兵馬,也會很快就露出他們本來的面目。


  閻行知道這種事情最後慘烈的後果是甚麼,所以他沒有順著閻興的意思說下去,反而轉首看向策馬在一旁,若有所思,卻一直默默不語的周良。


  周良是從李儒帳下過來的新人,但又在三輔之時,就私下底和自己暗中合作,向自己投誠過。他就像一根架在懸崖邊上的獨木橋一樣,地位頗為尷尬,但作用卻不容忽視。閻行還是一直留意這個他帳下目前唯一的文士的,他也知道周良頗有急智和口才,所以對他也是以禮相待,雖然在一些緊要事情上,他還是只和甘陵、閻興、馬藺三人商量。


  「元善,你觀方才那北軍中的三位,如何?」


  閻行和曹鳶交談比較多,他了解到曹鳶胸有城府、為人沉穩多思,而且頗有帶兵用兵只能,隱隱有大將的風采。但是魏鉉、孟突兩人交談不過,只是從孟突縱酒高歌舞劍、魏鉉目睹騎士縱馬行兇憤慨變色,推斷他們都是重義氣、重志氣、重俠氣之人,周良和他們的交談中話雖不多,但是旁觀者清,所以閻行在岔開談及閻興剛剛的深層話題的同時,也有意從周良口中得知他對剛剛結交的曹鳶三人的評價。


  周良捏了捏頜下稀疏的鬍鬚,想了想,沉吟著開始說道:


  「曹君此人,行止沉穩有度,遇事冷靜多思,確實是有為將之風,不過察其神色變化,曹君也是一個追求功名利祿之人啊!」


  閻行點點頭,他也能夠感覺得到,曹鳶為人穩重有度的同時,內心其實還是有一顆追求功名利祿強烈慾望的心。這並不稀奇,時下的風尚就是如此,時人慷慨好大言的同時,同樣也不掩飾自己對功名富貴的追求慾望,相反的,那些沒有強烈進取心的,又貧苦落魄的人,更加會受到世人的蔑視。


  韓信未成名之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前漢武帝時期的名臣朱買臣的妻子同樣對只能夠讀書賣柴,毫不長進的丈夫決然說道「如公等,終餓死溝中耳,何能富貴!」時風就是如此,一個人貧窮困頓,就會受到他人的蔑視,所以每一個有志之士,都不得不為了博個出人頭地,而奮發激揚,磨礪名節,追求建功立業。


  就如前漢武帝時期的主父偃一樣,他面對別人勸諫他功利之心過盛之時,他坦然說道:「臣結髮遊學四十餘年,身不得遂,親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賓客棄我,我厄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本朝梁竦在登高望遠的時候,也發出了類似的感慨,「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如其不然,閑居可以養志,《詩》、《書》足以自娛,州郡之職,徒勞人耳。」


  一個是要追求五鼎食和五鼎烹,一個是要生當封侯,死當廟食。說他們功利心過重也好,說他們積極奮發也好,但時下的風氣多是如此,特別是在像閻行、曹鳶這些胸有大志又聲名不顯的人的身上,都可以體現出來。曹鳶雖然據他自己說是曹氏的旁支遠房,但就算是真的曹氏支脈,他們家族的平陽侯爵位也已經斷絕,可是從他依然要以前朝開國的名臣曹參的後人自居,就可以看出他從軍鏖戰,奔著就是要借著天下紛亂的時機,建功立業,以軍功封侯,振興昔日家族的輝煌了的。


  閻行和他是同一類人,所以他能理解曹鳶這種追求功利的軍中漢子,也能夠包容帳下有周良這種貪財好色、德行有虧的文人,他神色淡然,對著周良說道:

  「你繼續說下去!」


  周良也不隱晦掩飾,他又繼續說道:

  「至於魏、孟二君,雖說都是爽直豪邁的敢戰之士,但細分又有所不同,魏君好義,孟君壯志。」


  說道這裡,周良就沒有把話說完,但閻行也明白他的意思,在周良看來,好義者能夠不愛其軀,赴士之困厄,而壯志者則是壯志在胸,敢為常人不敢為之事。漢風多豪邁,周良也跟大多數人一樣,更偏愛那些敢言壯志的少壯之士。


  「少君,那軍中征白波一事,卻不知要動用哪支兵馬?」


  甘陵聽完周良對曹、魏、孟三人追求建功立業的評價之後,他也引動心弦,開口向閻行問道。時下雒陽駐紮的各路兵馬還真不少,不僅是曹鳶等人想要建功立業,甘陵他們也是攢住了勁頭相要一展身手,再加上他也是多少知道閻行留在董營之中的心思的,所以也有此一問。


  「先前入京之時,太尉已經留牛中郎將率兵駐紮河東,若不出意外,也定是從雒陽各軍之中抽調精銳,兩相匯合,一同進軍。」


  「如此,那我等也有機會,入河東討伐白波、匈奴人了!」


  「正是,昔時孝文皇帝對李將軍曾言『惜廣不逢時,令當高祖世,萬戶侯豈足道哉!』如今天下紛擾,我輩卻是正當其時,自當戮力同心,沙場建功,博他個萬戶侯!」


  閻行安坐在馬上,慷慨高聲地說道。甘陵、馬藺等人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紛紛踔厲風發,揚鞭策馬,大聲應和道:


  「正欲隨君沙場建功、揚名立業,大丈夫處世,就該馬上建功,博他個萬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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